柳大木的來勢十分凶猛,韋光是知道他厲害的,連忙用身體擋在三個女子之前,凝神吐掌,意在怕他的掌力傷及其他的人。
雙方的力道虛空相接,互不相讓,砰然一聲巨響中,居然各退了一步。
柳大木微微一怔道:“小畜生,想不到你居然大有進步!”
韋光也在心頭暗驚,方才雖然隻換了一招,他試出這家夥的功力,似乎比前一陣所遇的端木方與逍遙散人還要高上一點,凝神低喝道:“老匹夫!你說你殺死了我的母親與妹妹可是真的?”
柳大木陰惻惻地怒笑道:“老夫是何等身份,難道還用得著對你說謊。”
韋光聽他的語氣很是堅定,不覺大為激動,欺身向前怒叫道:“老匹夫!今天有你就沒有我!”
叫聲中發掌如雪花亂舞,招招都取的要害,而且每一掌都夾以無比的勁力,顯見他是急怒攻心,一定要斃之而後快。
柳大木麵寒如水,從容地揮掌應敵,臉上帶著一絲驚容,似乎頗為韋光深厚的功力而感到奇怪,一時空中隻聽得砰砰的掌擊聲,由於雙方的勢子都很猛,那座古廟年久失修,承受不住這等大力衝擊,梁架格吱吱地直響,頂上籟籟地掉下沙土來。
韋光一麵動手,一麵遊目旁顧,看見宇文瑤等人已被激鬥時所發出的勁風逼過一邊,忍不住出聲招呼道:“大嫂!你們快走吧!”
宇文搖搖頭道:“不行!這老家夥厲害得很,你一個人對付不了的。”
韋光急道:“我沒關係,他殺了母親與妹妹,我說什麼也要跟他拚到底,你們快去找大哥吧!若是我不幸死了,你叫大哥替我報仇!”
宇文瑤倔強地道:“不行!我若是將你一人撇在此地,有何麵目去見你大哥?我既然已是韋家的媳婦,這血仇自然也有我一份!”
說著抽出腰間長劍要過來助戰,才走了兩三步,就被那股勁風逼住,進身不得。
韋光急叫道:“大嫂!你不行的,這老賊得到了秦無極的傳授,不是你所能對付的。”
他一麵分神說話一麵迎敵,立刻為對方所乘,險象而出,幸好他對於柳大木所用的招式十分熟悉,還能一一化解開。
柳大木也是十分驚奇,邊打邊喝道:“小子!你怎麼也得到了教主的傳授……”
韋光用力封開他一著殺手後冷笑道:“秦無極是什麼東西,他也配教我!”
柳大木不信地道:“那你這些功夫是從哪兒學來的!”
韋光沉聲道:“秦無極不是第一個得到子午經的人,也不是惟一得到子午經的人,他會的那些玩意兒,不見得就是絕技……”
柳大木臉色陰寒地道:“好小子!你不說也沒關係,老夫還怕你不成!”
掌隨語發,招式居然變得十分詭異,韋光被圈在掌風中,手忙腳亂地應付著,心中十分駭異,因為柳大木此刻所用的招式,竟然不是子午經中所載,不但處處克製住韋光的攻勢,而且每一招都附帶著一股陰勁,隱隱有突破他護身真氣的趨勢。
宇文瑤見韋光突然陷入劣境,不禁大為著忙,厲叱一聲,挺劍飛撲進擊!
這時柳大木剛好雙手並出,一掌取胸,另一手屈指成鉤,點向韋光的腰間,兩招都凶險異常,韋光正不知如何應付,宇文瑤的長劍亦趁機刺了進來。
柳大木臉上帶著陰笑,剛想猛施殺手,驀覺身後風生,立刻返身自救,伸指徑彈劍葉,錚然一聲,已將來勢蕩開,接著反手一撈,扣住了宇文瑤的脈門。
韋光做夢也想不到宇文瑤能夠突破勁風而闖了進來,雖然解救了他的危境,可是宇文瑤在他的掌握中,身體直顫,痛苦異常,不禁憤叫道:“老殺才!快將我大嫂放開!”
柳大木嘿嘿幹笑道:“小子!你說得倒輕鬆,你們韋家害得我家敗人亡,老夫恨不得殺盡你們姓韋的,哪有這麼容易放開她?”
韋光又急又怒,幾次要想上前拚死搶救,總是因為投鼠忌器,沒敢輕動,隻得厲聲大叫道:“老殺才!你欺負女人算是什麼英雄?有種你放開她,我們一決生死!”
柳大木獰笑連連,將握住宇文瑤的手指又緊了一點,痛得她冷汗直滴,韋光的眼中都要冒出火來,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時宇文瑤的那個宮裝侍女跨步向前,厲聲叫道:“老匹夫!你敢對公主如此無禮,難道不怕粉身碎骨,誅滅九族嗎?”
柳大木哈哈大笑道:“老夫隻剩孤身一人,已經無族可誅,再說大內高手雖多,大概還不敢惹至尊教,這些話你隻可嚇嚇普通江湖人,老夫可不吃這一套……”
那個宮裝侍女還待再開口說話,宇文瑤忍住疼痛喝止道:“素月!不許再開口,我已經宣布過脫離宮廷了,你還說這些幹嗎?”
素月急流淚道:“可是公主您……”
宇文瑤淡淡一歎道:“生死由命!我落在人家的手裏,還有什麼好說的!”
柳大木嘿嘿冷笑道:“你雖然是個女子,骨頭倒挺硬的!”
宇文瑤柳眉頓豎,莊容道:“姓柳的!我落在你的手裏,生死由你發落,不過請你在口頭上放尊重點!”
她天生有一股雍容的氣質,這番話居然使柳大術為之一懾,半晌才道:“你若是不脫離公主身份,老夫自然不會得罪你,可是你已經下嫁到韋家,老夫可不能放過你!”
宇文瑤正容道:“殺剮聽便,不過我對你有個小小的要求!”
柳大木微笑道:“除了放開你之外,任何條件老夫都可以接受。”
宇文瑤肅容道:“我既然身屬韋門,你可曾聽說過韋家有過厚顏求生的人?”
韋光聽得十分激動,熱淚盈眶,隻是無計可施。
柳大木也換上肅容道:“說出你的要求吧!”
宇文瑤平靜地道:“其實這是個很簡單的要求,我不惜一死,但希望死得幹脆一點,再者我希望你能給我留個完整的屍體。”
柳大木道:“這點老夫絕對可以從命,老夫在你背上拍一掌,勁道剛好足以震斷你的心脈,死時既無痛苦,又不會損傷外體,你可滿意……”
宇文瑤閉目淡然道:“多謝盛情!請你動手吧!”
柳大木作勢欲拍,韋光則凝神作勢,準備不顧一切地衝上來,柳大木見狀嘿嘿冷笑道:
“小子!你要是敢動一下,別怪老夫不守諾言了!”
宇文瑤睜開眼睛,輕輕一歎道:“弟弟!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麵,你又帶給我那麼美麗的希望,隻可惜我無福消受,請你給我一個平靜的死亡吧!”
韋光垂淚無語,將頭低了下來,柳大木得意之極,一掌拍在宇文瑤的背上,將她的身子擊飛出去,韋光閉目不忍卒睹。
可是出乎他意外的是耳中傳來了柳大木一聲驚痛的怒吼,連忙睜眼一看,宇文瑤好端端地站在遠處,柳大木卻捧著手怒跳如雷!一時驚喜交集,連忙問道:“大嫂你沒有怎麼樣吧?”
宇文瑤微笑道:“沒有!這種老笨蟲怎麼殺得了我!”
柳大木怒叫道:“賤婦!你居然敢愚弄老夫!你用的什麼詭計?”
宇文瑤輕笑道:“我不說出來恐怕你一輩子都不會明白,我身上穿了一件金絲軟甲,那是西夷的貢品,可避一切的利器掌勁,上麵的細刺尤其厲害,不但專破所有的橫練氣功,而且有劇毒見血封喉!”
柳大木麵色如土,連忙捧起血淋淋的手掌,聚集內功,想逼出其中的毒素,宇文瑤趁機電閃風飄,迅速進身攻擊。
柳大木倉促應敵,不意宇文瑤的手法快得出奇,啪的一聲,摑了他一個耳光,然後迅速避開,哈哈大笑道:“老殺才!你又上當了!金絲甲上要是真的含毒,你此刻哪裏還會有命?這一掌算是抵償你剛才對我的無禮……”
柳大木連續受愚,氣怒攻心,大喝一聲,揮掌向前直拍,口中怒喝道:“妖婦!老夫今天不將你碎屍千段,誓不為人!”
韋光知道柳大木的掌力異常雄渾,剛想出手代她擋一下,不意宇文瑤身形一晃,又向他的掌上迎去,韋光急得大叫道:“大嫂!不可以……”
叫聲中已是不及,然而出人意外的事情又出現了,宇文瑤羅袖輕輕一陣揮舞,居然將柳大木的掌風化為無形,身軀仍是撞向他的掌上。
柳大木吃過一次虧,怕被她的金絲軟甲再刺一下,連忙撤掌退後。
宇文瑤回頭對韋光輕輕一笑道:“弟弟!剛才我是故意裝著衝不進來,騙騙這老家夥,讓他不提防,其實你大嫂領導大內的無數高手,怎會如此窩囊不濟事!”
柳大木驚怒交加,韋光卻不禁一怔,覺得宇文瑤的機智狡謀,的確不在杜念遠之下,難怪她們當初互鬥心機,鬧得天翻地覆!
這時柳大木已經在暴怒中冷靜了下來,臉色陰沉得怕人,迫到宇文搖身前,突地伸指去戳宇文瑤頸下的喉結穴,宇文瑤神色凝重,展開長袖去纏他的手臂,柳大木陰沉沉地一聲問哼,手指迅速異常地翻了過去,戳在宇文瑤身後要穴上。
宇文瑤輕嘿一聲,身子軟軟地倒了下來,牙關緊閉,嘴唇發紫,這下於是真的被他製倒了。
韋光大驚失色,怒吼一聲,揮掌徑擊,威猛無匹,柳大木的身形逼退了兩三步。
黃英與那個名叫素月的宮女一起搶了過來,扶起宇文瑤的身子,一試脈息,隻有一陣輕微的跳動,連四肢都在漸漸地發涼了,不由得哭叫起來。
韋光悲憤填膺,目中含著淚,心頭充滿了怒火,雙手用盡了在地穴中所習的子午經上的奇招,想將柳大木一舉擊斃。
柳大木始終是那副陰沉的臉色,沉著地應付著,大約十幾招過去,韋光銳利的攻勢略為消解了一點,他才展開反攻,所取的仍是先前那套詭異的掌法,漸漸地又取回主動,反而將韋光逼入險境!
又是十招過去,韋光顯得更不行了,柳大木這套掌法好似專為對付子午經上的武功而研創的,不但處處牽製著韋光的招式,搶盡先機,而且還壓製著他,使他有很多淩厲的絕招都無法施展。
韋光勉力支持了片刻,累得手忙腳亂,而另一邊黃英與素月的哭聲也更響,顯見得宇文瑤已至奄奄一息的地步,少年俠士一陣激憤,滿口鋼牙咬得格格直響,用盡全身的力量,當胸搗出一拳,放開自己的空門,聽任柳大木的雙指由肋下點進,存心采取兩敗俱傷的打法了。
柳大木也殺橫了心,胸前為拳風擊中,一聲悶哼,雙指依然點了進來,韋光勉強鼓起餘勇,發動護身罡氣,便受了一招。
雙方各退了一步,兩個人的目的都達到了,也都沒有達到。
因為這是拚命的一招,誰都想把對方置於死地,可是誰也沒有殺死誰。
柳大木的臉色變得很蒼白,嘴角隱隱滲出一絲血跡。
韋光則痛徹心腑,周身氣血全散,僅仗著一股強烈的意誌支持著沒倒下來。
兩個人的眼中都燃燒著仇恨的火焰,眼睛瞪得大大地對望著,誰都沒有出聲,等待著對方倒下去!
沉靜片刻後,柳大木已漸漸恢複原來的臉色,韋光卻汗下如雨,兩條腿不住地顫抖著,看了柳大木的樣子,不禁發出一聲絕望的呼吼道:“老匹夫,算你厲害!今日韋某自承功力不如,可是我在九泉之下,也會化厲鬼,祟得你一世不得安寧!”
柳大木哈哈大笑道:“小賊!你死在眉睫還要發狠,真想不到你在短短的一年多日子裏,會進展到如此高明,逼得老夫將精心苦研,留作其他用途的絕招使出來才製得了你……”
韋光口中猛噴出一道血箭,身子也向地下頹然倒去,柳大木跨前一步,目射凶光厲聲大笑道:“小賊……為了你們姓韋的,害得老夫家破人亡,受盡欺淩,我今日不將你碎屍千段,難消得心頭恨!”
說完舉掌正待劈下去,卻又停住了。
原來韋光雖已無力倒地,雙目炯炯,猶自瞪著他,使他心頭略略一震,又停了片刻,他才獰笑道:“小賊!我知道你死得不甘心,可是我還不讓你這麼痛快就死了,趁你還有點知覺的時候,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叫你死得更痛苦一點。方才我說過,已經殺死了你的母親與妹妹,那是騙你的,她們現在還沒死,不過已在至尊教耳目的監視中,老夫先收拾了你,再去找她們,讓你們姓韋的一個個地上鬼門關報到……”
韋光已經無法開口說話了,然而柳大木的話的確令他受了震動,臉上泛起痛苦的神色,柳大木見狀十分得意,獰聲大笑道:“小子!你是第一個,先到黃泉路上去等著你的家人團聚吧!”
語畢運掌直劈而下,掌風在地上擊起一蓬沙霧,柳大木得意之極,正想欣賞一下韋光血肉模糊的慘狀時,卻不禁怔住了。
原來沙霧停止後,地下隻留著一個深坑,而韋光的身體卻移到丈餘之外,仍是目光炯炯地望著他。
這一下使他大出意外,因為韋光分明已經失去了行動的能力,又如何能避開他這威力無比的一擊呢?
而且另一邊的黃英與素月這時也止住了哭聲,愕然地望著他的身後。
柳大木連忙回過身來一看,立即麵色如土,呆若木雞。
原來不知何時他身後已經排列三人,左邊是宇文琮,右邊是個中年女子,錦衣鴉鬢,臉寒如冰,赫然正是他真正的殺子仇人袁紫!最令他恐懼的是中間的那個人,青衣葛巾,整個臉都被黑布罩著,隻有兩眼處開著兩個洞,不問而知是至尊教主秦無極。
柳大木呆了半晌,才囁嚅地道:“教主!您是什麼時候來的?”
秦無極冷哼一聲道:“柳大木!你還認得我是教主?”
柳大木隻覺得脊背起了一陣寒意,連忙躬身道:“屬下蒙教主的宏思,指派掌南部分壇,無時不以教主為念。”
秦無極冷笑道:“這倒是真話,我知道你在想著我!所以我特地送上門來給你看看!”
柳大木惶恐地道:“教主的話屬下擔當不起。”
秦無極冷笑道:“你何必還客氣呢!聽宇文琮說你練了一套功夫,比我教給你的高明多了……”
柳大木目光陰毒地掃了一下宇文琮,呐呐地道:“教主不要聽這小子胡說,他心懷不軌,意圖叛教,屬下正想懲治他!”
秦無極怒聲道:“放屁!我在這兒半天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你不要狡賴!你那套掌式果然大有道理,我很想領教一下!”
柳大木吃吃地道:“屬下不敢!”
秦無極哈哈大笑道:“你不敢?這倒是奇聞了,你那套掌式完全是針對著我的弱點而設,恐怕你心中無時無刻不在想對付我!老實說!我還真喜歡這件事,行遍天下無敵手,這滋味並不好受,難得你有此雄心,我怎麼能不動心呢?”
柳大木臉色死灰,急忙辯解道:“屬下怎敢對教主如此不敬呢!”
秦無極一擺手,說道:“你不要再辯了,我有知人之明,你從來就沒有真正地服過我,不過你也別怕,至尊教中心存異誌的並不僅是你一個人,南中北三個分壇的壇主,無一不是心存異誌,想取我而代之……”
柳大木還想說話,秦無極擺手攔住他道:“你是最有成績的一個,所以我得信之後,星夜飛馳,趕到此地,就是為了讓你一逞心願!”
柳大木接觸到秦無極冷冰的目光,知道今日已萬無幸理,將心一橫,立刻轉變態度抗聲道:“教主已經洞悉屬下的心願,我也不必多作辯論了,習武的人從不會真正的服人,屬下所研的掌式雖然還沒有純熟,仍想請教主不吝賜教!”
秦無極冷冷一哼道:“你總算說出真話了,好吧!你準備一下!”
柳大木一言不發,暗自凝神運氣,直等體內真力都已至沛然欲震的階段,才開言對秦無極道:“請教主賜招!”
秦無極鄙笑道:“別做夢了!憑你那點本事,我還真沒放在心上,紫娘!你去教訓他一頓,讓他吃點苦頭!”
袁紫答應一聲,輕輕挪步至柳大木對麵站定。
柳大木頓感意外地道:“屬下是向教主請教!”
袁紫冷笑道:“你是什麼東西,也配向教主叫陣!”
柳大木憤然怒叫道:“秦無極!早些日子我自知技不如人,所以才受你驅策,可是我心中卻時時在想著要殺死你,我這套掌式就是為著克製你而創的,想不到你反而沒有膽子下場,叫一個女人來替你送死!”
秦無極冷笑一聲對袁紫道:“紫娘!這家夥對我大不敬!你可以殺了他!”
袁紫應聲道:“老家夥,聽見沒有,本來你還有希望活命的,可是你不該出言辱及教主,快把命送上來吧!”
柳大木索性豁開性命了,竟然對袁紫道:“老夫心目中隻有秦無極一個對手。”
袁紫輕輕一笑道:“老殺才!你不過練了一套掌法,就這樣神氣了,要知道教主學究天人,教給你的不過是一點毛皮
柳大木仍是倔強地道:“老夫不屑與一個賤女人對手!”
袁紫的臉上也湧起一陣殺意,尖刻地道:“老殺才!別忘了殺你兩個兒子的,就是我這賤女人!”
柳大木被她觸動了殺子之痛,怒吼一聲,雙掌如風撲上,掌中暗含毒勁,像是要將她一舉而斃!
袁紫輕笑一聲,身軀猛縮,在千鈞之發之際,硬從他的掌勁中脫開,同時還反手拂了一招,長袖直掃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