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妙計巧連環(3 / 3)

那美少年隻瞧得眉頭一皺,但右手卻不著,迅即掣劍出鞘,冷冷道:“報上名來。”

單大娘雙眉一聳,怒聲道:“錢塘單大娘也不識得,便敢張牙舞爪,看刀!”她竟不反問對方姓名,雙刀先後劈出,光華電閃。

她一出手就是淩厲迫攻手法,隻要被她攫抓著絲毫空隙,搶製了機先的話,底下一百零八招肉搏迫攻的刀法,便將如長江大河般源源攻去。敵人休想有喘息的機會。這一路肉搏迫攻的“雙鋒奪魄刀法”,已是錢塘單大娘的壓箱底擎手本領,如若這一路刀法還無法擊敗敵人,便休想有取勝的希望了。

但見她雙刀一時如鷙鳥展翅,一時如毒蛇出洞,凶毒無比,著著進迫。那美少年揮劍封架,卻也招熟力強,騰踔刺擊之際,顯示出內力特別深厚,以及一股堅強無懼的鬥誌。不過那美少年開始之時失去先機,因此盡管他的劍法精奇,內功深厚,但仍然無法擋得住對方淩厲凶毒的刀勢,步步後退。

馬車內的兩位妙齡女郎都訝異地注視著那個美少年,不過她們的心意並不相同,那單如玉一雙妙目一直盤旋在對方俊美的麵龐上,但覺這個美少年竟是她平生所見最具有吸引力的男人。

素淡幽雅的秦霜波卻驚異地細看對方的劍法,她本身也是煉劍的人,所以對此特別有興趣。她已瞧出對方的劍法竟能柔合少林和武當之長,別創一格,表麵上似是比不上少林寺的威猛氣象,亦比不上武當派的飄逸跳脫。但其實已把這兩種優點完全融化在一起,忽而陽剛,忽而陰柔,並非一貫下去,所以非是精於劍道之人,便很難窺出其中之妙。

正因如此,那美少年表麵上雖是抵擋不住單大娘的淩厲刀勢,但其實他蘊蓄得有一股極強大的潛力,隻要一旦有機可乘,這一股潛力如火山爆發,突施反擊,定必威猛難當,叁招兩式間就可以置敵死命。這一來秦霜波不禁暗暗替單大娘擔憂起來,她反手摸一摸背上的長劍,便飄然下車,緩步迫近戰圈。

單如玉自然不肯讓秦霜波獨自占先,連忙也下車上前。秦霜波見她毫無戒備地迫近戰圈,心想交戰中的人各出全力相爭,無暇旁顧,很容易就波及到她身上,這位單如玉姊姊實在不該如此大意,當下輕移蓮步,悄悄挨近單如玉。

單大娘雙刀泛湧出驚濤駭浪般的光芒,迅急砍劈,疾如風雨,看看已施展了六七十招,忽然發覺敵人反而穩住了陣腳,不再後退。而在六七十招之中,雙方刀劍相觸約有五次,單大娘可就感覺出對方腕力特強,自己的長刀雖是極為急猛地砍中敵劍,竟無法震撼對方劍式,使他露出絲毫空隙。

至此她更加深信對方必是“千麵人莫信”無疑,因為錯非是具有數十年內功修為之士,決計不能如此堅穩,連經猛劈也不能稍稍影響他的劍式。假使這個敵人果真像他外表上的年紀那麽年輕的話,怎能煉成如此深厚的內力?是以可見得這就是那個有千副麵孔的莫信無疑了。她發覺敵人已穩住陣腳之後,不由得心膽微寒,隻因她自知已使盡一身本事,既然不能取勝,再鬥上十次八次也是一樣。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她心膽微寒之際,敵人長劍驀地迅急跳彈,“當”地一響,竟把她左手的刀震開少許。這一絲空隙正是單大娘心膽微寒的後果,如若不是她鬥誌挫弱,敵人這一劍莫說震不開她左手之刀,甚至根本無法使得出這一劍。

那美少年抓住這一絲空隙,頓時展開反攻。但見他人如鷹隼,劍似遊龍,從四方八麵向單大娘迫攻。當他猛可展開反攻之時,戰況變得激烈無比,刀光劍氣此起彼落。但這等爭持局麵隻維持了十叁四招,那單大娘支撐不住,驟然被迫後退。

此時劍氣刀光突然把單如玉籠罩在內,但見她衣袖襟袂間,陡然出現好幾道裂痕,幾塊碎了的綢緞掉落地上,那森森的寒氣侵膚蝕骨,單如玉打個寒噤,駭得花容失色,有如灰土。距她不遠的秦霜波也被劍氣刀光籠罩住,但她全身上下的衣服全不飄擺,更別說碎裂了。

她舉手掣出長劍,向單如玉身前輕輕一劃,單如玉登時如釋重負,急忙後退,直退到兩丈之遠才敢停步。

秦霜波手提長劍,道:“好俊的劍法,隻不知你是偶然用劍抑是全力精研此道?”

她說話之時,那兩人鬥得極為激烈,按理說這刻雙方都以全副心神交兵鏖戰,聽不見她的說話。但事實上那美少年字字聽得清楚,因為秦霜波這幾句話說時忽快忽慢,每一個字都是從他劍式交替之間傳入他耳中,使他泛起無從擺脫之感,迫不得已留神去聽。大凡高手相爭,若然心意浮逸,霎時間就將橫就地,血濺當場,何況秦霜波說的話,那美少年不但得用心去聽,還須思忖,更應該是必定敗亡之局。

那知戰況全然不受影響,單大娘隻覺對方之劍隨著話聲忽攻忽守,精妙之至,竟然無懈可擊,心中一陣駭然,暗想普陀山聽潮閣的絕學果然並世無雙,大有神鬼莫測之妙,似這等情況之下她仍能兼顧到雙方情勢。不使一方因聆聽言語而喪生,這等神通當真已達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那美少年收劍躍出圈外,單大娘自知很難拚得過對方,唯有靠秦霜波之力收拾下這千麵人莫信,最是上算,是以也凝身不動,任得對方撤出圈外。

秦霜波平靜地迎接對方炯炯目光,她那恬嫻溫雅之態,使人感受到一種深邃雋永的內在美。

她問:“閣下還沒有回答我的問話呢?”

那美少年道:“我平生精研的是劍道,但不瞞你說,我在刀杖上也有幾分成就。”

他停口繼續凝視看對方,過了一會,才道:“姑娘才慧過人,武功絕世,在下甚感敬佩,不敢請教姑娘尊姓芳名?”

秦霜波毫不遲疑地道出姓名,並且隨口反問,那美少年緩緩道:“在下宗旋,剛剛因事從東南趕到此地,不緣拜識姑娘,實在平生之幸。”

他們好像談得很融洽,一旁的單如玉沒由來的感到一陣氣惱,衝了上來,道:“喂!你的真姓名到底叫什麽?”

宗旋轉眼瞧她,訝異地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才道:“姑娘這話使在下大感迷惑,難道在下有那一點使懷疑我的姓名有假不成?”

單如玉道:“當然有啦!”舉起玉手向他頭上指一指,道:“你英雄巾上插著的紅花,就是證據。”

宗旋趕快伸手一摸,取下那朵絨製的紅花。端詳了一下,道:“姑娘不妨說說看,我的真姓名叫什麽?”

單如玉道:“你是千麵人莫信。”

宗旋一怔,摸摸麵龐,道:“我是千麵人莫信?哈!哈!我還以為那位單大娘才是千麵人莫信呢?”

單大娘道:“這話怎說?”她已聽出話中有因,趕快接口詢問。

宗旋道:“在下的理由就在尊車之內,單大娘過去瞧一瞧就曉得了。”

單大娘轉身奔丟,片刻就回轉來,手中多了一個青布包袱,她皺起眉頭,道:“你可是說這個包袱?”

宗旋道:“不錯,這個包袱之內有兩套替換衣服,又有一個玉盒,此外,便是一些巾襪之類零星物件。”

單大娘解開一瞧,果然不錯,但見那隻玉盒長約一尺,寬隻四寸,沉甸甸的好生墮手,當下道:“這玉盒之內盛放著什麽物事?”

宗旋麵色微沉,道:“是一支五百年以上的長白山野人參,我得自什麽地方俱有憑證可查。”

單大娘打開一瞧,麵色也沉了下來,道:“如玉過來。”單如玉奔過去,單大娘把玉盒交給她,道:“小心看,別給他瞧見。”

宗旋眼中閃出疑惑之光,但他卻沉住氣不做聲,等到秦霜波也瞧過那盒中之物,才朗聲道:“諸位可是看上了這支人參,不舍得交還與我麽?”

秦霜波默然走過來,她手中長劍一直沒有歸鞘。當她走到宗旋身前六七尺之遠時,長劍提起,劍尖斜向外吐,頓時陣陣寒煞之氣籠罩住對方全身。

她平靜地說道:“那玉匣之內沒有野人參。”

宗旋泛起怒色,道:“什麽?沒有人參?那麽匣中是什麽東西?”

秦霜波道:“這正是最奇怪的事,匣中之物你如若猜測不出,我們自然不能璧還,因為那裏麵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

他的威儀和口吻都有一種力量教人相信,但秦霜波卻不肯感情用事,寧可相信證據宗旋道:“如若不是人參,我怎知你們已掉換了什麽物事?反正我的野山參已落在你們身上,若不取出還我,勢難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