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通音律,好好看看。”
甘賢不敢徒手接,隻隔著袖擺握住那曲譜,道:“白藥師你想害我是不是?四姨太摸了這書都上吊死了,我要摸了說不定也找根繩子自掛東南枝了!”
“那曲譜我不是自個兒也經了手麼?”白無恤臉上笑容仿佛無害,甘賢卻忍不住揭穿他道:
“這世上哪有什麼毒難得住你?我可不一樣,通身如琉璃般淨無暇晦,一毒就倒!”甘賢一麵羅哩羅嗦地,一麵隔袖嘩啦啦抖落了那曲譜,隻見譜上的曲子確是些稀有少見的,但除此外並無稀奇之處,他道:
“隻有行家才會看中這書,時時翻看一二,旁的尋常人連看都不會多看它一眼,白藥師你早看出玄機了罷?快說快說,休賣關子!”
“這曲譜紙頁舊黃,想是幾十年前刊印的,而且應該是被人浸了五石散,經年而往,紙頁幹燥,才會滲出白末子來。”白無恤一語解破,連映雪沉吟著道:
“這曲譜想來原是左府大夫人所有,而後在左鳳凰房裏存著,這回四姨太無意中碰著了,神誌不清上吊死了,死法竟與當年投繯席庫的左夫人一模一樣。”
顧為川共甘賢總算聽聽明白了,道:“看來是左府有人下毒了”
“這人還至少在左府呆了十年有餘。”甘賢亦是領會。
四人此後皆不再多話,行馬回到了杜府。
方進宅門,卻見兩個慧明立在堂前,同時天真爛漫地笑迎上了連映雪,一左一右抓著她袖擺,,她不由微笑地揶揄道:
“鄒雲,不要以為你讓杜掌櫃給你易了容我就認不出來你了,你是空有佛殼子沒佛心的。”
眾人落座堂前,連映雪方秉著燭火好好照向他倆。隻見這兩個小和尚一式的衣物鞋襪打扮,一式的光頭,舉止動作廝像,還閉著嘴裝啞巴,不肯露出聲來。
甘賢不由笑道:
“你不收徒則矣,一收還兩個鬼靈精,當年你怎麼氣老門主的,這回可權當是因果報應。”
連映雪邊細細打量這兩個小和尚,無賴答道:
“難道我當年不折騰老門主,我現下收的徒兒就會不折騰我了麼?惟有當時折騰了,我現下才不會吃虧,這帳賢哥哥你算差了。”
甘賢忍不住笑道:“原來你是早有遠見,我隻望你別像老門主一樣,被徒兒氣得七竅生煙、食不下咽。”
連映雪這時已伸了手輕輕搭在當中一個慧明小和尚的光頭上,道:
“從來隻有我氣旁人的份兒。鄒雲,你雖故意熏了同慧明一樣的檀香,頭上也和他一樣點了五個佛門戒疤,可你曉得不曉得,這戒疤也不是胡亂點的!第一年點個“清心”,後兩年修為良好,再點個“樂福”……所以自小向佛的慧明,頭上的戒疤是不同年份點的,疤痕新舊略有不同。而慧明給你剃度時,按著佛門規矩,因你剛入門所以尚未點疤,這會你頭上五個疤想必是拿粉彩塗的,因給你易容的人似乎並不通佛事,新舊相同,是而露出了破綻。”
鄒雲垂頭喪氣地露出了聲兒道:“我和慧明打賭!賭師傅你肯定看不出來!可慧明說師傅你悟性天成,一眼就能識破!師傅你就不能蠢一點麼?害我又輸給慧明這小禿驢!”
慧明隻上前拽住鄒雲,道:“阿彌陀佛,鄒施主,你既然輸了,咱們去燙你修佛之路的第一個戒疤罷?”
鄒雲想到腦袋要被點著了的佛香燙一下,頓時不管不顧甩脫了慧明的手,撒腿就跑,慧明冷冷地瞧著他跑遠了,雙手合十道:
“善哉善哉,鄒施主你恐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說著慧明就施起生疏的輕功心法,步法卻輕飄極了地朝鄒雲追去。
甘賢看了倒是有些驚訝,道:“這慧明才看了幾頁心法就有如此身形,他於輕功上倒是有些天賦,映雪兒不如你把這個徒兒讓給我?”
“要收徒把鄒雲領去。”連映雪淡然,甘賢笑道:“那我還是心領了。”
這時,一直在偏堂聽著連映雪如何識破真假慧明的杜冷桐,共左鳳凰一齊步了出來,杜掌櫃擊掌笑道:
“公子高才,是在下不通佛事、賣弄雕蟲小技,倒貽笑大方了。”
連映雪謙了幾句,惟白無恤不忘正事,道:
“閑話稍敘,敢問左姑娘可認得甘莊主手上這本曲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