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戰而勝(2 / 3)

端木芙道:“我倒沒有替你設想及這一點,難怪你感到無所適從。”

但她仍然未說出態度立場,卻轉眼向吉祥大師望去。但見這個白皙俊秀的僧人,並無反應。

她道:“吉祥大師。”

吉祥收回眼光,轉麵看她,應道:“貧僧在此。”

端木芙道:“你如若不是大好大惡之人,就是得道高僧,隻不知你是前者抑是後者?”

吉祥大師道:“小姐這話貧僧聽不懂,貧僧一個出家之人,如何會是大好大惡之徒?”

端木芙道:“你身處這等情勢境地中,居然不露一點聲色,教人無從捉摸你深心之意,具有這等本事,除非是大好大惡之人,要不,就必是當真得道的高僧了。”

吉祥大師道:“貧僧根本上不曉得應該表示什麽。“端木芙冷冷瞅住他,道:“難得你一心一意隻為了羅廷玉十招之約。才到此地來的麽?”

吉祥大師道:“小姐以為應該另有別的意思麽?”

端木芙探來探去,但覺這個和尚似假非假,又不能深信是真的如此,不覺沉吟一下,想道:“這和尚竟是如此辣手人物,倒是我始料所不及,他的一切,都生像是一個難以解答的謎。”

她想了一會,突然間大有會悟,想道:“是了,那個神秘的女郎,冒險追躡羅廷玉,用意必是在幫吉祥大師,她乃是向羅廷玉索回一物,羅廷玉卻設法拖賴,這等情形,顯然羅廷玉了她這件物事,可以對付吉祥大師。”

她退開幾步,身子倚靠著欄杆,清冷的夜風,不停的吹拂著。雖然使她雲發飄揚,卻使她靈智更為空澄清澈。她繼續想道:“羅廷玉不是驕矜自誇之人,然而他卻揚言十招之內,可以擊敗吉祥大師。以我盡窺天下各家派武學秘技之人,也弄不清楚這吉祥大師的武功源流和招數手法,他如何有這等把握呢?”

這兒正是整個問題的關鍵,不過端木芙已有了答案,所以不慌不忙的往下尋思:“自然這是因為羅廷玉得到了這種劍法的秘笈,秦仙子說過這是『魅劍』,與魔刀並稱雙絕,而我相信這一卷魅劍秘笈,便是那神秘女郎托付羅廷玉保管的。”

她想到這裏,先讓腦筋休息一下,這才繼續忖道:“這吉祥大師出現得十分奇怪,我記得當雷世雄命他必要時可與秦仙子決戰之時,那五大幫派首腦,無不大為震動。可見得連他們也不知吉祥大師具有如此實力。既然吉祥大師是嚴無畏的秘密武器,則他自然不肯讓羅廷玉擊敗他,換言之,也就是他不肯讓羅廷玉研閱那本秘笈,所以派那神秘女郎冒險追討。”

直到現在為止,她已得到不少有用的結論,例如羅廷玉手中持有魅劍秘笈。那神秘女郎是嚴無畏派來的等等。但使她無法推論下去的,卻有一點,那就是這本秘笈何以會托存在羅廷玉手中?這是極為矛盾之處,因為羅廷玉如若已經看過,現在才討回去有何用處?假如羅廷玉看不懂,則趾渦爰奔碧隻兀此時東西北三麵的火炬已漸漸迫近,突然間從東麵響起一陣鼓聲,節奏分明,撼人心弦。吉祥大師等人都情不自禁的轉眼望去,端木芙卻不必瞧看,已知形勢如何。原來她從那陣鼓聲中,聽出殺伐之聲強而不厲,以此得知獨尊山莊尚未下令進攻。

崔阿伯突然道:“獨尊山莊出動人手甚多,聲勢浩大,看來翠華城以及西域這兩股力量,也末必能逃得過這一場大劫了。”

要知西域疏勒國師此次東來,率了八十餘名高手,打算壓倒中原武林,稱雄宇內。既是懷有如此大誌,如何至於抵敵不住獨尊山莊這一派之力?

原來這上陣交鋒,在亂軍之中肉搏廝拚,可不比放對獨鬥,印證武功,因此疏勒國師可以向中原天下英雄挑戰,但如若中原方麵,結集多人,以兵法部勒,圍攻他們,自然可以憑仗人多勢眾,把西域這一小股人馬盡數殲滅。以西域這近百高手的實力,自是強勁絕倫,如若想殲滅他們,性方麵勢必要付出極慘重的代價∫源酥故,任何家派都很難有這等實力,就算以少林寺人手之多,亦須顧及後果而不敢這麽做。說到諸派聯合之舉,則是說時容易做時卻難之事。說來說去,放眼天下,恐怕唯有獨尊山莊,能夠以雄霸天下黑道的威勢,結集如此眾多的武林人物,做成如此浩大的聲勢。

端木芙聽了崔阿伯的話,淡淡笑道:“你的眼力誠然有獨到之處,不錯,今晚的形勢,看來獨尊山莊籌劃已久,假如獨尊山莊在這一戰之中,能把翠華城以及西域這股力量消滅,從今而後,將可永遠獨霸天下,再無有可以抗手之人了。”

崔阿伯道:“獨尊山莊這一役,須得付出極大的代價,隻怕縱是得勝,也自元氣大傷,焉能談得到永遠雄霸天下?”

端木芙道:“這一點你有所不知,在目前來說,獨尊山莊不但外患強大,內憂亦複不少。這是因為組成獨尊山莊約五大幫派,原本皆是那幾個首腦人物創立的。換言之這五股力量,獨尊山莊還未能完全直接控製。一旦有人能使五大幫派脫離獨尊山莊,後果如何,不問可知了。”

崔阿伯道:“小姐這話雖有道理,但一則五大幫派叛離獨尊山莊之舉,幾乎是不可能之事。二則這等內憂,與今晚之戰有何關係?”

端木芙道:“問得好。”

轉眼向吉祥大師道:“你也想聽聽我的分析麽?”

吉祥大師道:“貧僧乃是出家之人,這等江湖上幫派之爭,全然牽扯不上。小姐若是在這兒說出,貧僧斷無捂住耳朵不聽之理。如果小姐不講,貧僧亦無失望之感。”

端木芙心道:“好狡猾好厲害的腳色,讓我設計試上一試,便知真偽了。”

當下說道:“關於阿伯你所說的第一點,那便是五大幫派有沒有叛離獨尊山莊的可能?

我敢肯定的說,定必有這等可能。隻因目下翠華城出了羅廷玉這個絕代高手,有『刀君』之稱,擊敗了疏勒國師這件事,使他身價陡增,被譽為當今第一高手。以他的聲威,已足可與嚴無畏相提並論。因此之故,假如羅廷玉使出一些手段計謀,這五大幫派,不難轉變為觀望態度,看看那一方能夠取勝。”

崔阿伯憬然大悟,道:“有理,有理。”

端木芙道:“關於第二點,你說獨尊山莊的內憂,與今晚之戰無關。但殊不知今晚之戰,正是嚴無畏消除外患及內憂的好機會,乃是一舉兩得之事。”

崔阿伯道:“老奴看不出你的理論,有何道理?”

吉祥大師也道:“小姐這話,果然使人大為不解。”

端木芙心中一笑,忖道:“他果然露出有興趣的狐狸尾巴了。”

當下說道:“今晚之戰,嚴無畏恐怕還沒想到西域這一股力量在此,所以他的損失,將比預料之中慘重得多。但無論如何,隻要能消滅了翠華城,則外患已除,同時五大幫派之人,也傷亡得差不多,此是消滅內憂之法,名為借刀殺人。從此以後,那五大幫派名存而實亡,獨尊山莊重新組織,嚴無畏既可收如臂使指之效,複又不虞生變。”

她戛然住口,讓他們細細尋思。崔阿伯忽然怒道回應人:續上發言時間:1998六月08日,19點00分29秒:“既然如此,那麽嚴無畏何必讓小姐陷身於這個地方?他可是想借羅公子之手,把咱們殺死?”

端木芙道:“我也考慮到這一點,所以我將施展一點手段,教獨尊山莊在今晚的一戰之中,遭遇慘敗覆亡的命運。”

崔阿伯道:“這敢情好,那個老匹夫實在不夠意思。”

端木芙道:“我不妨告訴你,我用的手段很簡單而有效。你一定記得獨尊山莊的霜衣隊,以及一部份精選的五大幫派之人,都受過我的訓練,是也不是?”

崔阿伯道:“是呀,老奴如何會忘記呢?”

端木芙道:“這就是了,試想我如果命翠華城之人,依我之言,在適當地點發出種種命令,那都是我以前精心設計指揮方法。這一來,獨尊山莊之人,以為是我在發號施令,定必如令行事。

我再指點這一方之人,如何趁勢攻擊。嘿!嘿!獨尊山莊的人手,就算多了一倍,也必敗無疑。”

吉祥大師麵色忽變,冷冷道:“端木小姐,你萬萬不可這麽做。”

端木芙道:“為何不可?嚴無畏不顧我的生死,隻管他自己的成敗得失。我如果沒有一點把握,豈敢孤身冒此大險,讓翠華城有了生殺之權。”

吉祥大師道:“假如小姐要這樣做法,貧僧說不得隻好出手阻止了。”

崔阿伯厲聲道:“你敢?”

吉祥大師道:“貧僧為何不敢?崔老施主你武功雖然高強,又有奇功護體,但貧僧卻有克製之法,如若不然,嚴老莊主也不會令派貧僧擔負監視你們的任務了。”

崔阿伯冷笑道:“那麽你就試試看。”

喝聲中,“呼”的一拐掃去。這一拐勢凶力猛,勁風呼嘯,在這方圓不及兩丈之地,閃躍不易,更顯得這一拐的淩厲凶毒。

吉祥大師伸手入袍之內,迅即取出一條帶狀之吻,迎風一晃,登時挺硬。原來是一柄軟劍,平時圍在腰間,縱是行家,也看不出來。但等到他取劍在手,敵拐已到,這時他除了架接之外,別無他法。然而以一柄薄薄的軟劍,接架敵拐的話,非震裂虎口,軟劍脫手不可。

卻見吉祥大師居然揮劍硬架,劍拐一觸,拐勢上進了半尺,竟無聲無息,便停住不動。

崔阿伯但覺敵人之劍,陰柔堅軔,拐勢雖猛,也磕不掉敵劍,心下大為駭異,方想抽拐變招,突然敵劍上一陣陰柔之力迫了過來,當下迫不得已,運聚內力相抗。

吉祥大師冷冷道:“老施主,以你一身武功,貧僧絕難在三五百招之內取勝,但目下咱們鬥上了內力,貧僧隻要命小徒過去,端木小姐性命難以保全,你想想看是也不是?”

崔阿伯厲聲道:“是又怎麽?”

他說完了這一句話,已大為吃力,差點抵擋不住敵人劍上那股內力。支林僧也從僧袍內,抽出一口軟劍,迎風抖直,往側橫移數步,此時便可以從容繞過正在拚鬥內力中的兩人,而對端木芙加以攻擊。

支林僧冷冷道:“端木小姐,你如是妄想逃走,小僧劍招一發,將難及時收勢而不得不殺死了你。”

端木芙道:“你們總算被我迫出了本來麵目,但嚴無畏也太不自量力了,竟然妄想造就出劍術大家,以便與‘劍後’爭一日之長短。”

吉祥大師道:“以前貧僧如若聽了這等意見,一定十分不悅。但自從親眼見過秦仙子的劍術造詣之後,可就不能不對她服氣了。”

端木芙想道:“他毫不掩飾的說出這話,與情理不合。自古以來,文無第二,武無第二。若然不是上陣全力交鋒過,焉知勝敗?由此可知這吉祥大師之言,必是有詐。但一時之間,卻無從猜測得出他用心何在?”

她發出輕鬆的笑聲,道:“你們用不著弩張劍拔,我不下去幫助羅廷玉就是了。”

吉祥大師道:“假如小姐這話出自真心,自是貧僧所願,豈敢無禮?”

他突然振臂一推,崔阿伯連退兩步,劍拐就此分開。端木芙叫崔阿伯停手,於是這座高台上,恢複了和平。崔阿伯恨聲道:“這兩個禿驢沾了小姐的光,所以羅公子才不會向他們下手,哼!哼!早知如此,還不如先教他們殺了這兩個禿驢。”

支林僧怨聲道:“你口中最好乾淨一點。”

吉祥大師卻擺手道:“不要緊,他就算破口大罵,難道還能把人罵死不成?隻要他們不去幫助羅廷玉,咱們任務達到,也就夠了。”

他說時聲音柔和,毫無火氣。端木芙想道:“此人天性柔韌,無怪能把魅劍練到這等火候。”

心念一轉,接口說道:“你們放心,我不但不幫羅廷玉,甚至假如他今晚不會被獨尊山莊擊垮的話,我還會幫助你們,使羅廷玉沒有贏得你的機會。”

吉祥大師道:“小姐雖是才智絕世,但關於這件事,隻怕也無能為力。”

崔阿伯火爆爆的道:“放屁!我家小姐說行就行,你們如若不信,我就勸她不要插手。”

吉祥大師道:“老施主火氣別這麽猛,你看貧僧等幾時敢無禮得罪小姐?剛才之舉,實是奉命行事,假如小姐不幫助羅廷玉,貧僧仍得聽從她的命令呢!”

端木芙沉默了片刻,才道:“大師你們師徒兩人,當真是西湖靈穩寺中的僧侶麽?”

吉祥大師道:“自然是當真的,貧僧何須瞞你?”

端木芙道:“那麽大師憑什麽介入這等江湖仇殺之事中?就算你和嚴無畏很有交情,也不一定要這樣做啦?”

吉祥大師沉吟一下,才道:“這裏麵當然另有原因,但卻未便奉告與小姐得知。”

端木芙道:“好,我也不勉強你,不過今晚獨尊山莊如若不能一舉殲滅翠華城,你們將來休想回皈佛門,過那隱居修道的日子。”

這話大概是打動了吉祥大師之心,他不安地輕咳一聲,才道:“以嚴老莊主的力量及手段,翠華城不過是垂死掙紮,未足為慮,今夜之戰,定然有個決定性的結果。”

端木芙道:“那也未必,嚴無畏雖然是利用我們,穩住敵人,乘機召集部屬,全力來擊。但他百密一疏,竟忘記了少林寺的廣聞大師乃是當今三五個足以與他爭雄逐勝之人。還有那武當派掌門程守缺真人,亦是經驗豐富,心思縝密之人。”

吉祥大師道:“現下這兩人皆在本莊掌握之中,如何還記得作用?”

端木芙道:“表麵上似是起不了作用,但事實上他們非同小可,如果我料想得不錯,這刻獨尊山莊忽然攻勢暫停,必與這兩大門派有關。”

吉祥師徒轉眼四望,鼓聲仍然咚咚的直響,可是那三路迫近的大車,業已停頓不前,果然似是有了變故。端木芙道:“你們也看到了,獨尊山莊早先的來勢何等急驟威厲,但如今已停頓下來。假如今晚之役因故取消,獨尊山莊再想獲得如此有利的機會,實是難之又難。

不過,嚴無畏麵臨前後夾攻的情勢時,可就不得不作保存實力的打算了。”

吉祥大師道:“貧僧聽不懂何謂前後夾攻之勢?”

端木芙道:“事實上一點也不玄虛,假如少林寺已有二三百名武功精通的僧侶,加上武當一百幾十個劍術高強的道人,組成一支精兵,這股力量之強大,可以說不會弱於翠華城或西域之人,這兩股力量。要知這兩大門派雖然沒有很多特別傑出的高手,但這數百之眾,個個根基牢固,內力甚強,平均水準,不是別的幫派所可比擬。因此之故,如是結隊混戰肉搏,他們反倒是最為紮手難惹的力量。”

吉祥大師點點頭,道:“小姐這話實是有埋,無怪嚴老莊主對這一股力量,甚為顧忌了。”

崔阿伯突然插口道:“瞧!好像是在退卻。”

話聲末歇,已傳來鳴金收兵之聲。那遍布此院三方的七八百支火炬,很快就先後熄滅了。過後一陣,底下有人叫道:“端木小姐諸位,可以下來啦!”

這話聲是楊師道所發,端木芙應了一聲,卻沒有立刻舉步動身。此時底下燃起了七八支火炬,閃耀的火光,把上麵的木台也照亮了。

端木芙望住吉祥大師,露出沉思之狀,緩緩道:“吉祥大師,你前此說過令徒支林乃是自小被你收在座下,這話可是真的?”

吉祥大師道:“他十六七歲之時,便剃度出家,拜我為師,晃眼已是二十餘載了。”

端木芙道:“若是如此,我們方可以信任他,你須得知道,嚴無畏平生擅長用間之術,像你這等人才,他倚畀甚殷,因此之故,他可能反而放心不下,而派人跟隨著你,加以監視。”

吉祥大師道:“支林相隨多年,忠心耿耿,這倒不必懷疑………”

其實他心中完全不是這樣想法,因為這二十多年來,支林僧雖然是他的徒弟,但在他身邊的時間不算多。這是因為他這些年來,一直潛心修習劍法,除了傳藝與支林的時間之外,罕得與他接觸。而傳藝的時間每個月不過三五天而已。

他當然不會泄露心中所想之事,隻聽端本芙道:“我的看法,大師你的劍術實是高明不過,現在已可以在劍道中占一席位,開宗立派,那不過是遲早之事而已。”

吉祥大師道:“小姐過獎了,這開宗立派之舉,豈是易事,貧僧向來不存這等奢望。”

端木芙道:“將來你有機會,不妨與嚴無畏談一談這件事,他一定樂於玉成。因為你如能創立一派,對他的聲望和勢力,有增無減………”

她有意無意中,把話題轉到嚴無畏身上。吉祥大師道:“聽小姐這樣分析,嚴老莊主果然不致於反對!不瞞你說,貧僧雖然罕得與嚴老莊主見麵,但這些年來,我得他極力栽培,恩德難忘。”

端木芙接口道:“那麽你們已認識了很多年啦?”

吉祥大師道:“是的,總有二十多年了。”

端木芙笑一笑,道:“我猜那時候你的武功大概還很平常,對也不對?”

吉祥大師尚未回答,支林僧忽然插口道:“咱們也該下去了,此處風勢很大,端木小姐小心著涼才好。”

端木芙點點頭,當先下去。楊師道仍然在下麵等候,等她站定,便道:“小姐沒有立刻下來,延遲至今,一定大有所獲了?”

端木芙道:“楊先生未免太多疑了,我在上麵多瞧一會,難道就能看出什麽跡象?”

心中卻暗暗佩服,想道:“此人才智超世,言必有中,果然是我的敵手。”

她回到大廳中,羅廷玉仍是全副武裝,肩上斜插大刀,英姿俊發,正是任何少女夢想中的英雄一般。端木芙也不由得多看他兩眼,此舉使得廳中許多人都感到異樣。宗旋和疏勒國師都是妒意,但程度大有分別。崔阿伯則是擔心,因為假如她愛上了這位軒昂俊逸的男子,而人家卻毫無意跡可不是一出悲劇麽?此外,吉祥大師以及秦霜波等,都心情異樣,各有誦÷尥⒂襝蛩說道:“據我所知,少林寺三百僧侶,以及武當近百位劍士,組成大軍,在十裏左右,威脅了獨尊山莊的後背。嚴無畏想是感到腹背受敵,情勢不妙,是以下令撤退。”

崔阿伯傲然插口道:“我家小姐適才在上麵觀看之時,還未待獨尊山莊撤退之前,已指出這個可能性了。”

羅廷玉道:“端木小姐洞矚一切,在下十分佩服。隻不知少林武當這兩大門派,如何能使人毫無所覺,派遣出如此浩大的人手?”

端木芙道:“我相信是當淮陰韓家發出密函之時,這兩大門派便已動員人手,分批下山。其時全國武林都相當騷亂,道路上全是武林人物來往。因此之故,這兩派人馬才能使獨尊山莊全無所覺的到了江北地麵。”

人人都點頭稱是,端木小姐道:“假如嚴老莊主全心全意要我幫助他,我就會指出軟禁武當少林兩派的首腦人物,實在是不智之舉。但他既然利用我第二十六章鼎足三分

推山手關彤拱手道:“敢問小姐,武當掌門程真人和敝派的廣聞大師,會不會有危險?”

大廳內寂然無聲,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端木芙身上。她卻毫不遲疑,立刻應聲說道:

“關老師不要多慮,換作你我,也必定要利用這兩人的身份地位,迫那兩派從此退出這一場武林恩怨。誰也不願替敵人增強實力,對也不對?”

推山手關彤心誠悅服,道謝過她的指教。端木芙站起身,道:“奴家身子薄弱,如今已疲倦得很,恕我失陪了。”

眾人都起身相送,端木芙由楊師道親自帶去一座院落,這兒隻有端木芙、崔阿伯和吉祥師徒居住。

端木芙和崔阿伯共住一室,崔阿伯年紀甚老,無須忌諱,他也實在放心不下,是以睡在外間,他聽到內間的端木芙,一直沒有睡下,心中大感不安,起身問道:“小姐,還沒睡麽?”

端木芙走出來,在床邊一張椅子上坐下,說道:“阿伯,我雖是博通天下各家派的武功,但遺憾的是,反而不知我家傳武功究是何門何派?你雖然見過,也無法說得出來,這真是十分傷腦筋的難題!”

崔阿伯道:“此事又不是現在才發生的,你以前並不顯得十分憂慮,今晚何必因此而睡不著呢?快點睡吧,身體要緊。”

端木笑道:“以前時機末至,所以不去多想,而現在情勢大變,教我怎能入睡?”

端木芙頓了一下,又道:“你已是我家舊人之中僅存的一個,遠在我出生的二十年前,你就在我家裏,但你卻一點也不知道我家的武功,唉!”

崔阿伯道:“老奴已經告訴過你,昔年我多蒙老主人,也就是你爺爺,從那鐵屋中救出,幸免了活活烤死之難,從此之後,我就投身你家中,一則養傷,二則服勞役以報恩。可是你恐怕想像不到,你家傳的武功,向例不讓任何外人得賭,習功煉劍之時,都在密室中進行。老奴多少年都未見過一眼,如何會得知你家的秘傳武功,是怎樣的路數呢?”

端木芙道:“假如不是這樣,今日我就可以把滿門血海的仇人找出來啦!”

崔阿伯大吃一驚,道:“你已有了線索?”

端木芙煩惱地歎口氣,自言自語道:“奇怪?為何武庫中竟沒有我家的秘藝呢?”

崔阿伯道:“那座武庫是你家所設,隻看你家煉功之時,何等秘密,便可知道那武庫之內,沒有你端木世家的武功,實在不足為奇………”

他停歇一下,又道:“那武庫之中,幾乎天下各派的神功秘藝,盡萃一室。老奴一直猜想不出你為何不揀一種最厲害的,用心修習?如若有成,咱們豈不是可以不須倚賴外力了?”

端木笑道:“假如我修習了別一家的武功,將來萬一我得回本門武功,豈不是反而大大受礙,難有成就?”

崔阿伯道:“話雖如此,但那是沒有法子之事,況且你能不能找回本門武功,尚是絕大的問題。”

端木芙想了一想,才道:“阿伯,以你看來,羅公子可有法子在十招之內,勝過吉祥大師?”

崔阿伯道:“羅公子的為人,穩重雄健,言不輕發。以老奴看來,那一定是十拿九穩之事。”

端木笑道:“你猜得很對,不但是你,連秦仙子或疏勒國師,也都深信羅公子必有取勝之道,這真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崔阿伯訝道:“誰的機會?聽你的口氣,好像隻有你不認為羅公子一定可贏呢?”

端木芙緩緩道:“正是如此,假如我這一次的推測,並無錯誤的話,我是唯一可使罹廷玉失敗之人。

崔阿伯皺眉道:“就算羅公子不能在十招之內取勝,對他損害雖大,但對你卻不見得有何好處可得。

端木芙精神一振,道:“你錯了,我如果能夠使他失敗,而又事前在疏勒國師麵前誇下海口,疏勒國師一定對我心誠悅服。然後我就可以指揮他,利用這一股力量,去做好多我設計已久的事了。”

崔阿伯道:“疏勒國師也不是好相與的,你如果弄到結果要嫁給他,老奴那時就隻好悲憤離開。”

端木芙矍然一驚,但旋即下了決心,道:“我想或者不致於那麽糟吧,但無論如何我得試一試。”

崔阿伯長歎一聲,曉得已無法勸阻,隻好耽心地望住她。端木芙這時坐在椅上,突然閉目調息,連起內功。

過了一頓飯工夫,她便睜開雙眼,雖然容光煥發,精神奕奕,但崔阿伯是大行家,卻搖搖頭,道:“小姐,你這麽聰慧之人,煉了十幾年內功,仍然隻有這等程度,實在使者奴難以置信。”

端木笑道:“那也是沒有法子之事,我離家之時,年紀太小,隻學會了這初步功夫,雖然十幾年來沒有精進,但到底仍然是純正的家傳功夫,沒有夾雜一點點別家別派的功夫在內。”

她歇一下,又道:“阿伯,你也不要看輕了我,現下我雖然全無寸進,但底子卻紮得極厚,絕不是你所能想像得到的。”

她說話之時,探手人囊,取出一粒丹藥,投入口中。崔阿伯見了,大驚失色,道:“小姐,你要幹什麽?”

端木芙吞了丹藥之後,又閉目調息,不回答崔阿伯的詢問。過了好一會,她才又睜開雙眼,道:“你不必大驚小怪,我自然有作用。”

崔阿伯道:“這種大力丸雖然能使你突然精力充沛,氣力大於平時甚多,但卻最損害身體,減折壽命!這還罷了,問題卻在如今時在深夜,你服下丹藥,這一身精力向何處發?”

自然她如是不設法發,受害更大。此所以崔阿伯為此震駭擔憂。端木芙道:“你設法替我找一把長劍來,我還得化一下,快點!”

崔阿伯無可奈何,隻好出去。他記得外麵的一間書房中,壁上掛著一口劍,所以毫不困難就取回來了。回到房中,隻見端木芙並沒有動手化妝,還是那副樣子。

她把長劍斜背在背後,向崔阿伯道:“你瞧瞧看,我可有什麽地方與平時不同?”

崔阿伯從頭到腳,細細瞧過,最後說道:“或者是我們太熟了,所以看不出有一點不同之處?”

他忽然皺一下眉頭,又道:“你的眼神似是比平日充足些。但那是服藥之故。未足為奇。”

端木芙道:“我想我一定可以成功。”

崔阿伯滿麵透出憂慮煩惱之色,道:“咱們要到那兒去呢?”

端木芙道:“隻在這一座宅院之內,所以你不用擔心,也不要跟著我!不然的話,我的妙計就會破去。”

崔阿伯差點跳起來,道:“什麽?我決不讓你離開我的雙眼。”

端木芙按住他肩膊,柔聲道:“你坐下來,聽我說,我一定沒有危險。因為我是去對付羅廷玉而已!你想想看,他會殺死我麽?”

崔阿伯道:“那麽我躲在外邊。”

端木芙道:“切切不可,他本身不但功力高絕,聽覺靈敏無比。同時此宅之中,都是他的心腹手下,你很容易就被發現。”

崔阿伯聽得是對付羅廷玉,不知如何果然感到心安,當下問道:“你可是想加害他?”

端木芙笑一笑,道:“你心中已認定我舍不得取他性命,是也不是?那末又何必多此一問呢?”

崔阿伯坦白地點點頭,道:“不但是他,連那楊師道,諒你也是因為愛屋及烏,所以救了他的性命。

端木芙睜大美麗動人的眼睛,想了一下,自言自語道:“真的麽?那麽我以前說過的理由,隻不過是想出來哄一哄自己的了?不!羅廷玉還沒有這麽大的魅力,你別騙我了。”

崔阿伯歎口氣,心想:“你早已被羅廷玉迷得頭腦不清了,還說他沒有這麽大的魅力。”這話崔阿伯可沒說出來。

端木芙挺挺胸,道:“我走了,你熄了燈,在這兒等我。記得熄燈,假如有人來窺探,你想法子使他深信我在內間,那就更妙了。”

她走出房外,回頭一望,隻見屋中燈火跟著熄滅。於是放心地向前行去,因為崔阿伯已表示與她合作了。穿過兩難院落,從月洞門走入長廊,到了一個房門外,才停下腳步。她不但不掩飾步聲,甚至舉手敲門。她接看推門而入,步態嬌健,與她平時那種嬌柔娜,完全不同。

黑暗中有一對眼睛在瞧著她,隻一忽兒,火光突起,卻是羅廷玉打著了火摺,把燈點上。他回過頭來,在燈光之下,兩人目光相遇。端木芙的目光淩厲銳利之中,而又隱隱含有狠毒的意味。

羅廷玉突然頷首道:“你又來了,我終於躲不開你。”

端木芙的眼色突然變為溫柔,然而瞬息間,又恢複冷銳狠毒。這樣連接變了幾次,才開口道:“假如我找不到你,你可知我會有何遭遇麽?”

羅廷玉搖搖頭,歉然地一笑。端木芙懣聲道:“說來你或許不信,我會送掉性命呢!但這豈能使你有動於衷?”

羅廷玉不能不信,表現出一種低聲下氣的態度,說:“那真是使我感到遺憾的話,假如我早知如此,便不會設法推托你了。”

他探手人囊,取出一塊巴掌般大小的王,托在掌心,送到她麵前,很溫和地說道:“這就是那一方翠玉,請你看看有沒有毀損,然後查收。”

端木芙望也不望一眼,卻凝視著他,緩緩道:“羅公子,你怎麽辦呢?”

羅廷玉楞一下,才道:“我不要緊!試想我已經過了多少驚風駭浪?這等區區比武小事,豈能難倒我羅某人?”

端木芙道:“既然如此,我就收回此符,返去覆命。”

羅廷玉道:“請吧!”

他那俊美如冠玉的麵龐上,透出不屈不撓,毫無所懼的神情。那正是天下少女無不傾心迷醉的英雄氣慨。

端木芙取回翠玉符,一逕藏在懷中,看也不看一眼,然後說道:“假如是我姊姊端木芙,她也許不忍得取回此物,以致公子不能在十招之內,贏得吉祥大師。”

羅廷玉淡淡道:“姑娘把話說到題外去了,在下不便作答。”

端木芙道:“既然公子不願與賤妾多言,這就告辭啦!”

她方要轉身,羅廷玉突然從她身邊掠過,堵住門口。端木芙涮地躍開七八尺,回首顧視。羅廷玉道:“姑娘慢點走。”

端木芙心中一鱉,道:“羅公子阻我歸路,是何用意?”

羅廷玉道:“你和端木芙姑娘外形極似,不過這隻是指你們用頭發遮住口鼻和下巴時而言。因此之故,我須得看過你的全貌,如其不訛,才能放你回去。”

端木芙心想:“難關到啦,想不到那個冒充自己的女子,竟然曾顯示她以真麵目。假如過不了此關,功敗垂成,羅廷玉不但可以仗此翠玉符,擊敗了吉祥大師,最要命的是自己難有再度取得此符的機會了。

她此來之意,為吉祥大師勝敗之事少,為自己探求家傳武功之事多。是以豈肯就此認輸而交回玉符?她沉吟一下,才道:“羅公子,你這話隻可哄騙別人,因為你決計認不出我們兩人的真偽。”

羅廷玉道:“為何我認不出你們的真偽?”

端木笑道:“因為我們長得極為相肖,除了阿伯我不敢去試之外,其餘之人,無不被我騙過。”

羅廷玉還未說話,端木芙煩躁地跺跺腳,又道:“你若是存心強奪,我打不過你,自是無話可說,假使你沒有吞沒之心,那就讓我走,別找藉口留難於我。”

她眼中射出凶狠的光芒,全然不類平時那溫柔典雅的端木芙。

羅廷玉劍眉一皺,忖道:“我雖是大有懷疑,但她的話也未嚐無理,假使我繼續留難於她,豈不是變成有強奪吞沒之心?罷!罷!罷!我可從別一方麵偵查過,就知她是真是偽了。”

他回頭向房外發出命令,此舉以傳聲之法進行,是以端木芙無法知道。不過她已猜得出羅廷玉一定是差人探看自己的房間,幸而早已囑咐過崔阿伯,以崔阿伯這等老江湖,不難瞞過偵者耳目。

她詐作很煩躁心急地在房中轉來轉去,羅廷玉越看她的舉動,越似是那個黃衣少女,差一點就不等回報便放她走了。片刻間,外麵傳來一聲暗號。羅廷玉暗念既然端木芙、崔阿伯兩人皆在房中,此女自然不假。

當下問道:“姑娘既是端木芙小姐的令妹,隻不知芳名如何稱呼?”

端木芙道:“我是端木蓉。”

羅廷玉道:“好吧,蓉小姐,你可以走啦!”

端木芙心中大喜,迅即躍上去。她服過丸藥之後,舉動矯捷,使人感到她武功甚是高強。羅廷玉忽然伸手一攔,使她差點就碰了上去。

她急急煞住去勢,眼中透出疑惑之色,問道:“你又改變主意了,是也不是?”

羅廷玉搖搖頭,道:“在下提醒蓉小姐一聲,你忘了還給在下一件物事。”

端木芙一點也不知是什麽物事,實是難以應付,當此之時,她隻好皺起眉頭,裝出似嗔似疑之色。羅廷玉冷冷的瞅住她,也不說出是什麽物事。

端木芙忖道:“怕隻怕這是他的詐語,如屬真實,則此物必可藏在身上無疑。”

她隻好也不做聲,仍然用那種表情望著對方。她竟是第一次和這個天下無雙的英雄人物,距離得如此的近,也就是第一次這般迫近的注視他。但覺自己的芳心中,湧起千萬縷柔情,不由自主地黏向他身上。他那炯炯如寒星的虎目,那挺拔俊逸的風度,那凜凜的威儀,都能使她心軟如綿,魂魄飄蕩。

羅廷玉的手臂仍然攔住去路,端木芙突然一挺胸,向他身上撞去。假如羅廷玉閃避,她就跨出門外。假如他不躲,那就投入他懷中。這兩種結果,對端木芙來說,真不知自己希望發生那一種。

羅廷玉疾步縮手閃身,讓出地方。端木芙出得門外,回頭向他望了一眼,流露出心中的失望。這等微妙複雜的情勢變化,外人看了,決計摸不著頭腦。

羅廷玉心想:“我如是把她抱住,這禍事就闖得大了。”

端木芙心中想道:“他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鐵漢,隻不知在他懷中之時,是何滋味?”

她心中果然充塞滿無限悵惘,突然躍上屋頂,隱沒在黑暗之中。羅廷玉見她身法極快,不禁搖搖頭,想道:“此女也是一大勁敵呢!”

他回轉房中,坐在椅上,開始尋思如何度過叁日後的難關!本來他就算十招之內,贏不得吉祥大師,也不算是丟人之事。

然而這話是他自己主動提出,而人家又因此而自投羅網,等上叁日之久。

因此,到時對方一定會先提出條件,始行動手,這便是此一難關的可怕之處。

他想了好一會,突然起身,匆匆出去。穿過兩座院落,但見廊上的房門已閉,黑暗無光。

他至此不禁躊躇了一下,這才走過去,舉手敲門。房內傳出崔阿伯的聲音,道:“誰呀?”

羅廷玉道:“崔前輩,在下是羅廷玉。”

崔阿伯迅即起身,點燈開門。先邀羅廷玉入房,放下門,這才轉身對著羅廷玉,蒼蒼白發下麵那張紅潤的麵龐上,布滿了疑之色。

羅廷玉拱手道:“深宵打擾了前輩,實感歉疚,在下特來求見端木小姐。”

崔阿伯突然平靜如常,道:“這也沒有什麽打擾可言,況且你們時下這些年青人,本領固然是大得出奇,行動也古怪得緊,我是昏庸衰朽之人,早已經弄不懂你們的心思了。好吧!我去瞧瞧她怎麽說?”

他尚未轉身,內間傳出一陣溫柔嬌弱的聲音,道:“羅公子,請進來吧!”

羅廷玉站在外,道:“小姐尚未入睡麽?”

端木笑道:“你進來吧!”

羅廷玉雙肩一皺,轉頭向崔阿伯望了一眼。

那老人微微一笑,道:“羅公子敢是害怕麽?”

羅廷玉搖搖頭,道:“端木小姐目下的聲音顯得十分虛弱,會不會是玉體違和,抱恙臥床?若是如此,在下豈能擾她靜養?”

崔阿伯一怔,道:“羅公子好細的心,不過我家小姐還好,大概是早先受了一點驚之故!你進去跟她談談,她定然會好得多。”

羅廷玉道:“她受了什麽驚?”

崔阿伯道:“我家小姐眼見嚴無畏不顧她的安危,麾眾來犯,是以著惱,打算出手助你。但被吉祥大師師徒所梗,受了一場虛驚。”

羅廷玉想不到有這等事,怔了一怔,道:“原來如此,端木小姐雖然未曾達到願望,但在下仍然心領此情。”

他隨即撥而入,隻見一燈熒熒,榻上一個美人,擁衾倚枕而坐,長發披垂,大有嬌弱不禁之態。

端木芙伸出纖手,拍一拍床沿,道:“公子請到這廂坐談。”

羅廷玉磊落胸懷,不知拘謹為何物,當下趨前,坐在床邊。不僅如此,他還伸手執住端木芙柔夷,輕輕的放回衾被之內,無言之中,已表現出他的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