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麵色冷冷,不為所動,道:“我與她素無瓜葛,為何要殺她?”
連映雪卻坦誠道:
“這確隻是我的猜測而已,是否屬實,隻有天知、地知、你知、魂歸地府的杜小月知。”
秦烈冷嘲道:
“既無人證,又無物證?你單憑諸如月老祠、心上人的胡言亂語,與血口噴人何異?殺人是大罪,依刑律可是要殺頭的,公子如此草率指認,未免可笑。”
連映雪淡然道:“我雖無人證、物證,但我曉得你為何要殺她。當日,她約見你,要同你說左霖兒被殺一事,你想必是聽完她所說,怕她連累你,怕世人以為她和你串謀殺了左霖兒,到時你百口莫辯,左老爺必然不會留你性命,所以你隻好殺了她了結此事。更何況當時左姑娘已逃出左府,你正好順應謠言,讓坊間以為是左姑娘殺了左小月滅口。”
左老爺共左二夫人聽到這,事關殺死幼兒的真凶,目光皆望向秦烈,惟左管事是左小月的父親,亦怕受到牽連,辯白道:
“小少爺怎麼可能是小月殺的?小月連魚都不敢殺,看見血就怕,她那麼膽小,怎麼做得出這麼狠心的事來?”
“左管家你給我閉嘴!”左二夫人冷聲,質問秦烈道,“到底小月有沒有同你承認她殺死我乖兒的?”
秦烈斷不肯承認,因他一承認就與左小月的死脫不清幹係,他隻冷著臉不說話,半晌,起身道:
“此事與我秦烈毫無瓜葛!若無旁的事,我先告辭了!”
左慕之撥動手上扳指,道:“秦烈,你要是敢出了這門,我就不管你認不認,都當你是殺左小月的凶手,亦是殺我兒的幫凶,你要曉得,官府治不治你罪我不敢擔保,但我長勝賭坊的校武場英烈台上,許久沒祭過活人,你要是想嚐嚐拔舌焚身的滋味,大可揚長而去!”
秦烈懼怕長勝賭坊威勢,再不敢邁步,複又坐下,態度和緩道:“左伯父何必如此動怒,是晚輩不通禮數。”
左慕之冷冷道:“你好好聽麒麟公子把話說完,再走不遲!”
連映雪望向左鳳凰、又望向左二夫人,隻道:
“其實當日,左小月並非有意害死左霖兒,我想她隻是無心之失。”
“好一句無心之失,難道我兒的命用這四個字就能打發了麼?”左二夫人愈發悲憤,連映雪卻亦愈加淡漠道:
“二夫人何必氣惱,你不過是天理循環,自嚐苦果而矣。”
左二夫人養尊處優,斷容不得頂撞放肆,正要發作,左慕之已攔住她,勸道:“事關霖兒的死,聽他把話說。”
隻聽連映雪道:“當日左小月同左霖兒興許隻是在左府內宅玩起捉迷藏而已,誰料左霖兒藏進姐姐左鳳凰的棲鳳樓內。左小月尋進門去,很快就猜到左霖兒躲在櫃中,那時她看左姑娘沉睡不醒,以為她是昨夜醉酒罷了。
本來左小月領著左霖兒出去就罷了,但看見左鳳凰心愛的鳳凰琵琶,再想到自己的心上人秦烈——因為左老爺撮合的緣故,恐怕怎麼都輪不到她左小月親近,於是她心生一計,先將左霖兒鎖在衣櫃避他耳目,然後將鳳凰琵琶摔碎在地。”
左鳳凰不解,隻問道:“小月這樣做又是為何?”
連映雪答道:“這恐怕就與杜掌櫃有關了。”
杜冷桐亦是不解,連映雪道:“自左姑娘回娘家後,雖心上記掛杜掌櫃,但從未與他相見。左小月既曉得二位的舊情,又曉得杭州城能修這琵琶的人隻有杜掌櫃的手藝,所以她故意摔碎琵琶,其實是想撮合二位再續前緣。如此,左姐姐就能與秦烈徹底斷絕瓜葛,這樣,她以為就能輪到她與秦烈作一處了。”
眾人聽著這匪夷叵測的緣由,不禁格外吃驚。
連映雪道:
“左小月本也無壞心,她以為她摔碎琵琶,左姐姐即使喝醉,很快也會被吵醒,然後左姐姐自然就會放左霖兒從衣櫃出來。可是左小月萬沒有想到,左姐姐沉睡,不僅僅是因為多飲了幾杯,更是因為她中了五石散膏。左姐姐長睡不醒,等午時過後,左霖兒已經被活活憋死在衣櫃了。”
左二夫人臉色灰敗,她已意識到,真正殺死她兒子的,竟是那五石散膏……左老爺聽到此,已急怒拍桌道:
“是誰敢給我女兒下毒又害死我兒子!”
連映雪目光灼灼望向左二夫人,道:“並非有人刻意無知,那毒早是十年前已經浸在一本曲譜裏了。要硬說是誰害死了左霖兒,便是那藏毒曲譜的元凶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