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石軒中獨闖黃泉陣(2 / 3)

石軒中忙收攝心神,靜聽他有什麼驚人的問話。眼光無意中瞥過袁綺雲麵上,隻見她也露出注意之色。登時想到假如仙人劍秦重這個問題,乃是一早便想好的,則袁綺雲是他的妻子,斷無不知之理。可見得這個問題乃是秦重臨時想到的。

仙人劍秦重微微一頓之後,便鄭重地道:“石軒中,我要你告訴我,當世宇內有哪一家派或是哪個人的武功,能夠克住你崆峒劍術。”

石軒中一聽,不由得為之一愣。心想這敢情好,他們明白之後,便去學藝。以他原有的底子,不出十年,必可仗劍上崆峒山報卻當年撒劍之恨。

仙人劍秦重大喝道:“石軒中,你可不能虛言誑我。”

石軒中朗聲長笑道:“秦重你大可放心,我石軒中別的不敢誇口,但這信諾和骨氣,卻從不肯後人。老實說,你這一問,敢情找對了人。我崆峒一脈數百年來,以劍術稱雄於天下,號稱無敵。可是天地之間,絕沒有絕對的事情,果真有一家秘傳武學,恰是我崆峒派的克星。”

他歇一下,俊麵上泛起傲笑道:“普天之人,縱然高明如碧螺島主於叔初或星宿海二老,也從未聽說過有這等事。但如今合該這一派武功應該出世,故此我師門這個相傳了數百年的大秘密,竟是由我親口說出來。”

袁綺雲忽然插嘴道:“石軒中,你可有懼怯之意麼?”

石軒中大笑一聲,心中想道:“我如今已得了劍神的外號,等贏了鬼母之後,非竭盡心力,把本門心法加以發揚光大不可,哪會害怕勁敵出現。”但他並不回答她的問話,徑自道:“秦重,你仔細聽著。在那西海之中,有一座仙洲,稱為青丘。青丘洲上有一座名山,名為風山。自從來室南遷,有一位隱士遁世於此,自號浮沙子。從此之後,在這青丘洲風山上,便流傳下浮沙一脈獨傳武功。這數百年來,從未在中原露出鋒芒。”

仙人劍秦重大聲道:“這話聽來太玄了一點。既然那浮沙門武功未在中原出現過,你崆桐派又如何得知?”

石軒中冷笑一聲,道:“我崆峒派以劍術稱雄天下,那等舉世無雙的高手,當然不會找到別的家派頭上。二百年前的青丘風山山主浮沙派掌門人杜香亭,挾一支竹劍,到我崆峒山上清宮,先是和我玉泉祖師談經論道。那杜山主精通佛道兩門秘旨,寥寥數語,已令玉泉祖師心折傾服。隨即取出竹劍,要和玉泉祖師試上五招。玉泉祖師其時功力已超凡入呈。也沒有用真劍,僅以一卷玉軸權充利劍。兩人在丹房中比了五招又試出大家的功力,俱達到大神通地步,便一齊罷手回到座上。”

袁綺雲道:“他們雖然功力超凡絕世,但五招似未免太少。”

“不錯,可是這五招不過是比功力。比完之後,便各自歸座在口頭上比武。”

那仙人劍秦重和袁綺雲,卻是一代高手的門下,當然知道大凡武功超越某一境界之後,便可以在口頭說出招數名字,互相攻守。這種比武法,較之真刀真槍另有一凶險。因為凡是高手比武,大抵是為了聲名,隻要輸了一招,往往便須自刎而死。如在口頭上比武,那麼事前必定會約好分出勝負後,該當如何。不但這樣,還有一點便是動手比武的話,招式上如有不妥,還可設法閃避開去,再尋破法。但口頭上絕無這種緩衝的機會,而且招數又不便重複。試問天下總共能有多少招?

石軒中又道:“不過他們彼此同樣抱著慈悲清淨的宗旨,心無殺機。故此沒有訂定勝負分出之後,便該如何。不瞞你們說,我崆峒派這一次真個輸慘了。敢情一百招不到,玉泉祖師已被杜山主迫得無路可走,隻有束手待斃的份兒。”

仙人劍秦重聽得眉飛色舞,道:“將來總有一天,也叫你束手待斃。”

石軒中曬笑一聲,道:“將來再看吧。”

袁綺雲忍不住,問道:“他們比完之後,便怎麼樣?”

“杜山主乃海外高人,胸兼佛道兩家微旨,此來本非和玉泉祖師爭名。因此臨走時還對玉泉祖師說,他青丘洲風山浮沙門此後不會再重現中原。希望玉泉祖師不要把此事宣揚於世,以免武林人冒風濤礁浪之險,到青丘洲擾他清修。”

仙人劍秦重得意之極,仰天長嘯一聲,然後道:“石軒中,我這就到西海青丘洲去,你可以隨時去找我,取回此劍。”

石軒中道:“你把我鎮山之寶取走,太以無賴。”

“笑話。此劍是我千辛萬苦,從長白山盜下來。你如不是懼怕長白派武功,何以幾年來都不曾去奪回來?”

袁綺雲也冷冷道:“此劍我們得之不易,石軒中你豈可說重郎無賴。”

石軒中歉然道:“是我錯了,但你如攜此劍到西海青丘洲,隻怕這一件鎮山之寶,永無返山之期。”

袁綺雲聽出他話中含有深意,便問他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青丘洲位處西海中央,環洲有一圈浮礁,色如海水,極難辨認。在這一圈浮礁附近,永遠有數以千計的惡鯊遊弋水中。無論武功多好的人,隻要落在海中,非被鯊群噬斃吞入腹中不可。同時在駛向青丘洲這段路程,不時會卷刮狂風。波濤山立,雲暗天低。”

仙人劍秦重厲聲道:“石軒中不須相激,我秦重絕不怕人怕任何險阻。”

“我何必激你,不過你如執意要去,最好別把我的青冥劍帶走。否則一旦沉在西海,便永無出世之時了。”

仙人劍秦重甚怒,俊目一瞪,正要發話。袁綺雲突然拉他一把,在他耳邊悄說了幾句話。秦重起初露出不肯之色,後來終於被說服。他向石軒中道:“你生怕師門之寶,永遠沉埋海底,這也是人之常情。其實你如今出手來奪,我雖已學會星宿海青竹杖法,和那至柔的太陰真力。可以化在我劍法中。尚有十二招長白山秘傳無雷槊法,也能融會在我劍法中。但我自知對付別人尚可,對付你卻不行,這柄青冥劍一定保不住。既承你如此大方,不動手硬奪,我也賣個交情給你。”

石軒中心想這秦重心偏量狹,居然會說出這等入情入理之言,實在難得。莫非他肯將師門至寶慨然交還。

“在我們赴西海之前,定必把此劍送回長白山明鏡崖天雷宮去,你隻須抽暇到關外走一遭,便可取回。這樣安排,你意下如何?”

石軒中聳聳肩,道:“反正你已決定了,石某並無異言。不過,我勸你西海之行,必須再加考慮,那段水路太危險了。”

仙人劍秦重笑道:“謝謝你的關心,但你也知我非去不可,否則如何能贏得你?而且我也不妨告訴你一個秘密,便是前些時冷麵魔僧車丕,乃是死在我劍下。當時我一方麵想引你出來,二來也不願和鬼母纏上,因此留下你的名字。可是那鬼母終必能追究出來,同時星宿海二老也在追尋我們的下落,故此在中原一定難以立足安身。”

石軒中恍然道:“原來冷麵魔僧車丕是死在你劍下,剛才我雖對鬼母承認不是我幹的,但我已叫她把帳算在我頭上。”

秦重搖搖頭,道:“現在她以為你已墜崖死掉,必定再查此事。那車丕與內子有血海深仇,昔日曾殺死我嶽父全家。故此我們碰上他,便忍不住合力下手。三十招之內,把他擊死……”

大家把話說完,石軒中便先走。從那洞穴鑽過去,降落另一個深穀中,然後在晚上蒙麵潛回碧雞山,打聽朱玲下落。卻由此而得知宮、張兩人因朱玲容顏已毀,都曾在口頭上對鬼母說過不愛朱玲之言。之後,他便立刻離開碧雞山,直到這襄陽城中,無意碰上魔劍鄭敖。

石軒中沒有把宮天撫、張鹹二人變心的事告訴朱玲,僅僅說他們為營救她而陷身碧雞山,但終於無恙逃出魔窟。

朱玲道:“石哥哥,你必須得回那柄青冥劍,方可再上碧雞山。現在我卻忽然想起我那徒兒上官蘭還有你的徒弟史思溫,我們是不是先找到他們,才一道上關外長白山去?”

“上官蘭一個女兒家,應該先設法找到她,免得出事。史思溫則不必使他知道我沒有死。這樣一麵由得他自行闖蕩江湖,增長閱曆。二來他心念師仇,也會更加發奮。”

兩人邊談邊走,攙手同行。不一會兒,已越過山巔,隻見魔劍鄭敖正在山腰處張望。

朱玲取出一條青巾,蒙住頭臉,輕輕道:“他怕見到我的樣子,因此別讓他看,省得令他不安。”

石軒中微微一笑,低聲道:“不論你變成什麼樣子,隻要是你,我還是一樣愛你。”

朱玲快活地笑一聲,宛如銀鈴乍震,悅耳之極。石軒中微訝地想道:“她怎能這麼容易便放開容貌被毀的事?”走了幾步,轉念想道:“莫非我真有這等力量,令她十分安慰。於是暢聲大笑,叫道:“鄭兄,小弟真感激你的指點。”

鄭敖迎上來,先向朱玲抱拳道:“玲姑娘,但願你大人大量,宥恕小可早上的無禮……”然後又對石軒中道:“五爺,我們已一言為定,你豈可還叫我鄭兄。”

石軒中隻好歉然道:“好吧,我以後改口便是,但這卻叫人於心難安。”

朱玲嬌笑一聲,道:“這樣罰罰他也好。”

石軒中也開心起來,大笑道:“這樣罰法未免太輕鬆一些。”說到這裏,靈機一動,便又道:“不如罰人限期把上官蘭找到,玲妹妹你說可好?”

朱玲拍掌道:“妙妙,限他三個月內把蘭兒找到,帶到這菩提庵來,便可以免掉一年之役。”

魔劍鄭敖慨然道:“我發動江湖同道的力量,諒必很快便能找到。”他突然住口,臉上露出驚訝之色,問道:“上官蘭,可是如此這般模樣的美姑娘麼?”

朱玲喜道:“正是蘭兒,你知道她下落麼?”

鄭敖跌足道:“不好了,當日我在方家在碰見她,那時她說是跟石爺入方家莊。”

朱玲登時記起當日宮天撫被陷地牢之內,自己卻報稱是石軒中,不過後來又找回她。聽她說過被淫賊粉燕子燕亮所迫,幸遇鄭敖之事。當下忙道:“不要緊了,你可是說曾經點傷她的穴道麼?後來她卻被史思溫救了。”

鄭敖鬆口大氣,道:“那就好了,為了這件往事,我也得盡力把她找到。事不宜遲,最好立刻就動身。”

石軒中道:“何必忙呢,咱們還未好好談過呢。”

鄭敖粗豪地大笑道:“日後機會尚多,現在我還是先走一步,準於三個月內把上宜蘭姑娘帶回菩提庵。”他說走就走,不一刻已不見影子。

當下石軒中和朱玲也攜手同返菩提庵,謁見庵主清音大師。慧根文尼聽知這位俊逸瀟酒的青年劍客,竟就是名震天下的劍神石軒中,任她禪心如何堅定,也禁不住偷偷直在打量他。

朱玲向庵主辭行,並稟明日後魔劍鄭敖可能把上官蘭找著,帶來本庵之事。

清音大師微笑道:“為師自然不阻攔你和石大俠同行,不過有一點為師要提醒你,便是應以柔順為主。自尊心固然不可沒有,但須看是什麼場合和對什麼人。”朱玲恭謹應著,心中不禁想起自己和石軒中後來兩度見麵,都是因自尊心過強,以致失了機會。清音大師的訓誨,剛好是對症下藥。

清音大師親自送他們出庵,對石軒中甚是敬重。

石、朱兩人別過清音大師之後,便緩緩北上。打算一直出關,到那長白山明鏡崖天雷宮,設法取回師門至寶青冥劍。石軒中為人心口如一,他說過不嫌朱玲醜陋容貌,果真半點兒不假。因此數日之後,朱玲已十分安心,漸漸回複往昔的風度。

他們走得不快,沿途遊山玩水。晚上雖同宿一房,但彼此均以禮自持。起初的幾晚,因是上房,分為內外兩間,故此並不同床而睡。但最近的兩晚,都因找不到上房,隻好同臥一榻,兩人本來不須避嫌,便相擁而眠。朱玲卻發現石軒中老是睡得不安寧,好似懷有什麼心事似的。

這天晚上,他們在陳州一家客店落腳,要了一間北上房。

朱玲和石軒中在燈下款款深談,直到夜深。她看看到處燈光皆滅,便拉了石軒中一道出動院子中,練那專克玄陰十三式的玉龍令符精妙招數。她以原有的底子融合沙門秘招,漸漸已變成獨立的一套劍法。朱玲自己定名為玉龍劍法。

本來這套劍法一共五五二十五招,已練得甚是純熟。但今晚她鬥然想起,這自創的玉龍劍法,雖能克製玄陰十三式,但能不能贏得別派的武功呢?石軒中隻好權充敵人,和她試招。他的功力已高深莫測,隨手取支小竹,便當作長劍。等她準備好之後,施展出五十手大周天神劍,向她進攻。

石軒中哪肯用全力迫她,每一招都不過使出五成威力,但這已夠朱玲忙的了。等到二十五招玉龍劍法使完,朱玲抱劍問道:“石哥哥,剛才你用了多少成功夫?”石軒中微笑道:

“隻用了五成。”

朱玲楞了一下,道:“你不過使用大周天神劍,便如此厲害。若然施展出伏魔劍法我還吃得消麼?可見得我自創的這套劍法沒半點兒用處。”

石軒中柔聲道:“玲妹妹,試想你一來用麵幕遮臉,目光因而大受影響。二來你手中的寶劍,沒有發揮所長,怕萬一傷了我,一定甚是嚴重。這樣打法,縱有再好的招數,也沒用處。”

朱玲道:“那麼石哥哥你小心一點,我用全力和你再試一回好麼?”

石軒中微微一笑道:“你盡管進攻,我抵擋不住的話,逃開卻一定來得及。”

朱玲應了聲好,太白劍起處,一道銀光,直取石軒中中盤。

石軒中知道如讓她運足真力,抖動劍尖,改攻上下兩盤。便難以製馭。連忙一側身,竹尖疾點出去。朱玲運力抖劍時,吃他竹尖輕輕敲在劍身上,力量頓然被他卸掉。她低喊一聲:“好劍法。”挽劍而舞,除了看著搶攻之外,更專門用全力找石軒中的竹枝。那太白劍能斬金切玉,何等鋒利。如若碰上竹枝,石軒中再好的內功也禁不住,非斷不可。石軒中笑道:“這才是真打……”隻見他手中竹枝並不十分避讓寶劍,但因出招奧妙,往往追得朱玲劍鋒已到了竹枝上時,又得撤回。

院落中劍光衝霄,人影兔起鶻落。外人看見,絕對無法看出他們竟是一對情深如海的愛侶。這時石軒中仍然僅僅使出五成功力,但招數方麵可就變化多端,不似早先一味以五十手大周天神劍應付。

約莫攻守了五十招左右,忽見銀虹陡放異彩,一揮而過。石軒中縱退數步,道:“玲妹妹好厲害,非把我的竹枝削斷,不肯罷休。可是你這一招乃是武當派的鍾鳴山莊,可不是玉龍劍法呢!”

朱玲證了一下,道:“不錯。由此可見到底是別派的劍法厲害,我得糅合別的家派的絕招才行。”

他們打得雖劇烈,但因都是內家好手,依然麵不紅,氣不端,更不會出汗。

回到房中,石軒中在外間床上躺下,道:“玲妹妹,你功力似乎比昔年還弱一點呢。”

朱玲在內間坦白地應道:“是的,那是因為以前被宮天撫用三陽功打傷過之故。”

石軒中歇了一下,才道:“待我想想看有什麼方法沒有,或者是到什麼地方去求尋藥。”朱玲疑惑地問道:“石哥哥,你心裏不高興麼?”隻聽石軒中答道:“沒有。”

大家沉默下來,朱玲暗覺不安。隔了許久,又聽到石軒中轉側之聲,於是低聲叫道:

“石哥哥,你進來和我一起睡,好麼?”石軒中果然如言進來。他們在床上相擁著,隔著一層麵幕,石軒中隻好親親她的眼睛。

朱玲幽幽歎道:“石哥哥,你現在和我已有點兒隔膜。”

石軒中驚道:“玲妹妹,你這話怎講?我幾時和你有了隔膜?”

“可不是麼?你夜夜都睡不安穩,分明是有什麼心事,才令你失眠。可是你卻不把心事告訴我。”

石軒中輕輕地舒口氣,笑了一下,卻不回答。朱玲又幽怨地道:“到底是什麼心事?是不是關於我們兩人的?”石軒中點頭道:“不錯。”

朱玲緊張起來,用心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柔和地問道:“你是不是想起別的女人?”忽見石軒中剔眉一挺,虎目圓睜。朱玲便連忙道:“石哥哥,你別生氣。我的意思是說,你可能由我們的關係,因而想到那個名份上是你妻子的李月娟,我知道你為人有始有終,因此想不出什麼辦法安置她,對麼?”

她說得委婉之極,令人覺得她甚是可憐。石軒中不由得心頭一軟,道:“竟實告訴你吧,我這幾天老是在思索武功上的難題。那天在菩提庵內,清音大師的木佛珠擊在我身上,但我卻安然無事。當時仿佛是理所當然之事,但現在越想便越模糊和難解。為什麼會是理所當然?這個理是什麼?”

他的手掌溫柔地撫摸她的秀發,歇了一下,又道:“隻要這個理被我參悟出來,那時候便可直上碧雞山,根本不需要青冥劍了。不過那青冥劍乃是先師遺贈的師門三寶之一,仍然要把它取回來才行。”

朱玲長長透口大氣,突然在他壯健的臂膀上咬一口,道:“你為什麼不早說呢?害得我苦想了兩三天,頭發也想白了……”石軒中把她抱得緊緊地道:“等我贏了鬼母之後,便當著天下群雄,宣布和你結為夫婦的消息,你說這樣可好?”

朱玲沒有作聲,腦海中忽然清晰地想像到一幅景象:石軒中威風凜凜,意氣昂揚地環顧著天下群雄。他那英俊的麵上,神采奕奕。然後在眾人驚讚聲中,突然宣布和她結婚的消息。熱淚忽然從眼眶中迸湧出來,心頭混合著感激、快樂與興奮等情緒。她不會說話,隻能低聲地啜泣。

但聽石軒中充滿夢幻的聲音又適:“我們要找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自己蓋一座房屋,然後我們會有兒女。”

朱玲覺得幸福從心中流溢出來,良久才道:“石哥哥,你對我太好。我真配不上你……”石軒中截住她的話頭道:“玲妹妹,以後不準你再說這種話,記著啊!”

朱玲又流下眼淚來,輕輕道:“我不是說我的容貌配不上你,因為容貌並不是最重要的。何況還能夠改變,我是說,你具有偉大的人格,我在你麵前,變得如此渺小卑微……”

石軒中安心地道:“對,你不要再想及容貌之事。我想今晚我暫時不去想那武功的難題,好好睡一覺。”

第二日,複又踏上征途。朱玲的江湖門檻甚精,悄悄對石軒中道:“石哥哥,看來玄陰教的人已綴上我們的行蹤了。不過他們不敢露出行藏,一味鬼鬼祟祟的。我們怎麼辦呢?”

石軒中想了一下,道:“玄陰教勢力甚大,我們行藏自然隱藏不住。我雖有心把已死的消息瞞住,但已絕無可能。其實我們絕不怕玄陰教下麵的人,就怕鬼母親自趕來。那時候我顧此失彼,略一分神,非死在鬼母黑鳩杖下不可。”

朱玲細思果有道理,複又想到鬼母現在已知石軒中武功之高,無人能敵。因此除非不聞不問,否則一定親自出手。想了一會兒,便道:“那麼我們隻有一法,便是一旦鬼母出現,我便盡可能設法先走。反正我們目的地是關外長白山,如在前站等不著,到長白山麓總會見到。你看這樣可好?”

石軒中憐惜地忖道:“她本來也是個驕傲性子的人,但如今為了我的緣故,便絲毫不曾想及逃走可恥。”口中連忙答道:“隻要你不被他們攔住,我沒有後顧之憂,定然不會傷敗在黑鳩杖下。”

朱玲道:“可是你得先答應我,絕不戀戰,可走便走。諒我師父不會窮追。”

石軒中猶疑片刻,仍不作答。

朱玲歎口氣,道:“對不起,我不該迫你這樣做,我知道你愛惜名譽比生命還重。但求你屆時不要為了我的緣故,以致心神分散。試想你若有不測,我縱然幸免,但活著又有什麼意思?你隻要答應我,若然碰上我師父,必定竭盡所能和她周旋,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石軒中慨然道:“玲妹妹,隻有你是我唯一的知己。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和鬼母決一死戰。”

他們各有坐騎,此時並轡前走,傍夜時馬力已疲。

朱玲提議道:“橫豎一路都是小鎮,我們不如乘夜趕路,下馬步行。天明時可趕到開封,然後才休息。”石軒中知她有意盡力甩脫玄陰教的跟蹤,不忍拂她好意,便就應允了。

兩馬雖沒載人,但比起來他們的腳程,仍差得遠。黎明時抵達開封府,兩馬已疲累不堪。朱玲一路動腦筋,仍然苦無善策。入城之後,便去投店。他們這麼早便住店,倒教店家懷疑起來。

朱玲喚店夥進房,先塞給他一錠銀子,然後道:“我們可能忽然上路,但如有人問起,你隻說我們還在房中休息。還有那兩匹馬,暫時寄存在你們店中。”

那店夥見到那錠白花花的銀子,不禁眉開眼笑,連連道:“客官吩咐便是了,小的哪敢受此重賞?”

等店夥走後,石軒中奇怪不已,忍不住問道:“玲妹妹,你這麼做,不啻先知交陰教的人,叫他們連夜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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