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鼓響起之時，秦縣長已喝得大醉，由薑書鳴攙著下了樓。
“大哥！我明~個回家拿錢去！”秦縣長說著醉話。
“把老二扶到車上吧！讓車老板子把老二送回去就直接回家！我想走走！”秦家老大吩咐薑書鳴道。
“是！”薑書鳴答應一聲便攙著秦縣長，由一眾手下人簇擁著出門走了。
“老胡！給我包上幾個芝麻鹹酥燒餅，我帶回去！”秦家老大對胡掌櫃說道。
“大爺要是想吃，我明個讓夥計送新出爐的過去！”胡掌櫃說道，還是帶著飯館子掌櫃那股子殷勤勁兒，卻不再卑躬屈膝。
“不必了！帶回去給下人們吃的！這是今個下晚兒的飯錢，三十塊大洋，你拿著！”秦家老大說著，遞給胡掌櫃一包大洋。
“今個是二爺請客，我咋好收大爺的錢呢？”胡掌櫃推辭著。
“你就收著吧！大爺和二爺都姓秦，是一家子！”秦家老大說道，話裏似乎另有深意。
“那就~多謝大爺了！”胡掌櫃說道。
大華包好了燒餅，交給了小伍子，秦家老大便帶著小伍子出了茂樓飯店，一前一後往城西行去。
“二爹！咱們也抓緊開飯吧？咱們的人還都在二樓圈著呢！都餓了一下晚兒了！咱叫去啊！”大華說完，給小李子遞了個眼色，便往二樓跑去。
大華惦記的，其實是棚頂上的郭輔臣和羅排長，得趕緊找個機會讓他倆下來，要不然一會兒夥計們回房休息，就把他倆給堵到上麵了。大華跑到二樓讓裏麵的廚子、夥計、幫工都下樓吃晚飯，他則上了三樓，進了夥計們住的房間。
“輔臣哥！羅大哥！”大華一邊壓低聲音喊著；一邊爬到床鋪上撕東牆棚頂上的棚紙。
“秦家人都走了？”郭輔臣在棚頂上問道。
“都走了！”大華答道。
羅排長先從棚頂上下來，然後回身去扶腿腳不靈便的郭輔臣。這時候，小李子也偷偷溜了上來。
“秦家老大啥時候走的？”郭輔臣問道。
“剛走有一盞茶的工夫！”大華說道。
“我和你羅大哥得趕緊跟過去看看，我覺著秦家老大今天興許去藏人的地方！”郭輔臣說道。
“嗯！咱瞅著也像！他把馬車打發走了，還包了幾個芝麻燒餅，不是自個吃，說是給下人吃！”大華說道。
郭輔臣走到對麵的雅間裏，透過窗戶往下看，樓下就是東大街。
“啊？輔臣哥！你倆不是要往下蹦吧？那哪行啊？腿非得戳折了不可！要蹦也得從二樓蹦啊！你們等咱信號，咱先下二樓瞅瞅還有人沒有！”“小李哥！那棚上的窟窿就交給你了！”大華說完，順手把蒙酒桌的桌布拽了下來，下樓去了。
工夫不大，郭輔臣從樓上看見，二樓鄰東街的一扇窗戶被推開了。他便招呼羅排長輕手輕腳的下到二樓。
“羅大哥！咱倆拽著這布單子，先把輔臣哥放下去！”大華腦瓜轉得快，前前後後都已經替郭輔臣想周全了。
郭輔臣往樓下看了一眼，街上沒人，街對麵的買賣鋪戶也都滅了燈，便順著桌布爬了下去，一落地便閃到牆根兒蹲下。
“羅大哥！到你了！”大華把桌布在手上繞了兩道，拉開架勢，對羅排長說道。
“不是！就你那小身板兒，還不如穗兒呢！能拽得住咱？咱用不著這個！”羅排長說道。
羅排長雙手一撐窗台，整個人就淩空躍到了窗外，擰身雙手扒住窗台外簷緩了口氣，手上一鬆便跳了下去，落地後朝大華一揮手。
“誌華！你跟小李在樓上嘮啥呢？還不快下來吃飯！”樓下傳來胡掌櫃的聲音，胡掌櫃可能聽見這邊說話的動靜了。
“沒嘮啥！咱這就來！”大華答應了一聲，朝窗外的郭輔臣和羅排長也揮了揮手，便關窗下樓了。
郭輔臣和羅排長倆人順著東街，往城西秦家大宅的方向行去。倆人貼著牆根兒小心前行，過了鼓樓，遠遠望見秦家大宅前門樓子黑漆漆的一片，沒亮著燈，此時快到三更了，按理說是應該熄燈睡覺了。
“營長！也不知道這大院子有沒有旁的門！”羅排長說道。
“這種大院套兒肯定有，就是不知道有幾個！”郭輔臣說。
“那咱……。”羅排長剛說出倆字兒立刻收了聲。
郭輔臣和羅排長都看見了，就在剛才，秦家大宅被燒得嗚漆嗎黑的東牆外，有個人影一閃。倆人互望了一眼，便悄悄跟了過去。那人像做賊的似的，貓著腰，腳步放得極輕，沿著東牆一直往北走，到了東牆和北牆的拐角處，他又一拐彎奔西下去了。郭輔臣腿腳不靈便，速度有些拖後腿，就朝羅排長擺了擺手，羅排長會意，腳下加勁兒獨自跟了上去。那人又走了一會兒，在前方不遠的北牆上，發現了一道小門兒，瞅著門裏應該是秦家後宅的後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