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奇又奇小夫妻是雌(3 / 3)

陳雷過去一看,口中噴了一聲,道:“這可是百練精鋼的好劍呢,我猜一定是那位小娘子用的。”

金穆笑道:“何以見得呢?莫非你已瞧見包袱中的女人衣物麼?”

陳雷道:“不是,這等好劍當然是這位懂武功的小娘子使用的呀。”

“猜得好,這個包袱果真是小娘子的。”

朱玲閉上眼睛,心中自語道:“你們這兩個混蛋,算了罷,還看什麼呢……”她自然怕金、陳兩人再解包袱來看。隻因那柄太白劍非是凡兵俗器,落在這兩個老江湖眼中,還能猜不出她身世來曆麼?

上官蘭半晌沒做聲,這時忽然道:“才求你們兩位讓我們走吧……”

他們聞言一齊回她一眼。陳雷大概耳朵較軟,容易聽女人的話,便道:“馬上就放你們走,你不必慌。”

金穆一言不發,回頭又打開另一個包袱。那太白劍古仆的形式,已足夠叫他為之一愣,伸手取劍一按彈簧,嗆一聲寶劍出鞘,登時滿室白氣蒙蒙。

陳雷驚噫一聲,道:“這是什麼劍?”

金穆把玩一會兒,才道:“此劍名為太白,真是好劍,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教主不會用劍,其他也沒有誰是用劍的。否則這不是件上佳禮物麼?”

陳雷點頭道:“不錯,奇怪那廝怎會藏有這等好劍?”

朱玲道:“這是寒家世代相傳的一宗寶貝,寒家屢代都用這劍鎮住家宅,邪魔不侵。”

她答得夠快,陳、金兩人一時便沒想到可疑之處。金穆問道:“你這劍可肯出讓?”

朱玲眉頭一皺,露出為難之色,心中卻罵道:“可惡的混蛋,等會兒連本帶利,慢慢細算。”

金穆哈哈一笑,道:“此劍如給碧螺島主於叔初或者石軒中得到,可就上了天啦。他們都是使刻的一代名家,得到這等寶物,有如猛虎添翼……”說著話,便走向暗間,去按樞紐放開她們。

他再進暗間,陳雷忽然叫道:“金兄且慢”金穆的手已摸到機紐上,隻要往下一板,朱玲和上官蘭都立刻恢複自由,這時卻中止了動作,問道:“什麼事呀?”

陳雷直接問朱玲道:“你怎麼啦?”

朱玲憫然尋思,直如不聞。原來她一聽到有人提起石軒中三個字,登時心靈大震,迷迷惘惘。陳雷問了一聲不應,便聳肩自語道:“書呆子,沒辦法。”

金穆見沒有什麼事,頗怪陳雷冒失,心念一轉,向朱玲道:“現在我想起一件事,故此得屈你們夫婦的駕,暫留在本莊一兩日。”

朱玲雄心忽起,隻因她聽到這惡樵夫金穆居然把石軒中拿來與天下第一位劍家的碧螺島主於叔初相提並論,心波為之蕩漾不息。對於石軒中這個名字,她熟悉得不能再熟,但她縱然在心中叫千萬遍,也及不上聽到別人口中提起那麼刺激心靈。

她的確因石軒中之故而驕傲振奮,抬眼道:“方莊主之命,愚夫婦豈敢不從。”這時她已立定主意,哪怕仍舊鎖在椅上,但隻要一時三刻不露出馬腳,她仍可能爭取時間掙脫枷鎖,那時節她非放一把無情火,把整個方家在燒為平地不可。

金穆走到暗間,扳動機紐。啪的一聲,圈手椅上的四道鋼箍都放鬆縮回椅中。他道:

“你們到指定的房間歇宿,隻要規規矩矩,不離那院子一步,便沒有一點危險。”

朱玲趕緊站起身,心中忖道:“現在我可不怕你們了,混蛋東西們,總要叫你們曉得我的手段。”嘴裏卻恭恭敬敬地道:“莊主你老放心,愚夫婦一定聽從指示。”

金穆隨即命人來把她們帶到一個院子裏,指定她們住在北上房中間的一間。

朱玲等家人走後,登時籲口氣,跟著又冷笑一聲。上官蘭忙對她眨眨眼睛,向窗外嘟一嘟嘴巴。朱玲把她拉過來,摟在懷中,悄悄道:“我怎不知外麵有人。但今晚之事,我絕不肯和他們善罷幹休,先叫他們狐疑一下也好。”

隻聽步聲又響,有人敲門道:“小的奉莊主之命,把兩位的衣物帶來。”

朱玲忙忙出去接了。一眼瞥見自己的包袱中還有長劍,心中暗喜,也甚是驚奇。回到房中,趕快拆開包袱一看,太白劍赫然尚在。上官蘭大惑不解,趴在朱玲耳邊問道:“玲姑姑,他們為什麼不取這柄寶劍?”

朱玲先關好門,吹熄燈後,把她抱上床去,放下帳子,然後在她嬌嫩的麵頰上親一下。

上官蘭禁不住咭咭而笑,但她立刻便記起當日在仙音峰上,宮天撫曾經撫愛她的一幕往事。

是以立刻怔住。朱玲輕輕道:“外麵的人聽到你的笑聲,該不會懷疑了吧?”

但上官蘭可沒有聽到她的話,心中千般幽怨,萬縷愁思,鬱鬱不解。最後,她自個兒輕歎一聲,想道:“我此身已非完壁,縱使將來遇到如意郎君,但人家一定不肯原諒我的過失,同時我也將愧對良人,唉…”

朱玲詫問道:“蘭兒,你想什麼?”

“玲姑姑,你要嫁給宮大叔麼?抑或是找到石大叔再決定?”

上官蘭自家也不知何以忽然問出這麼大膽的話來,這是數年來她都不敢觸及的問題。這時驀發覺自己問得太突兀,趕快呐呐地補充道:“我……我是在想……假如玲姑姑兩個都不嫁的話,我便永遠跟隨奉待你……”

朱玲呆了半晌,歎口氣,翻身向內。枕住自己的手臂,沒有做聲。她迷惘地悵思許久,忽然想道:“蘭兒已經長大了,她已經開始關心婚嫁的問題。不過並不要緊,因為她還有足夠的青春和完整的感情,可以獻給她喜歡的人,我呢……”

不知不覺已是三更時分,朱玲輕輕坐起來,上官蘭也睜開眼睛。朱玲道:“咱們可以動手了。”

“法救宮大叔?他真的被困得無法可施?”

朱玲微笑一下,道:“單靠勇武絕敵不過智慧,你得記著我這句話……”她迅速地爬起來,好在都是和衣而睡,同時以她們的身手,也不須換夜行衣。

兩人下床,把包袱斜係在背上,寶劍則交叉著也插在背後。朱玲輕輕道:“這個莊內一定甚多巧妙埋伏,你要加倍小心。咱們如今出去,擒賊先擒王。隻要把那兩個首腦擒住,還怕找不回宮天撫麼。”

房外靜寂如死,萬籟無聲。大概天氣轉暖,故此連北風也停止吹刮。

朱玲又道:“這是你第一次與人動手,心中不免會驚慌。但你隻須沉住氣,下次你就好得多了。”

上官蘭道:“玲姑姑,我真有點害怕。”她的聲音也有點兒顫抖。

“別緊張,那些人並沒有什麼可怕的。告訴你,那個莊主外號是惡樵夫,姓金名穆,以前是碧雞山總舵的副總舵主,現在調出來獨當一麵。這家夥如果知道是我,準保棄械而逃。”

上官蘭聽了膽氣一壯,道:“玲姑姑,一會兒讓我先動手,你好在後麵接應。”

朱玲伸手撫她的秀發,道:“隻要你不緊張就成了,動手時最好別使出我教的招數。”

那宮天撫自個兒坐在一間密室中,一方麵冷靜地籌思脫身之計,一方麵卻怒氣衝天。隻因這一趟太丟麵子,第一次和朱玲等踏入江湖,便遭了暗算。自己枉有驚天動地的武功,哪知卻一籌莫展。原來他已瞧出這個密室四麵盡皆是極厚的鋼板鑲壁,他要破室而出,勢比登天還難。同時他仍坐在椅上,四個鋼箍紋風不動地箍住他四肢脈門。

悶坐了好久,對麵鋼壁上響動一聲,開了半尺大的窗口。同時在側麵也開了一個半尺的窗口,一道黃色的燈光射進來。宮大撫把眼睛一閃,一方麵不讓敵人看出他的精神如何。一方麵免得被燈光照花了眼睛,等會兒看不見東西。

大概外麵是惡樵夫金穆和陳雷兩人交換著瞧他,然後聽到他們竊竊私語道:“這廝大概是裝死。”

“他的武功真高,一路上我已細察清楚。”

“但他掙不出咱們的神仙椅呢,那包袱仍在背上麼?”

“是的,咱們必須問出他的來曆,然後才好動他的東西……”

後麵這一句聲音較大,分明想讓他聽見。

宮天撫忖道:“這兩個狡猾的家夥,想問出我的師承來曆,然後好擺布我。哼,我的來曆怎能叫你們知道。”

隻聽他們又道:“算啦,一旦問出有淵源的,咱們這筆財豈不是落了空。”

“我以為還是問清楚好些,別替玄明教惹下不明不白的仇敵。”

這可是金穆的聲音,隻聽他跟著大聲道:“朋友你尊師何人?”宮天撫睬也不睬,金穆又問了一聲,室中仍是一片寂然,陳雷冷笑一聲,道:“幹脆宰了算啦!”

金穆道:“朋友你可別自誤。本莊這個鋼室,總共方圓不過丈半左右,本莊主隻須下個命令,或水或火,取你性命不過舉手之勞。聽這位陳兄說,你武功已得真傳,並非俗士,是以本莊主多問這一句……”

宮天撫為之一驚,付道:“我打算等他們進來,這才暴起傷敵。自信這四個鋼箍雖不能一齊繃斷,最少也能騰出雙手。那時節隻要擒住一個,還愁出不了此室?可是人家若是用水淹火燒之計,我宮天撫今日便得喪身此莊。”然而他想了又想,卻不知玄陰教和武林哪一派有淵源,故此他想假報也不成功。

其實他縱然說得出假話,卻正好墜入圈套,原來金穆和陳雷來時商量過一陣,陳雷堅持說這個官姓美書生身手之高,不容忽視。一路上他曾屢次細察,證明此人武功遠在自己之上。金穆一聽可就不敢大意,商議好設法騙他說出師承來曆,不管他說的是哪一派,都裝出有交情的樣子。進室去說要放開他,冷不防把他穴道點住。此計定得甚毒,宮天撫隻要一報出人名,勢必中計無疑。

這時宮天撫既然答不上來,金、陳兩人反而疑心大動。金穆拉了陳雷一旁,道:“這廝的師門說不出來,定與本教有仇。以我之見,一把火燒死這廝,幹手淨腳,豈不最妙。”

陳雷道:“火燒麼?不太好吧,珠寶之類可架不住火燒呀,不如用水淹死他。”

金穆搖首道:“內功真好的人,能夠伏在水中十天八天還不死。夜長夢多,咱們要幹的話,就得徹底一些。免得由這廝引來了能手,把他救了出去,咱們以後還有麵目見人麼?”

陳雷這時不好堅持,以免金穆說他貪財。想了一想道:“那廝如掙不出神仙椅的鋼箍,咱們便不須費事。”

金穆道:“咱們如何能夠知道?”

陳雷道:“請看我的手段。”

兩人走到鋼室外麵,陳雷暴聲道:“莊主,這廝不敢自報姓名,必定包藏禍心,一把火燒死,倒也幹淨。”

金穆大聲道:“好,來人呀……”

宮天撫大吃一驚,也不知是詐,暗中運集全身功力,驀然吐氣開聲,四肢一震。暴響一聲,四個鋼箍完全炸碎。他跳起來,運三陽功,舉掌一拍。外麵兩人閉窗不迭。隻聽轟然一響,房屋搖震。

陳雷咋舌道:“好厲害,這廝是誰?功力之高我陳某委實平生未見。”

鋼室內隻響了一聲,便沒有第二下,金穆冷笑道:“那廝也許怕耗損元氣,不敢再胡亂出手。”

隻見一個身手矯捷的壯漢衝來,道:“啟稟莊主,有兩個夜行人已闖入內宅!”言猶未畢,又有一人報道:“那對夫婦已經失蹤。”

原來此莊內到處都有消息埋伏,是以有人掠過布有訊號網的屋頂,莊中便已知道。這時另有一人來報道:“那兩夜行人在內宅徘徊一陣之後,似因聽到剛才聲響,已回到此處上麵的屋頂。”

惡樵夫金穆冷笑道:“陳兄咱們都走了眼啦,你且在此監視這廝,立即用火燒死他。我上去將那兩人擒住。”

陳雷道:“金兄請便。”眼見金穆走了,便下令放火。

宮天撫在室內咬牙切齒,十分憤怒。但早先試過了,情知鋼壁極厚,憑他未練成的三陽功,勢難擊倒鋼壁,隻好站在那兒瞪眼睛。忽然嗅到一陣油味,定睛一看,敢情鋼壁四麵現出好些小孔,這時汩汩流出火油來。

眨眼工夫,整個地麵都流滿火油,然後屋頂和壁間都開了小洞,拋下一束束的柴木。他覷準時機,一掌擊出。一個小洞傳來一聲慘叫,原來他的掌力穿洞而過,把那塞柴木進來的人擊傷。但這次之後,人家已有防備,小洞口一開即閉,已落下一束木柴。

宮天撫無可奈何。正在生氣,眼前一亮,原來一道火光射進來。這道火光可是一種火藥,燃著之後才噴進來,因此他無法擊滅。轉眼間地上已燃著一大片。火光熊熊,照映出這個俊美書生麵龐。烈火蔓延得甚快,眨眼間已成了火海。

惡樵夫金穆出了地窖,大馬金刀地出院子。手中托住那技旱煙管,還在抽著。風聲颯然,一條人影電射下來,落在他麵前四尺之處。金穆舉目一瞧,便冷冷道:“小娘子,你愛夜持劍亂闖,究有何意?你丈夫呢?怎不現身下來?”

來人正是少婦裝束的上官蘭,她可想不到人家一張嘴,便說穿了朱玲隱在一旁的事。不由得一愣,但朱玲並沒有現身,因此她隻好不作答複,嬌叱一聲“看招”,一劍刺去。

金穆暗中一凜,敢情這個美貌的少婦已得能人真傳,劍上力量不比等閑,出招便是武當派的九宮劍法。當下濃眉一皺,極快地盤算她必須盡力收拾下這個女人,然後再對付另外一個。否則勝敗尚是未知之數,他手中鎮鐵旱煙管起處,使出一手怪招。腳踏奇門方位,煙管尖端似左實右,疾取對方右肩氣戶穴。這一招又快又怪,乃是鬼母指點他的幾手煞手之一。

上官蘭一邁步,恰好反欺到他左邊,唰唰唰連發三劍,登時把惡樵夫金穆迫到牆根。

金穆這一驚非同小可,敢情上官蘭連發三劍,卻沒有一劍是武當派的招數。

那惡樵夫金穆身經百戰,閱曆豐富已極。這時已看出這個清麗如花的少婦,頭一劍是峨嵋劍法,第二刻是少林招數,第三刻乃是昆侖劍法。三劍俱都真力外溢,顯然不是偷招之流可比。

這三劍本已夠奇,但最使金穆駭然的是他使的一招,乃是鬼母親自指撥的數著煞手之一。最厲害在於腳下方位,出乎敵人意料之外,極難脫出她招數威力範圍。哪知這個少婦一邁步,輕輕易易便事先趨避了以後的險境,反而連發三招,把他迫得差點兒貼在院牆上。

其實上官蘭乃是朱玲親自傳授技藝,對於鬼母的路數腳法,如何會不曉得。

金穆驚駭之餘,旱煙管一捧,使出成名多年的關東索家十二路旱煙管手法,隻見他斜陽封、鎖喉箭、沙鳥獨飛一連三大絕招,竟把上官蘭迫退三步。

上官蘭拆了這三招之後,膽氣陡壯。清叱一聲,劍上光華倏盛。一招“登山趕月”,劍尖一滑,直指敵人大腿上的伏兔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