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兒看婁聾子的舉止狀態仍是不緊不慢的,不像已經發現被跟蹤的樣子,就快步追了過去,她要想辦法搶在婁聾子之前回到狐仙廟裏繼續裝暈。不然婁聾子知道穗兒這麼快就擺脫了迷藥,行動如常,便會猜出穗兒闖狐仙廟不是偶然,而是別有用心!那嬸子精心設計的救人計劃,就毀在了穗兒的一時魯莽上,甚至一旦對方有了提防,今後再想救人可能都救不成了。
穗兒在黑暗裏腳下加緊,她必須趕在婁聾子進入甬道之前超過他。婁聾子走在兩行石雕燈奴的中間,穗兒則繞到了燈奴的外側。在穗兒的印象當中,她尾隨婁聾子的這一路上,地宮的地麵都是用大塊的青石鋪成的。可現在穗兒的腳下卻有著不少堅硬而脆薄易碎的東西,踩在上麵就會發出“哢吧哢吧”的碎裂聲響。起初聲音一響把穗兒嚇了一跳,趕忙去察看婁聾子的反應,隨後才想起來,婁聾子根本聽不到聲音,她這才放下心來。
婁聾子從神台下的地洞裏出來,走到大殿的牆腳,蹲下身查看“昏迷不醒”的穗兒。看罷,婁聾子回到供桌前換了隻蠟燭,便把穗兒扛在肩頭上,再次下了地宮。
婁聾子二次進入地宮內,這次他沒有徑直走那兩行燈奴中間的過道,卻是一穿過萬斤石門,就轉而向右行去。穗兒是被婁聾子麵朝下,腳前頭後的扛著,再加上燭光照射的範圍極其有限,穗兒隻能看見左右兩步以內的景物,跟本搞不清楚婁聾子要帶她去往何處。就在這時,穗兒似乎聽到石門外,甬道當中有些聲響,正在納悶之時,突然一個聲音傳來。
“穗兒!我是師傅,你趕快動手殺了那聾子老頭兒,他要害你!”竟然是嬸子的聲音。
嬸子的話音剛落,穗兒感覺到婁聾子的肩膀猛地往前一送,她整個人就被拋了起來。幸好嬸子提醒的及時,穗兒才有時間做出反應,她在身體騰空的一刹那,伸手拽住了婁聾子的後脖領子,隨著穗兒的下墜之勢,婁聾子也被帶得趴伏在地,穗兒就這樣雙手拽著婁聾子的衣領懸在了半空中。原本婁聾子端著的燭台也脫了手向下墜去,隨後燭台落地,蠟燭熄滅。光亮消失前的一瞬間穗兒看到,現在她正懸在一處兩三丈深的大坑上方,坑底鋪滿了牛、羊、鹿等帶角動物的骨骸。這要是掉下去,落在那些尖利的犄角和骨頭上哪裏還能活命啊!穗兒正後怕著,上麵雙手拄著坑沿,苦苦支撐的婁聾子卻有些承受不住她的重量了,漸漸被拖向了坑裏。
“徒弟你在哪呢?師傅找不見你,你快吱一聲!”嬸子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師傅咱在這兒呢!快掉坑裏了,你快來呀!”穗兒喊道。
“穗兒在那兒呢!大杆子快!”嬸子循著穗兒聲音傳來的方向,一揚手四五個火折子,成扇子麵撒了出去,幾點亮光分散開來。嬸子總算看到了婁聾子,便趕緊招呼大杆子幫忙。
“拽住聾子老頭兒,他掉下來咱也完了!”穗兒喊道。
就在婁聾子整個上身緩緩被拖進坑裏,隻有腰部以下還掛在坑沿上的時候,大杆子及時出手,抓住了婁聾子的腳脖子,嬸子也緊隨其後趕到。婁聾子被大杆子拉了回來,連帶著下麵吊著的穗兒也逐漸接近坑沿。
“穗兒!快把手給師傅!”嬸子趴在坑邊兒把手伸向穗兒。
穗兒從婁聾子的衣領上鬆開一隻手,嚐試著去夠嬸子的手,兩隻手都能碰到了,可就是抓不住。正在這時,變故卻發生了,喪心病狂的婁聾子突然喉嚨裏發出一陣怪聲,張開大嘴狠狠地往穗兒那唯一還在承擔自身重量的胳膊上咬去。這一咬之下,穗兒吃痛不過,手上力道一鬆,便從婁聾子的衣領上滑脫了,整個人向坑下墜去。危急關頭,嬸子竟然不顧一切的飛身撲出去大半個身子,死死的抓住了穗兒伸過來的那隻手。大杆子見此情景也撇開了婁聾子,手疾眼快地抱住了嬸子的一條腿。現在嬸子大半個身子懸在坑裏,再加上穗兒,幾乎是兩個人的全部重量都落到了大杆子身上。
大杆子使了個側弓步,可雙腳還是不住在往前滑。大杆子仰頭一聲暴喝,較起一身的蠻力總算止住了穗兒和嬸子倆人的落勢。
“穗兒!趁著大杆子還能繃住勁兒,你快順著師傅的胳膊爬上去,大杆子一個人拽不動咱倆!”嬸子提醒道。
“師傅!你放手吧!別管咱了!等下輩子咱再當您徒弟!”危難當中穗兒決心放棄自己保全師傅。
“別說傻話!今個師傅不救你上來,死不瞑目!”嬸子聲嘶力竭的喊著。
“都啥時候了!你倆就別嘮了!穗兒姐!你不想~讓咱仨都掉下去,就趕緊爬!”那師徒兩個此刻如此煽情,大杆子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插話道。結果氣息一亂,腳下又往前滑了兩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