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敵軍頭領突然逼近,西祁這邊的兵士立刻拔出刀劍,紛紛作防禦狀,唯獨蕭惜遇麵色冷靜,連眼睫都未曾眨上一下,眼睛依舊盯著那孩子。
一身黑衣的景瓔珞瞥了一眼立在蕭惜遇身旁的諸人,眼神非常非常冷,等到目光收回,她看向蕭惜遇時,卻變成了一副溫柔如水的樣子。
“惜遇哥哥來了。”
景瓔珞的聲音,與她黑衣黑發的古怪樣子真的是一點兒都不相稱,軟軟的,嗲嗲的,就像是在撒嬌似的。
更要命的是,她溫柔如水的聲音裏頭,還帶著那麼一股子媚勁兒。
蕭惜遇佇立著沒動,良久之後,才緩緩地轉過眼來。
他冰冷地看了麵前的黑衣女子一眼,昔日裏清雅好聽的嗓音,今時今日卻恍若刀子一般,“你一直扣著我兒子。”
他這一句話,不是疑問,而是陳述的語氣,和句式。
景瓔珞怔了一怔,轉瞬掩唇嬌笑,“不錯。”
蕭惜遇鳳眼一縮,眼神頓時變得愈發淩厲。
景瓔珞倒是一點兒愧疚和害臊的感覺都沒有,她甚至丹鳳眼一挑,目光帶著幾分曖昧地在蕭惜遇臉上掃了一圈兒,笑。
“哥哥可是後悔,以前沒有發現麼?”
“是。”蕭惜遇冷冷望她,“早知今日,當初就該殺了你。”
景瓔珞媚笑頓時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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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惜遇不再理她,身子忽地淩空而起,直接就朝城樓之上掠去。
城樓上的景陽兵士見了,立馬抄起弓箭,紛紛往下射去。
蕭惜遇冷笑一聲,神情完全是不屑的,倒是城樓之下的景瓔珞忽地變了臉,冷冷地叱,“全都住手!”
景陽兵士一愣,手中扯好了的箭弦頓時就是一窒。
隻是一個停頓的工夫,身形如電的白衣身影已然掠到了城樓上麵,蕭惜遇手一伸,將掛在劍尖之上的孩子給攬在了懷裏。
交戰多日,城樓上的守衛自然知道這個孩子的重要性,眼見孩子被擄,眾人齊齊驚叫,紛紛出手欲行攔阻。
蕭惜遇牽唇冷笑,手腕一動,一串銀針嗖嗖射出,當頭那幾個想要奔過來的兵士頓時撲倒在地。
又是一把銀針撒出,眾人為了顧命,也顧忌著景瓔珞的命令,紛紛踉蹌後退。
就是這麼一個踟躕的工夫間,又是一個驚鴻般的起躍,眾人回過神來之時,白衣身影已經到了城樓下麵。
站定,蕭惜遇摟緊懷中孩子,他探手入他衣襟,看到他頸上有一顆豆大般的淺痣,心神頓時一鬆,可下一秒,看到他緊閉的雙眼和蒼白的小臉,他頓時眼眸一縮,抬起眼睫,冷冷睨向黑衣女子。
“解藥。”
景瓔珞臉色繃了一繃,緩緩笑了開來,她緩步上前,語帶讚賞之意,“哥哥不愧是神醫。”
蕭惜遇沒有和她寒暄,眼眸如冰,薄唇微抿,整張俊臉生硬得如同寒冰凝鑄。
景瓔珞漸漸斂住笑意,語氣依舊媚,神情卻變得有些得意,“浮生劫,哥哥是解不了的。”
蕭惜遇臉孔微白,指尖微顫。
看到了蕭惜遇的神色變化,笑意瞬間就爬滿了景瓔珞的整張臉,她笑得幾乎要花枝亂顫,“哥哥隨我回景陽皇宮,我就出手救這小子。”
蕭惜遇鳳眼眯起,“你瘋了。”
“我是瘋了。”
景瓔珞走上前,罔顧在場眾人的目光,一隻纖纖素手抬了起來,撫上了蕭惜遇的臉龐,她傾身上前,朝著蕭惜遇的俊臉曖昧兮兮地吹了口氣。
“我為你瘋的。”
蕭惜遇垂睫,手腕微動,一根淬了毒的銀針頓時紮入景瓔珞的手臂。
“起開。”他冷冷地斥。
景瓔珞蹙眉,似乎有些疼,轉瞬卻又笑了。
她將臉往前探了探,黑衣愈發襯得麵孔如玉,她吹氣如蘭地笑著,“比起上次哥哥刺那劍,這一針,根本不算疼的。”
蕭惜遇臉孔陰鷙,“滾。”
景瓔珞不滾,她的身子越來欺得越近,嫣紅的唇幾乎要吻到蕭惜遇的臉上去。
一旁西祁兵士看著這架勢,又驚又詫,早就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彼此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紛紛將臉撇了開去。
景瓔珞吃吃地笑。
蕭惜遇抬手,這一次,不再是銀針,而是一把清亮的匕首,他一抬腕,直接就將景瓔珞的半條手臂削了去。
鮮血噴湧,斷臂跌落,與此同時,他揚起手,狠狠一甩,“滾!”
景瓔珞身子似斷了線的紙鳶,狠狠跌上幾米開外堅硬的土地。
蕭惜遇攬緊孩子,冷冷拂袖,翻身上了馬背,禦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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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徹底好起來,宋小寶回來了,隻可惜,他似乎是病了,一直昏迷不醒,小臉蒼白不說,連手腳都是冰涼冰涼的。
見到宋小寶那架勢,我頓時就著了火,掀了錦被就從床榻上翻身爬起。
蕭惜遇臉色微白,伸手按住了我,“殺了她也不濟事。”
我不依,“好歹解解我的氣!”
那一日,蕭惜遇死命抱住我,我才沒衝出去,我要殺了景瓔珞,我一定要殺了她,那一刻,我的腦子裏能夠想到的,隻有這個。
宋小寶中了浮生劫,這個名字對我而言陌生得很,卻著實讓蕭惜遇幾乎擰斷了眉。
接下來的連續五日裏,他寸步不出,一直守在宋小寶的身邊想法子。
他親手煉製解藥,一碗一碗的熬出來,先喂給與宋小寶症狀相同的小兔子,卻一次一次都沒見到有效果。
蕭惜遇眉尖越蹙越緊。
我看得到蕭惜遇的凝眉苦思,我也看得到宋小寶的毫無生機,趁著蕭惜遇不防,我拎著陽春雪就衝了出去。
我要殺了那賤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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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策馬狂奔,目標明確地往景瓔珞所在的城樓疾奔,身後有人追上來,我猜也知道,是李越。
我不想被他追上,因而狠狠揚鞭,速度越來越快,一鼓作氣地趕到城樓之下,我根本就沒顧忌城樓上那群執著弓箭防守的景陽士兵,直接就馭了真氣朝城樓上掠了上去。
景瓔珞還在那裏偎著,還是那副要死不死的喪氣模樣,見到我陡然殺了上來,她並不驚詫,甚至撩眼瞥了我一下。
她在笑,陰測測的。
我不怕。身後那群虎視眈眈、躍躍欲試要拿劍刺我的景陽兵士我不怕,眼前這個古怪至極、渾身冒著死氣的黑衣女人,我同樣不怕。
我揚起手,削鐵如泥的陽春雪幹脆利落地就刺入了景瓔珞的胸膛裏,我狠狠咬牙,“早該殺了你這賤人!”
身後士兵嘩然,一柄柄劍紮入我的背脊。
我連躲都沒有躲,隻是在手上愈發地加力,我要放幹景瓔珞的血,我要她死。
我的目光幾乎將她灼出一個洞,景瓔珞卻是極鎮定,她撩眼看我,“殺了我?”
笑容陰冷詭異。
我不說話,狠狠抽出劍來,正要再刺一刀,她卻是低笑一聲,抬手朝胸口一抹,那個碗大般的傷口,頓時就消泯殆盡。
我驚得愕住。
“要我死?”景瓔珞起身,詭異地笑,她的指尖泛出恐怖綠光,朝我胸口探來,“該死的是你!”
我躲不及,我嚇呆了,我眼睜睜看她陰笑著,要生生將我心髒抓去。
就在這時,身後憑空多出一隻手,將我扯了開去,與此同時,是一抹低低的笑。帶著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