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道士親嘴救弱女(2 / 3)

外麵的父母親和哥哥,聽到她的尖叫,一齊拋下碗筷,衝入她房間,他們都幾乎一齊怔住。因窗外小花園中,那個華服公子屹立不動,他流露出一種險惡的表情,使得這一家人都為之窒息。

白娟娟又尖叫一聲,閉目叫道:“就是他,就是他……”叫聲發顫,顯然懼怕之極。

她哥哥怒從心起,搶前兩步,指著那華服公子道:“喂,你在這裏幹什麼?”

那華服公子不屑地看他一眼,道:“這塊地你們可曾買下來?我為什麼來不得?”語聲冰冷無比。白家之人俱是良善漁民,她哥哥聞言一愕,答不上話。

白娟娟的母親這時激發了母性護子的本能,搶上去怒道:“你就是沒有道理,那是我們的花園,你瞧不見麼?你敢把我女兒駭壞,這人命官司就要你打。”

華服公子冷哼一聲,道:“你們這是找死,怨不得我心狠手辣。”言猶未畢,隻見他一跨步,忽已從窗子走入室來。

白家兩個老的和兒子一齊怒叫出聲,上前攔阻,年輕兒子最快,衝到那華服公子麵前,一拳搗去,拳頭出處,忽然打個旋,然後全身癱軟地跌在地上,雙目緊閉。

兩個老的一看兒子倒在地上,真個兒心摧腸斷不約而同地衝上來。白娟娟已睜開眼睛,尖叫一聲“爹娘”。隻見那華服公子麵上浮起陰笑,雙掌一分。兩個老的一聲也沒叫出齊齊向左右飛開。砰訇連響,各自撞在牆壁上,然後跌在地下。

華服公子目中露出凶光,突然伸腳一踹,地上的年輕人滾開一旁,這次他才真正死掉。

白娟娟心中一片混飩,已不知是悲是驚。那華服公子並不瞧她,目光如電,落在那盆碧蘭之上。但見拇指般大的花蕾,已變成碗口般大的紫色花朵,此時無風自顫,香氣由談而濃。

一瞬間那碗口般大的紫花突然收斂,華服公子不禁喜動顏色。

白娟娟驀地慘叫一聲。這時她已明白自己在這世上,已是孤零零的人。往日的溫馨關懷,此生此世,再也不能複享,這個可怖的思想,像毒蛇般撕裂了她的心。是以她發出一聲超乎人性所能忍受的慘叫,刺耳驚心。

華服公子為之微愣。他平生殺人,已不知多少,但這種慘厲驚人的叫聲,卻是第一次聽到。就在他微愣之際,白娟娟雙手握起那盆碧蘭,咬牙突睛,要向華服公子砸去。華服公子臉色陡變,他已看見碧梗上結了一個紫色的果實,巍巍欲墜。

白娟娟舉盆過頂,正要砸去。哪知她久病之軀,纏綿床上多年,手腕無力。那盆碧蘭把持不住,忽然打背後滾墜。先撞在床上,然後由床頭滾下地去。

華服公子閃目一覷,隻見那盆碧蘭已滾入床底。白娟娟則癱倒在床,不曾動彈。他心中既急於要將那千載碧蘭的果實取到手中,但卻一時想不出方法。隻因那盆碧蘭已滾入床下,他一個堂堂男子漢,其勢不能從一個女子身下,鑽入床底去拾取那盆碧蘭。

這時在湖邊一艘小舟剛好泊岸,史思溫矍然道:“我聽到一聲慘叫呢!”

阮均應道:“我也聽到,恐怕白家出了事故吧?”兩人一齊飛縱上岸,疾撲白家。那華服公子隻不過一時想不起法子而已,但他的腦筋隨即已轉過這個彎。冷笑一聲,雙手扣住床沿,輕輕一舉,已把整張床挺起齊胸口之高。白娟娟渾身發抖,這時離仇人甚近。他那白淨的麵皮,修長的眉毛,微微彎鉤而仍然好看的鼻子,都離她不過三尺之遠。她一點兒力氣也用不上,心中恨得要死。倏然張嘴呸的一聲,一口唾沫吐出去。

華服公子一側,那口唾沫擦著鬢邊飛過。但唾沫究非如同暗器般幹淨俐落,仍有幾星濺射在他麵上。他幾曾受過這種侮辱?怒不可遏,雙手一鬆,整張木床平拋地上。

白娟娟吃這一驚,昏絕過去。華服公子鐵掌一舉,便要劈下。突然腦後風生,一股強勁潛力直撞過來。華服公子起了爭強好勝之心,明明可以旋閃開去,但他並不如此。突然向上一縱,身形一升數尺之時,反掌一拍。砰地一響,兩股掌力相交,他竟贏了一點,將襲來敵人震開。

華服公子趁機借力飄開,回頭一瞥。隻見那個與他換掌之人,正是昨晨所見的兩人之一。另外那個小童已雙掌合攏,平推急襲而至,口中還大喝一聲:“好惡賊!”華服公子雙腳還未沾地,便自怒哼了一聲,掌化“平沙落雁”之勢,往外一按。砰地一響,他又斜斜飄開數尺。那個小童雙掌之力極是剛猛,但仍然比不過他。吃他掌力一震,踉蹌而退。

這兩人不消說,正是及時趕到的史思溫和阮均。今晨他們本不欲來,但這天起得太早。

練功之後,無事可為。石軒中和天鶴真人俱在丹房中練那絕世奇功,聲息全無。

阮均念念不忘那千載碧蘭,一則他學醫,渴欲親眼得見這百載罕逢的仙果究竟是什麼樣子。二則他一向心急出道複仇,如有千載蘭實服下,便可如願。但他是俠義之輩,當然不能強奪有主之物。故此迫不得已,放棄此念。話雖如此,他仍然難釋此念。

這時練功即畢,阮均便邀史思溫到那兒看看,史思溫無可無不可,便和他一道駕舟出湖。

阮均心心念念俱在那盆千載碧蘭之上。故此不似史思溫,入室時一見屍橫遍地,便怒得連聲音也喝不出,猛取那邪惡凶惡的華服公子。阮均卻看到那盆千載碧蘭滾在牆角,紫色的果實猶在。這時身形被震得踉蹌而退,史思溫右掌一頂,他才站穩,史思溫身法奇快,已從他身側擦過,左掌“手揮琵瑟”,跟著右掌又以“五了開山”之式,砸劈過去。

這兩招淩厲無匹,掌力之重,仿佛可以開山裂石。華服公子眼角既瞥見阮均撲向牆角,卻不暇分身,一招“作繭自縛”,雙掌緊緊護住全身。史思溫雙掌如奔雷般末到,“劈啪”

兩聲,四掌相交。華服公子大喝一聲,內力激湧而出。史思溫抵禦不住,蹬蹬蹬連退六步,地上現出六個深達四寸的腳印,為之駭然。

華服公子捷如鬼魅,直撲向阮均,阮均本伸手抬起那盆碧蘭,但敵人掌力已到。若不迎放,則要克蒙其害,隻好一時間向後擊掣。那華服公子手臂突然加長,推開阮均手肘,五指已沾到他背上。

史思溫此時刻已出鞘,口中喝叱一聲,刷地一劍越床遞到。華服公子感到劍風極是銳利,不暇加重掌力擊向阮均,立時收掌轉將開去。史思溫劍發如風,刷刷刷一連數劍,將那華服公子迫到牆角。

那旁阮均雖然沒有被敵人掌力所擊實,但背上已感到如山之重壓將下來。不由得跌個狗吃屎,麵部直撞向地上。那盆千載碧蘭恰好在他麵部旁邊,那枚紫色奇香的蘭實,恰是在嘴巴之下。阮均唯恐將之壓扁,張大嘴巴將整枚果嵌入口中。他本無吃果之心,但一撞之下力道甚猛,牙齒一震,咬破了那枚蘭實。但覺一陣奇香攻鼻,紫色蘭實中的仙液瓊漿,倒有一半流入腹中。他久受天鶴真人薰陶,胸襟光明磊落,絕無絲毫貪得之心。這時慌不迭閉住咽喉食道,同時又得閉住嘴巴,免得瓊漿都溢流出口。

這邊史思溫以一支長劍,攻勢甚猛,但卻不暇回顧,大叫道:“均弟怎麼啦?”阮均不能回答,史思溫心中大震,以為他已遭毒手。因為他已看見阮均背上挨了一下,那敵人掌力之奇詭毒辣,世罕其匹。別說阮均氣候未深,中了一下。便自己挨上那麼一記,也得當場昏絕,立時刻上一緊,隱隱有風雷之聲。

那華服公子一身武功,竟不知是何門道,奇詭莫測,手法之多,世所罕見。史思溫的劍術傳自石軒中,為劍法中之正宗,此時淩厲進攻,對方又赤手空拳,能夠接住麵不即死於當場,的確駭人聽聞。再過幾招,那華服公子後背著牆壁,退無可退,但他的招數奇詭盡世,變化精微,手法之多,出人意外。勉為其難地接住史思溫幾劍後,已呈不支之態。

阮均躍起來,隻見那少女麵色蒼白,星眸欲啟而啟。他撲上床去,突然與那少女親起嘴來。華服公子見他這般模樣,雖在危急之中,仍忍不住冷笑一聲。

史思溫心懸阮均安危,見那人向身後發笑,實在忍耐不住。寧可中了敵人援兵之計,也抽空回頭一覷。目光到處,隻見阮均伏在那少女身上,嘴對著嘴,厥狀難看之極。他大吃一驚,方想阮均為人正派,怎會談得如此急色,向那少女輕薄?華服公子大喝一聲,拳掌爪一齊施展,潛力潮湧,淩厲無匹。史思溫心神已分,竟吃他迫退數步。華服公子長嘯一聲,縱掠出屋外。

史思溫再也不顧看阮均醜態,跟蹤追出。隻見那華服公子一臉狠毒之色,突然掣出兵器,竟是一根蛟筋擰成的龍頭杆棒。杆棒烏黑,但那個龍頭卻金光閃閃,製作極精。龍口處利舌長達半尺,可以伸縮自如。收杆時則縮回口內,抖直之時,這條鋒利如劍的舌頭便自動吐出來。

史思溫心中一凜,隻因為大凡使用這一樣軟硬兼具的兵器,必須是內家好手,功力高強再加上兵器上的特點,最堅拚鬥。剛才已領教過此人掌上招數,的是高人一等好手,如今對方掣出這等兵器,叫他豈能不暗自警惕。

華服公子戟指冷笑道:“本公子自出道以來,縱橫天下,尚未動過兵器。今日可是看得起你,首次使用這根毒龍棒。”

史思溫朗聲道:“史某準備好了,你發招吧。”

華服公子傲然揚一下手中金光燦然的毒龍棒,聞言並不即發,大有自空四海之態。

史思溫忍不住道:“我史思溫劍下不斯無名之輩,你報上萬兒來。”

華服公子仰天打個哈哈,然後側目斜睨,道:“本公子不妨說出姓名,好叫你死而無怨,我姓張,名鹹,人稱無情公子便是。”

史思溫聽了,甚覺陌生,便笑一下,道:“你果真當得無情公子四個字?”

無情公子張鹹似是甚喜此一外號,聽了史思溫之言,露出受用的神色,道:“方今之世,誰若有情,算他倒黴。閑話休提,本公子可要動手啦?”

史思溫擺開門戶,隻見那無情公子張鹹健腕微顫,抖得那根毒龍棒筆直。跟著踏中宮,走洪門,手起律落,一道金光直取前胸。史思溫微感不安,隻因對方這一招,分明是一身功力,已臻絕頂,是以能以杆棒使出花槍招數。這時不暇多想,劍演絕學,一招“白雲出岫”,劍勢斜翹外撩,跟著變衍三式,由對方空隙攻入。這一招乃是崆峒派“伏魔劍法”中的小九式之一,攻守兼具,有意想不到的克敵之威。

無情公子張鹹自負無比,第一招進攻,看似平學,但內力十足。預料必可由這一變招生化無窮,直把對方迫退一丈。十招之內,對方將無還手之力。猛見對方劍招不奇。但雙方招數一拆,立時變化多端,不可捉摸。不由得喝聲采,棒化“橫掃千軍”之式,攔腰掃去。

這一棒改以鐵棍招數使出,棒上勁力剛猛無傳。比之手持數十斤大鐵棍之威勢,毫無遜色。史思溫疾然繞開去,不敢硬接。他們僅僅在一招半式中,已估計雙方功力造詣。史思溫雖是正宗內功,又得達摩坐功心法為助,但究竟時日尚淺,比之無情公子張鹹尚遜一籌。

無情公子張鹹長笑一聲,人隨捧走,電急襲至。“藕斷絲連”、“七步封喉”、“水宮點將”一連三招,棒影幻化得滿天匝地俱是。但第一招乃是刀法,第二招變為判官筆點穴招數。第三招最是凶毒,竟是劍法。東海碧螺島主於叔初自創的碧螺劍法中,有所謂五大毒劍,這一招“水宮點將”正是五大毒劍之一。

史思溫使出伏魔劍法,小九式源源施展封拆,身形團團直轉,竟無還手之力。他曾與魔劍鄭敖激鬥,見識過這一招“水宮點將”,故此無情公子張鹹全力集中在這一招之上,反而便宜了史思溫。乘隙錯閃開去。形勢為之一緩。無情公子張鹹大感意外,微噫一聲,掄棒再打。便見他奇招疊出,頃刻間已將史思溫困在棒影中。

阮均其實不是非禮人家,僅是一片好心。將口中尚有一半的千載碧蘭之實,從她口中度入腹內。那千載碧蘭之實,確是天地間之仙品異果,剛入白娟娟之口,已使得她神智一清,眸子半啟。隻見一個人壓在身上,不由得芳心大震,努力翻身掙紮。

阮均還不知人家何以掙紮,唯恐那仙果瓊漿漏掉可惜,雙臂一緊,白娟娟哪還能動彈?

他運真氣度將過去,白娟娟不由自主地一口完全咽下腹中。丹田間一股熱流,直衝上來,四肢百骸,登時舒服無比。但白娟娟羞愧之念難消,雙目緊閉,毫不動彈。

阮均抬起身軀,見她毫無動靜,不覺大奇,複又俯低頭去看她臉上神色。白娟娟突然一巴掌打在他頰上,雙淚直流,阮均手足無措,瞠目道:“喂,你怎麼啦?”她又一巴掌打來,阮均頭顱一側,便已閃開。

白娟娟雖是漁家貧女,但她自幼患了痹病,長年臥床不起,閑中唯有以書本解悶。故此實在已讀了一肚子書,深知貞節兩字之意。如今被阮均這樣親嘴和壓在身上,以她想來,實是等於失去貞操,這叫她如何不苦心盡碎?她第二巴掌落空,便雙手推去。阮均順勢跳下床。皺眉不悅道:“你可是瘋了?”

白娟娟坐起來,這才看見阮均乃是昨日在窗外向她笑一下的童子。不過阮均麵上雖是一團稚氣,但身體強壯,絕不似十四歲的身材。故此她仍然羞憤之極。剛要罵他,一眼看見地上父母兄長的屍體,驀地記起前事,悲痛攻心,登時呆若木雞。

外麵叱吒之聲傳將入來,阮均倉皇回顧,隻見史思溫僅劍力守,形勢不妙。

這時白娟娟突然一震,突然幹嚎一聲。跳下床來,直撲向牆上,低頭便撞。阮均反應甚快,趕緊一縱身,伸臂把她抱住。白娟娟掙紮哭喊道:“讓我走,你放手讓我走……”他搖頭道:“值怎麼成,我放手你便尋死。”

白娟娟如何掙得脫地的手臂?但打他抓他,也沒用處。阮均亦沒有閃避,隻閉上眼睛,便任地抓打。她的指甲甚是尖利,劃過他的皮膚時,卻隻有一道淺淺的白痕。她哭喊無效之後,突然心力鬆懈,身軀一軟,抽咽不住地伏首在阮均肩頭。

阮均手臂環抱住她懺弱苗條的身軀,忽然浮起一種奇異的感覺。他覺得這個纖弱的女孩子,已在殘酷的命運之前屈服,而要求別人的可憐和幫助。但目下隻有他能夠給她一點安慰,他已是義不容辭。當下柔聲嗬慰地道:“白姑娘,你別胡思亂想,你的仇人正在外麵,與我史大哥劇鬥,你可知道?”

白娟娟身軀一震,從他肩上抬起頭來,向窗外望去。隻見那無情公子張鹹口中嘿嘿冷笑,手中毒龍棒密如雨下,向史思溫力攻打不休。她雖不懂武功,但從兩人的神情上,已看出史思溫屈處下風的危殆情形。

阮均驀地把她放開,堅決地道:“你可站得住麼?我要去幫史大哥一臂之力。”

白娟娟木然點頭,阮均一聲長嘯,躍出屋外,他手無寸鐵,卻不礙事,隨手抬起一塊重達四、五十斤的石頭,五指扣住石角,便縱過去。

原來昔年天鶴真人本以七十斤的鐵木魚,稱雄一時。其後那具鐵木魚被鬼母冷婀的師父木靈子,一杖點落懸崖之下,他便不再使用鐵木魚。但他這一身絕藝,卻傳給阮均。故此際均臂力特雄,所使的鐵木魚有六十斤之重。今晨遊湖,沒有帶在身邊。此刻拾一塊大石,其實也差不多。

他撲將過去,到得正是時候。史思溫在數十招之後,便堪堪不支。若不是師門劍法博大精深,他早就得被那無情公子張鹹的奇詭無匹招數,傷在當場。但挨打則必有予敵可乘之機,是以危殆之甚。

阮均加入戰場,那方石頭舞得呼呼直響。史思溫配合他的凶猛攻勢,改守為攻。一時平反了局勢,大有起色。無情公子張鹹全不在意,等阮均銳氣略挫之後,毒龍棒奇招屢出,內力如山。五十招之後,複又將兩人卷在棒影中。

“嘿嘿,青城派鐵木魚絕技,敢情尚未失傳,可是天鶴那牛鼻子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