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鋒快要下班時候遇到一個急診病人,手術一做又做到中午,算算時間,倒不如吃了飯再回去,食堂的飯她是不想吃的,自然而然地就走向歐景年帶她去過的小巷,剛點了一個蓋澆飯,還沒上呢,就看見歐景年牽著獨孤桀驁的手走進來——歐景年胸大腿長、膚白貌美,一看就是溫柔姐姐,獨孤桀驁個矮人小,還是一張娃娃臉,看上去就是小妹妹,兩人此時的神態也十分符合她們的外貌——歐景年不斷地轉頭看獨孤桀驁,輕聲安慰,而獨孤桀驁垂頭喪氣,無精打采,與她在病床上的生猛形象形成強烈對比。
陳鋒眨眨眼,對著那邊嗨了一聲,歐景年一抬頭,馬上笑著帶著獨孤桀驁坐過來:“陳醫生你好,你也來這吃飯呀?”
“嗯,你們這是…”陳鋒看看獨孤桀驁,她臉上纏著紗布,把右眼都給遮住了一大半,她馬上把“來還錢嗎”這幾個字吞下去,留下似有深意的尾音。
“燙傷。”歐景年歎了口氣。這紗布還是在獨孤桀驁的強烈要求下,醫生才給包的,包的手法實在說不上好,不過本來這紗布也是安慰性質居多,包的好與不好,也無所謂。
陳鋒皺了皺眉頭,出於職業習慣又問了一句:“厲害嗎?我看看。”
歐景年推推獨孤桀驁,獨孤桀驁就把臉湊過去,陳鋒輕輕揭開看了一眼就笑了:“幾個水泡而已,包了反而不利於傷口恢複,燙傷科的這幫家夥真是越來越外行了。”
歐景年咳嗽一聲,沒有說出包紮背後的事實,獨孤桀驁對陳鋒不大信任,聽她說這話,把頭一抬,不屑地說:“術業有專攻,你一個管房間的,怎麼好去批評人家?”
陳鋒:“…我是外科醫生,在住院部隻是值班。”還是她自願要求的值班。
獨孤桀驁:“外科這種科目聽起來就很外行,不信你!”
陳鋒:……
歐景年拗不過她,伸手替她擺出家用的筷子,安慰她說:“好好好,我們不聽陳醫生的,留著紗布好不好?”這家店裏一次性筷子和正常筷子都有,獨孤桀驁非常喜歡用一次性筷子,歐景年覺得這樣太不衛生,所以索性先給她把筷子擺好,拿茶水涮過。
獨孤桀驁看見歐景年發話,才氣哼哼地轉過頭去看菜單——她已經漸漸摸清歐景年的脾氣,知道自己燙傷,歐景年現在小事上肯定都順著自己,於是爽氣地把店裏所有的菜都點了一遍。
歐景年:“…獨孤,燙傷不能吃醬油,會留疤。”
獨孤桀驁:“…老板把所有沒有醬油的菜都來一份!還要打包一把這種筷子!”她指了指筷筒裏的筷子,這種用過就丟的筷子雖然質量很差,卻總能讓獨孤桀驁有一種不差錢的豪闊感覺,她喜歡掰開筷子的那一瞬間,那種輕微的、像是暗器破空一樣的聲音總是能讓她回想起那輝煌的過去,而雙手撕裂筷子所帶來的破壞感也總讓她有一種自己依舊是武林至尊、主宰人間生死的快感。
老板顯然是第一次遇見和所要打包筷子的客人,怔了怔,不知道怎麼回答。
歐景年熟練地掏錢包,擺出一張粉紅大鈔:“老板,我們買一百塊錢一次性筷子。”
老板明白了,很厚道地搬來了一人高那麼大的一包,獨孤桀驁旁若無人地開始扯筷子,邊扯邊露出便秘十天終於通暢了的舒爽神情。
陳鋒:…我覺得你們不該去燒傷科,應該去精神科,還有那個嗜血的眼神,怎麼撕個筷子好像在撕人一樣,阿嚏!
獨孤桀驁察覺了她的目光,抬起眼睛,陰森森地對她一笑的同時,兩手微微用力,慢慢地把一雙可憐的筷子從頭到腳活生生扯開,其現場之殘忍,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陳鋒:反社會人格傾向很明顯,潛在的冷靜型高智商罪犯,我喜歡。
老板:…我可以多收一百塊清潔費嗎?
幸虧歐景年的教育工作做得好,獨孤桀驁撕完筷子,依舊放回包裝袋裏,規規矩矩地收好,放在一邊——她可是勤儉節約的人,這些筷子以後還可以廢物利用,至不濟還可以用來折斷嘛——整件事她做得很快,老板的菜上全之前,所有的筷子就已經和他們的另一半骨肉分離,橫屍袋中了。
獨孤桀驁的心情終於好起來了,伸手拿筷子要吃飯,但是歐景年咳嗽一聲,製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