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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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一日冷過一日,俞南煙越來越喜歡跟薑洛揚一起下廚。

廚房裏暖烘烘的,還能親手做出自己想吃的飯菜,實在是件美事。

這日傍晚,薑洛揚教南煙做灌湯包。

俞南煙問道:“這個我一直覺得特別好吃,而且總是不明白湯汁要怎樣加到裏麵。”

“竅門就在這兒。”薑洛揚指了指手邊的肉皮凍,“用高湯把肉皮熬成汁,再用細棉布濾去湯裏的渣滓,放起來凍一夜——冬日做這個最方便,別的季節的話就比較麻煩。”

“啊,原來是這麼回事。”俞南煙笑靨如花,“下次你教我怎樣做肉皮凍,不親手做幾次的話,我還是學不會。”

“好啊,難得你有這份耐心。”薑洛揚手把手地教俞南煙怎樣準備包子皮、加多少餡兒、怎樣包起來。

俞南煙興致勃勃的,“這些賣相難看的,給哥哥吃。”

薑洛揚忍不住笑,“我也是這麼想的。”

於是,當晚三個人一起用飯的時候,擺在俞仲堯麵前的,是幾個大小不同、樣子不同的灌湯包。

他蹙眉,“真難看。”

“雖然樣子難看,味道可不錯。”俞南煙催促他,“快嚐嚐。”

俞仲堯則看向薑洛揚,“唱哪出呢?”

薑洛揚笑盈盈的,“你先嚐嚐,快,涼了就不好吃了。”

俞仲堯又蹙了蹙眉,還扯了扯嘴角,“這麼些年就沒吃過這麼難看的灌湯包。”隨後還是用筷子夾起一個吃完。

俞南煙緊張兮兮地看著他,“怎麼樣?味道還好吧?”樣子的確是難看,但是餡兒可是她和嫂嫂一起準備的,味道應該差不了吧。

俞仲堯眉宇舒展開來,手勢一轉,用筷子柄敲了敲南煙的頭,“你做的吧?”

俞南煙笑著用力點頭,“當然是我做的啊,嫂嫂閉著眼睛都不會弄成這樣的。”

俞仲堯笑了,“不錯。”

“真的?”

“真的,好吃。”

俞南煙逸出明媚的笑容,蹭到薑洛揚身邊,“往後我還要繼續做,直到做得和你一樣。”

“這容易。我們南煙這麼聰明,幾天就學會了。”薑洛揚拍拍她的肩,“別隻顧著說話,快吃飯。”

“嗯!”俞南煙回去坐好,津津有味地享用自己親手做的灌湯包,忙裏偷閑地問哥哥,“你還喜歡吃什麼?我變著花樣給你做。”

俞仲堯微笑,“不拘什麼,是你做的就行。”

俞南煙笑得像隻眉飛色舞的貓,沒大沒小地拍拍哥哥的肩,“聽你說句這麼好聽的話,真是不容易啊。”

俞仲堯睨她一眼,“你是想讓我把你扔出去吧?”

俞南煙才不怕,“你忍心就行。”

薑洛揚則無奈地看了俞仲堯一眼,“動不動就嚇唬人。”

俞仲堯拿她們沒轍,“我這日子就快沒法兒過了。”

說是這麼說,心裏卻是空前的愉悅且踏實。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孩,都在他身邊,每日一同打理著他的衣食起居,正是他意念中的家的氛圍。

之後,俞南煙在俞仲堯的吩咐下,老老實實地跟著薑洛揚做針線、打理家事。

俞仲堯是想,琴棋書畫學問再精通,到底隻是平日的調劑,學一些實用的東西最要緊。俞南煙也認可一點。

她從裁剪到縫製都是親手完成的第一件錦袍,是給哥哥的。

哥哥為她勞心勞力的日子還長著,她能回報的卻很少,不過是平日這些小事。

做好之後,就喜滋滋地讓哥哥試試合不合身。

俞仲堯穿上之後,笑,“行,日後要是過不下去了,還能去當個小裁縫為生。”

“是吧?”俞南煙站在一旁,笑嘻嘻地打量著,滿意地點點頭,“我也這麼想的呢。”

薑洛揚在一旁看著,笑不可支,“你們這兩個沒正形的。”

姑嫂兩個之間,也有小秘密。

一日,俞南煙拉著薑洛揚去了自己的院子,轉到作為書房的東廂房,親自從書架高處取下一副畫,“嫂嫂,你快幫我看看,我畫得像不像?”

畫中人是皇帝。目若朗星的少年郎,站在秋日的楓樹下,風姿俊朗。

她認真地看了一會兒,“畫得很好,樣貌一般無二,最要緊是神韻也有了。真的很好。”

俞南煙長長地透了口氣,“我隻是小時候那幾年認真學過工筆畫,眼下真擔心畫得不好。”又將皇帝給她的畫像拿給薑洛揚看,悄聲道,“這是他給我的,應該禮尚往來的……嫂嫂可別笑我啊。”

“怎麼會呢。”皇帝與南煙這一對兒相處的情形,是一種叫人覺得風清月朗坦蕩自在的美好,悅目,愉心。沉吟片刻,她笑問:“要不要我幫忙給你送過去?”南煙不好親自帶著東西進禦書房的,她倒是能借著進宮見太後的機會,找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俞南煙親昵地摟住她,“我就知道,你待我最好了。”

薑洛揚捏了捏南煙的小下巴,“這種話可不能總說,說的我太舍不得你,可就要千方百計地把你多留在家裏幾年了。”

“本來就想多留幾年陪著你們的。”俞南煙的頭蹭了蹭她的肩,“留我一輩子才好。”

薑洛揚想的是,皇帝要是聽到這兩句話,不跳腳才怪。

偶爾,她也有勉強南煙的時候。

南煙精通醫術,亦是滿腹經綸,對合賬的事情卻總是興致缺缺。要她看著賬冊守著算盤超過一個時辰,一定會叫苦不迭,千方百計地找借口偷懶。

每到這種時候,薑洛揚就會老生常談:“南煙,你往後要打理的可是整個後宮,雖說偷懶不會有人說你什麼,但是太後娘娘少不得繼續勞神幫著你,你哥哥要是知道了,得怎麼想啊?是要他再給你預備個比賬房先生還精明的陪嫁丫鬟麼?這種人,男子容易找,女子著實太少……”

俞南煙每到這時候,看著嫂嫂慢條斯理卻一本正經地念經給她聽,就笑得不行,也敗下陣來,“好啦,我聽你的還不成麼?”

見小妮子上心了,薑洛揚才如實道:“習慣就好了。我當初也是趕鴨子上架似的,比你還頭疼,現在卻知曉了賬冊裏麵也有不少趣事。”

俞南煙不可能不相信,由此興趣更濃。

俞仲堯得知後,笑。這大抵就是一物降一物吧?他敲打南煙多少次都沒奏效,洛揚的話她就能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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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蕎在入冬之後,變得慵懶起來。平日隻喜歡窩在暖烘烘的大炕上,料理完家事、鋪子裏的事,能睡就睡。

“大冷的天,四處跑又何苦呢?我可跟自己沒仇。”她如是說。

但是並沒因為自己的慵懶就忽略尋常瑣事,讓落翹、府裏得力的管事變成自己的眼睛,留意諸事。

一日,落翹喚醒她,稟道:“世子爺這一段,見了宋雅杭兩次。”

沈雲蕎懵懵懂懂坐起來,揉了揉眼睛,“宋雅杭是哪個東西?”

落翹失笑,“就是宋雅柔的二妹——宋雅柔是洪兆南的夫人。”

“嗯。”沈雲蕎伸了個懶腰,“多大年紀了?我是說,姐妹兩個都多大年紀了?”隻知道宋雅柔可惡的很,卻沒留意過細節。

落翹道:“宋雅柔以往因著宋誌江的緣故,到了十九歲才嫁的。宋雅杭今年十八歲。”

沈雲蕎盤算了一下,“宋雅杭是世子爺的表妹,兩個人以前就相識吧?”

“是。”

“兩個欠打的東西。”沈雲蕎扯了扯嘴角。

落翹笑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沈雲蕎問道:“是在何處相見的?”

落翹如實道:“第一次是在路上遇到的,第二次是在一個茶館。”

沈雲蕎打鼻子裏哼了一聲,“宋雅杭樣貌還不錯吧?”

落翹想了想,很中肯地道:“比宋雅柔要出挑許多。”夫人不怕話刺耳,隻怕話模棱兩可。

沈雲蕎吩咐道:“他們要是再見麵,記得及時告訴我。”

“是。”

“再有,了解一下兩個人的淵源。”

“是。”

沈雲蕎倒不是一聽高進見別的女子就吃醋,她介意的是高進見宋家姐妹。宋雅柔那個嘴巴犯賤的東西,一度四處跟人散播洛揚的是非,她的妹妹能好到哪兒去?高進根本就不該理會她們。

轉過天來,落翹來回話:“世子爺和宋誌江十多歲的時候,相處得還不錯,兩個人對宋家姐妹都很好,是兄妹一般的情分。宋誌江第一次娶妻之後,您也清楚是個什麼情形,世子爺很久不與他來往,與宋家姐妹兩個偶爾遇見,客套幾句而已。”

既然是這樣,眼下見宋雅杭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呢?

得了空,沈雲蕎有意無意地問高進:“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高進沒正形,反問道:“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問我?”

“嗯,的確是想問你,有沒有想偷偷摸摸給我臉上抹黑。”沈雲蕎也跟他耍花腔,想著興許是自己多心了,沒跟他把話挑明。

他與沈雲蕎的心思正相反,疑心她是記掛著簡西禾,卻總是不知如何問起。

從回京之後,她再沒提過簡西禾這個人。

分明是相識的,並且很熟稔,眼下卻像是有意將那男子忽略一樣。

怎麼想怎麼都不對勁。一點點都不介意的話,何必如此?

簡西禾去了風溪,他已知情。那人的決然遠走,固然是因著弟兄的事心灰意冷,可雲蕎也一定是原因之一。

她呢?南煙有沒有告訴過她?是不是就是因為知道了這件事,才一改往日活潑好動的性情,整日悶在家裏閉門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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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時節,賀汮隨兄長賀宸抵達京城。兄妹兩個住在客棧,先去給賀濤的父母請過安,隨後分別去舊相識家中做客團聚。

賀汮並沒給俞府下拜帖,這日黃昏,馬車走到俞府附近,便臨時決定去看看。

白管事事先得了吩咐,又識得賀汮,當即稟明薑洛揚。

薑洛揚說聲請,卻看了看陰沉的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