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刻已揮軍圍敵,最重要的莫過於指揮權責統一,須得如臂使指,方能靈活調度,一舉殲敵。
要知獨尊山莊除了嚴無畏之外,尚有許多巨奸大惡,皆在必誅之列,如若有些逃走了,必將荼毒江湖,遺害武林。這時候人家不會怪端木芙,定會把譴責之詞,統統推到羅廷玉身上。楊師道對此等情形,自是知之甚稔。但空自憂心忡忡,卻毫無辦法。尤其是今巳會剿嚴無畏之事,已在眉睫,隻要有一路人馬不肯全力合作,便有轉勝為敗之虞。
他左思右想之下,便向羅廷王獻計,要他去輿秦霜波商量辦法。羅廷王雖然視為無用,但經不起楊師道再叁勸駕,隻好拉了秦霜波,到一旁說話。奏霜彼自然早已察覺這等情形,因此不必羅廷玉多說,便表示她已經明白。而她第一句話便是問他道:“你此來找我商量,可是你自家的意思?”
羅廷玉怔了一下,他雖然認為最好承認是自己的意思,以免她多想。但他終究不是能夠說謊之人,隻好道:“我可不能騙你,我私下認為你也找不出主意,但師道卻一直絮舌我,使我不得不找你。”
秦霜彼長長籲一□氣,好像很放心的樣子。羅廷玉這時感到很奇怪,後來才明白-
她為何會有這個表情秦霜波用她那滿含著智慧的美眸,凝視著他,緩緩道:“廷王!我忽然想到,假如這一戰能解決了嚴無畏,你我之間,也須得作個了斷了。是我嫁給你呢,抑是繼續當我的“劍後”,這件事非同小可,望你幫忙想一想。”
羅廷王一怔,又感到另一種難以抗拒的壓力,襲到心上。他縱是英雄蓋世,至此也不禁逃避,答道:“這事等一切解決後再談還來得及呀!”
秦霜波搖頭道:“不!現在解決才行!”
羅廷玉收攝心神,沉默了一下,然後轉眼四顧。他們乃是在原野中,四麵是田地和小丘,樹木蔥翠,生機勃勃。這等景象,使他突然間勇氣騰湧,堅決地道:“在我而言,自然想娶你為妻了。”
奏霜波道:“那麽我竟得向命運屈服了麽?”
羅廷王瞠目道:“這話怎說?你怎知命運想要你怎樣?也許它正是要你別嫁給我。”
秦霜波點點頭,道:“當然這也有可能,但假如我嫁給你,則端木芙如何安置?而且我嫁給你,便必須放棄做劍後之望了!這才是命運之神的真意,它強我選擇,使我無論選那一種,皆感痛苦!”
羅廷玉束手無策,聳聳肩頭,道:“那麽以後再想吧。”
秦霜波道:“不行!你真是太傻了,這事也能拖的?端木芙是什麽人物?她豈有不知目下的情勢之理?事實上這等情勢,正是她所希冀和製造的。”
羅廷王大惑不解,道:“是她製造的,為什麽呢?”
素霜波眼中現出憐愛的光芒,道:“你和她都能使我感到心軟,唉!她極力使情勢變成如此,不外迫你作個決定。”
她停歇一下,然後以鏗鏘的聲調說道:“她迫你馬上娶她為妻啊!”
羅廷王駭然一跳,道:“唉,我…我……”
他視為自己有生以來,此刻乃是最惶惑可憐之時,因為他既不能在秦霜波麵前,說出可以娶端木芙的話。而他的真心,也不能說出拒絕之言。他不知道自己如何能使兩個女人都愛上,而且愛得如此均勻,失去一個的話,就簡直有活不下去之感。況且他在秦霜波麵前,決不肯說假話。因此,他“我”了半天,還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秦霜波似是成竹在胸,一時望住他微微而笑。羅廷王就更窘了,最後隻好決然道:“等以後再說吧!秦霜波道:“那也使得,但如果我有一個叁全其美之計,你聽不聽呢?”
羅廷王作個揖,道:“你如果肯賜告,可真是救苦救難的女菩薩了。”
秦霜波道:“當然啦!我沒有菩薩心腸的話,包你打一輩子光棍。”
她笑一聲,又道:“這樣好不好?我和她一起嫁給你為妻。”
羅廷王大吃一驚!道:“那如何使得,我豈不是變成對不起你們兩人了麽?”他說的誠心誠意,絕無嬌情作態。
秦霜波道:“那也不會,因為我隻是你名份上的夫妻,因為我仍然要當真登上、劍後”
寶座,所以不能為你主持中饋,也不能生孩子。這些,隻有讓端木芙負責了,聽起來我太自私了,對不對?”
羅廷王雖然也像感到美中不足,但當然也深深體會這是喜出意外的事,忙道:“你怎會自私,這評語該落在我頭上才是。”
秦霜波貼向他身上,讓他摟抱著,說道:“你決不曉得,假如我不嫁給你,我將為了相思而永遠不能達到“劍後”的境界。”
她的話情深似海,羅廷王這塊百煉精鋼,也不由的化作繞指般柔軟。秦霜波站直身子,道:“我能在名份上成為你的妻子,從此心事全無,相信必能成為真正的劍後。現在,我去把端木芙找來。”
她笑了一聲,顯得很愉快,又道:“我是姊姊,她得向我叩頭呢!”
接著她神態變得慎重地道:“這事目下別讓外人得知,但翠華城之人卻不能不讓他們得悉。這樣,他們遵從端木芙的命令,亦等如聽你的一般了。”
她迅即去了,先把崔阿伯擦到一邊,低聲道:“崔老伯,我想替端木小姐做媒,特地征求你老人家的意思。”
崔阿伯的一對耳朵立刻聳起來,道:“秦仙子的吩附,老漢自是不能駁回,隻不知仙子替我家小姐,選中何人為婿?”
秦霜波道:“你老人家聽了一定吃驚,因為此人乃是有婦之夫。”
崔阿伯果然龐眉倒豎,氣得直吹胡子。但他心中又極是尊敬這位“劍後”,不便說出難聽之言。
秦霜波當然不肯多嘔這個忠仆,忙道:“不過你別著急,端木妹子豈能給人家作小呢?”
崔阿伯頓時大感茫然,氣也消了,道:“這是怎麽回事?那人既是有婦之夫,但嫁過去又不是做小?秦霜波道:“那位郎君就是羅廷王,而我就是他的妻子,你或者相信我不會欺負端木妹子吧?”
崔阿伯半天張嘴膛目,顯然他也有喜出望外之感。過了一刻,他才說得出話,一疊聲的道:“當然不會,當然不會,唉!這樣老漢就放下千斤心事了?”
棄霜波道:“煩你去與她說一聲,啊!不I還是我自己說吧!”
她警告地向這老人望了一眼,又道:“你老眼下別還露半絲兒風聲,免得生出其他變化。”
崔阿伯驚道:“是嘛!那疏勒國師。”底下的話,已無須點明。
秦霜波視個空,和端木芙躲開別人悄悄說話。她劈頭便道:“妹子,你心中可有羅廷王的影子麽?”
端木芙雖然不是凡俗女流,但要她當麵承認,也是羞於啟齒之事,隻好低下頭去,不作言語。
秦霜波伸手攬住她肩頭,道:“我目下是以羅夫人的資格,向你說親,請你屈身下嫁,共事夫子,隻不知妹子你意下如何?”
她雖然明知端木芙定計迫羅廷王早作解決,但仍然把話說得十分誠摯,端木芙突然一頭紮入她懷中,如小鳥投懷,要求保護一般。
秦霜波溫柔地抱著她,道:“不是我迫你,而是此事非同小可。所以我定要親耳聽到你的答允,才放得下心。你想也知道,我此生已奉獻“劍道”,這相夫教子之職,隻好有勞你獨自擔承。”
端木芙心中雖有一萬個願意,□中卻隻能說出一個而已。當她吐出含蘊著無限嬌羞和歡喜的聲音時,大事底定,她巳是羅廷王的妻子了。
秦霜波道:“現在我們說點私己話,我和你都是羅家媳婦,則有關公公的下落,總得費心弄個水落石出才好!我希望你已經辦妥了這件事。”
端木芙抬頭道:“姊姊真是絕世才女,居然看準我已經辦妥了此事。”
她說到這兒,麵色已變,沉重地接道:“關於公公之事,不瞞你說,我已從盂夫人□中,得悉一切。
她老人家雖是仗著至為精純深厚凶功力,死而複蘇,潛離被毀的翠華城。但終因傷勢太重,以及傷心基業被毀,終於在一年後仙逝了。”
秦霜波驚道:“孟夫人如何得知呢?”
端木芙道:“這位盂夫人本名姚小丹,因為是公公少壯時的相識好友,所以他逃離戰場後,便去投她。正因此故,孟夫人才會幫助我們追查嚴無畏的。”
秦霜波啁了一聲,道:“這個消息,暫時則告訴羅廷玉好麽?”
端木芙道:“當得如此,假使現在告訴他,他必定傷心欲絕,武功大見減弱。”
她們談妥之後,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翠華城這一路人馬。這麽一來,其後由端木芙發號施令之時,乃是理所當然之事,人人皆甘心為她效力賣命了。
當大軍重重包圍了那座古寺後,便有人來報說:“宗旋與盂夫人等一同離寺而出。”
此時各路人馬的巨頭均皆在場,聽得這個消息,大家都看端木芙有何意見。隻聽端木芙傳令道:“讓他們離開,不須攔阻,亦無須跟蹤。”命令下去之後,她才向眾人道:“此舉可見得嚴無畏已知今日難逃羅網,所以命武功全失的宗旋離開。當然,他此舉也是利用不殺孟夫人母子,換取我方放過出宗旋之情。”
她那一泓秋水,在眾人麵上轉了一匝,又道:“這一回如若羅公子斬殺了禍首罪魁,則區區一個宗旋,不必放在心上,況且我念宗旋出世便冒充俠義人物,並無作孽機會,反正他的武功這輩子休想恢複,不致胎為後患。”
少林廣聞大顯首先高聲道:“端木小姐既是作此決定,似平無須解釋了。貧衲的看法是?
隻要羅公子不反對,大家也就不致有其他意見。?
人人都不作聲,顯然默視這話很對。端木芙當下調遣將帥,負責把守四方,隻剩下了正主角羅廷玉,還有就是秦霜波、廣聞大師、蛾媚攀門人葛瀾、崆峒掌門眠雲山人。再加她自己和崔阿伯、疏勒國師等,一共是八個人。
但這八人其中已有四個超級高手,單是他們四個,已足以橫行天下,必無敵手的了。這四人便是羅廷王、秦霜波、疏勒國酥和廣聞大師。至於其他的人,也無一不是特級高手,若說此一集團,尚有弱點。那就隻有端木芙這一環了?端木芙向他們道:“我們現在直侵寺內,必可與嚴無畏碰麵,展開生死決戰。當我們動手之後,到了適當時璣,四方包圍之人也發動攻勢,務必盡力鏟除獨尊山莊的部屬。能殺一人,則於世人多一分好處。
因此,今日的殺戮劫禍,是萬萬免不了的了。”廣聞大師聽到此處,不由得連運誦佛。
但他深知此理不訛,是以沒有說其他的話。
端木芙又道:“嚴無畏的內傷,已否痊愈,難以預測。此人城府太深!長於心計奇謀!
所以我自問無法測得透。但無論如何,我要諸位記牢一件事,那便是嚴無畏縱然有絕世奇謀,向我施以壓力,他乃得以逃脫的話,你們千萬別以我為念,而以誅殺元凶為重。”
她看看眾人反應,又緩緩道:、除了崔何伯之外,人人皆須守此誓諾,我才動身。”
疏勒國酥首先道:“既然你也自知是最弱的一環,何不暫時藏起,讓我們得以毫無顧忌的出手對付嚴無畏?”
羅廷王隻歎□氣,沒有做聲。廣聞大師高聲道:“要小姐你躲開,誠然是個難題,但也不是全然沒得考慮的。”
端木芙斷然道:“我端木世家滿門皆慘死在嚴老賊手中,我豈能不親眼看他授首伏誅?
你們休得勸我。”
眾人隻好不做聲了,端木芙又道:“假如你們信得過我,則若有那等場麵出現,你們反而須得善加利用。或者可以迅即製服元凶,結束這一場武林浩劫。”
之後,她迫每一個人親□答應不因她之故,反受對方脅持挾製,這才與眾人一道出發,闖入古寺。
此寺內外仍然一片寂靜和平,雙方之人,俱深藏不露。在古寺第一進的廣場上,當端木芙、羅廷玉一行人踏上其中,迅即起了巨大的難化。
原來在大殿那邊訛出現了不少人影,俱是白衣佩刀大漢。而在靠山門這邊的牆頭,也出現無數人影。
左邊牆頭現身的皆是翠華城子弟兵。右邊則有大半是西域高手,小半是武林各地名家好手。雙方以這片廣場為中心,列出對峙之陣。
但見大殿內湧出一小群人,數目略較端木芙這邊為多。為首的正是威震天下,獨霸江湖的七殺杖嚴無畏。簇擁著嚴無畏的人群,其中有叁個五旬左右的老者訛都佩著長刀,麵目陌生,從末見過。這些人無疑是與那吉祥和尚相似,皆是從不在汪湖露麵的一等高手,算得是嚴無畏的“秘密武器”了。其餘如陰陽雙將、詹氏夫婦等幫派首腦。隻有一個玄武幫的索陽,前此被羅廷玉一刀劈死,不在其列。
崔阿伯首先發出疑問,道:“咦!嚴無畏的門人,一個沒見。那雷世雄躲到那兒去了?”言下大有寬慰之意。這是因為一則雷世雄武功極高強精妙,實是勁敵。其次,他老懷中可忘不了雷世雄的不少好處。
端木芙淡淡道:“雷世雄為人一片愚忠,隻知有師父而不計其他。但當他的師父被殺之後,此人本性豪雄而善良,絕對不會作孽。隻會以羅廷王公子作為目標,一時苦煉武功,以求能勝得過他而已,我敢擔保他決計不會為非作歹於江湖上。”
廣聞大師道:“這樣說來,他已經逃走了?”
端木芙道:“不錯!他借盂夫人母子及嚴無畏兩重掩謨,始能蒙蔽我一時,乘隙逃走了。”
對麵嚴無畏已率眾行近,這一場決定天下武林命運的決鬥,迫在眉睫。雙方之人,無不緊張起來,屏息以觀。嚴無畏仰天長嘯一聲,嘯聲直有遏雲裂石之勢,內勁充沛訛麗得許多丈遠的雙方部屬,無不耳鼓作聲。他一上來威勢過人,果然是一代霸主的氣象。
端木芙等他嘯聲一歇,便格格嬌笑道:“嚴老賊,今日乃是你有生以來最大的危機,依我看來,你氣數已盡,大難已難逃。因此,我們讓你長嘯泄恨,預先悲吊霸業成空,無數惡孽往事,隻如一夢。”
她娓娓道來,聲似黃鶯,竟然把嚴無畏的鋒厲氣勢,消解於無形之中。上場來的第一回合,雙方算是不分勝負。
嚴無畏道:“端木芙,還有羅廷玉,你們可知道老夫何故以前不取你們性命之故麽?”
這話有根有嫁,假如他要殺死他們,以前果然都有機會。
羅廷玉不能不承視,當下道:“假如你顯意說出來,不才亦無妨一聽。”
嚴無畏哼了聲,道:“老夫平生閱人無數,老眼不花,明知你們一智一勇,堪稱並世少有。因此之故,故意饒你們不死,以免老夫獨尊宇內,全無對手,致令江山黯然,武林寂寞而已!”
這等□氣,天下間人物如恒河沙數,何止億萬。但也隻有嚴無畏一個人,才有資格發出大言豪語。獨尊山莊之人,此時為之精神倍增,士氣大振。
目下已是列陣對壘,強敵相持。嚴無畏的說話,自然不會泛泛無因。由他的軍心高漲來看,他果是言不輕發,發之必有所得了。秦霜波突然漫聲一笑,道:“嚴無畏,可惜你卻看走了眼,未把我列入對手之中。今日你之所以感到心餘力絀,不是我秦霜波托大,實在是因為我幫助羅廷玉之故!”
她停歇一下,又道:“此處,你氣數該終,已有顯著徵兆可見。那就是疏勒國師和廣闖大師兩位了,他們一是從萬裏外的西域,來到了中原,手下悍將如雲,力量強大無匹。另一位則是少林寺傑出雄飛的人物,精通“魔功”。而你卻不曾知道,這兩大高手,目下也是使你顧此失被的頭痛人物,這豈不正是天欲亡你之兆?”
她說的話,人人皆聞。由於析論精警,令人不能不信,因此之故,正派這一方的部屬,信心大增,氣勢頓起,足可以抵消嚴無畏方才的一招攻勢。此是至為上乘的決鬥方式,可以稱之為“攻心之戰”。因此雙方部屬皆不曉得他們其實巴開始激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