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嬸說的是言之鑿鑿,鏗鏘有聲。
眾人聽得是目瞪口呆,倒氣連連。
就連秀才爺也聽得沒了話語,想必六嬸所說已經超出了他剛才對這局麵所領悟。不過這老頭就是腦子好使,臉上剛顯出一分懵神兒的神情,下麵就已經想好了對策。
他不住的點著頭,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語氣頗為憂慮,似自言自語般的說道:“可這憨子爹老實巴交的沒啥仇人,別人犯不著如此害他,在他這已經屬於危困之局上再添把火啊······難道你最近幹啥歹事讓人報複了不成?”
秀才爺盯著憨子爹冷不防的一問,把憨厚的憨子爹弄得頓時滿臉通紅。他匆忙答道:“叔,您可別這樣講啊,俺一天到晚的忙點地裏的事兒後就啥都不想了,回家罵罵老婆後也就隻顧著兒子了,俺去招惹啥的外人?你就是借俺個膽子俺也不惹事啊。你說這最近世道太鬧騰,大富大貴的好人還活不過來呢,俺還哪敢作孽啊。不信你問問······”
憨子爹說著臉衝著大夥,委屈的好懸沒哭出來。
六嬸壓根沒有理睬他們兩個,任他們在那裏折騰。這個婆娘歪著腦袋出了一會兒神兒後,突然死死的盯住了我。
說實話,六嬸這人,臉長得一般,不過這也隻是我個人的觀點。照著秀才爺這幫老人的描述,六嬸還算頗有幾分讓他們動心的姿色。我卻實在不覺得這跟平日裏的村婦沒得區別的模樣有甚的的歡喜的。特別是那種嚴肅後的表情,兩條柳葉眉立得跟集鎮上賣豬頭肉的老板娘一樣,隻差拎把刀下手了。
我天生沒膽子,遇到一點凶惡麵相的人就嚇得腿肚子轉筋。更何況六嬸這一盯著我,把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我的身上。
好家夥,我頭一次讓這麼多人關注。隻覺得渾身上下不舒服,手腳都沒地兒擱了。
這情況再明顯不過了,顯然這婆娘已經察覺出我可能是那個惹事的根苗了。硬撐著也沒啥意思,幹脆點吧······
我支支吾吾的將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講了出來。起因是跟憨子打架,打輸了的我為了籠絡他請他去吃冰豆糕,回來路上崴了腳,憨子尋來了架子車拉著我,可半路覺得重量怪異,兩個人都害怕便將架子車丟棄路旁,再然後,逃出到牌坊的迷魂陣後又用這架子車拉著憨子回到家,最後怕去集鎮花錢的事情敗露所以丟棄在這裏。
不過我一再強調,那架子車再我拉憨子回來的路上並沒有怪異的地方。我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忘記”告訴六嬸的。
講述的過程磕磕巴巴心驚膽戰,因為我偷眼發現我家那老爺子已經白胡子翹得老高,手裏拎著的煙袋鍋子越攥越緊。這老頭沒有打過我,換句話說,我從小到大沒有被家人打過。可是越是這樣,我反而越怕的厲害。這跟小孩打架不同,被家人打更像是一種刑法,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感。
六嬸眉頭隨著我的講述逐漸的疏解開了一些,她一邊摸著我的腦袋一邊衝著憨子爹說,“如此講來,我便明了了。剛才還真就差點想到別處去了。”
說著六嬸轉臉看向了我爺,“您老也是遠近有名的大戶人家,孩子還小,不懂事兒,莫不可因此責怪於他。況且一會兒我還需他幫忙,還希望您應允。”
六嬸幫我講情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我是個牆頭草的性格,誰幫我吹氣兒我就順著誰。六嬸的話一說完我頓時覺得她美若天仙,不是嫦娥也是王母。
倒是我爺反而被六嬸的話給弄的不好意思了,胡子哆嗦了幾下後,終於張口回道:“教子無方,擾亂鄉鄰,如今這孫子也是他爹的頑劣性格,讓仙姑見笑了。今天這事兒,我們王家勢必相助到底。”
我爺念過私塾,雖然沒有考取過功名,但那套禮節是深入骨髓的,他說完恭身衝著憨子爹一抱拳,表示歉意。
還是那句話,我們家除了我爹是個禍事精外,人緣還真是不錯。以前旺盛的時候不說冬舍粥夏舍米,但也是經常的救濟鄉鄰。誰家真的沒糧食揭開鍋了,隻需到家門言語一聲,半鬥糧食還是說給就給的。隻是到了我爺那輩,除了秉承著家中為人正直不歪公理的傳統外,便無了金錢的門路,坐吃山空到了如今也隻能自顧自家的局麵了。
憨子爹雖然滿肚子的對我怨恨,可畢竟也不能責怪於我,隻好慌忙的對著我爺爺連連回禮,說:“叔,你可別這樣,俺也不懂啥禮數,都是孩子的玩鬧,您這樣我可承擔不起。”
我老老實實的站在了我爺的身旁,隨時留意著這老頭子的煙袋鍋,生怕這玩意兒暗自發力朝我的腦袋襲來。不過等了半天,發現大家的注意力全在了六嬸身上。
因為在我爺與憨子爹說話間,六嬸突然在那輛架子車前忙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