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然握緊了拳頭,外頭卻傳來仇定的聲音,他入內,見陳宜寧也在,不覺愣了下。
陳宜寧識趣地道:“我先告退了。”
“什麼事?”燕修望著那雙麵具都是眼睛,他好久不曾見過這樣的仇定了。
果真,仇定的一句話令他瞬間愣在了當場——燕淇死了。
怎麼會這樣?
燕修的臉色驟變,他記得很清楚,他走的時候燕歡還好好的,雖然受了傷,可那傷在肩胛處,便是看過去血流得有些驚心,但那並不致死!
“怎麼死的?這消息又是從何而來?”
仇定不假思索道:“都在傳是與袁將軍見了一麵後死的,說是被袁將軍親手殺了。消息是我的探子探的的,絕對錯不了,容氏和國舅也已到了軍中,眼下那邊已亂成一鍋粥了,王爺,是出兵的好時機了。”
燕修的俊眉緊擰,這麼說來,竟是真的?
“王爺,末將願為先鋒!”
耳畔傳來仇定堅決的話語,燕修的心裏卻亂得很,這件事來得太過突然,他還有些想不明白。
燕歡怎就突然死了,到底是怎麼死的?
“王爺?”仇定未見躊躇,“都什麼時候了,王爺還猶豫什麼?”
燕修仍是擰著眉心,他徐徐轉過身去,低聲道:“將軍,讓本王再想想。”他的額角滲出了細汗,仿佛一陣躊躇後,竟又懷疑起這到底是不是燕歡的陰謀詭計。
當年容氏與燕歡手段狠辣,心思縝密才至他與母妃不得翻身,如今越是離成功近,他心中反而越是不安。
仇定見他眼下猶豫不決,心中不免有了氣,厲聲道:“王爺難道忘了娘娘的仇,忘了柳家的仇嗎?”
“讓本王想想。”他仍是這句話,目光也不看仇定,徑直抬步從營帳內出去。
外頭一隊士兵見他出來,忙朝他行禮。他大步往前,才走幾步,聞得外頭一陣馬蹄聲直直傳進來,他本不在意,直到不知誰喊了一聲“方姑娘”,燕修本能地回頭望去。
方嫿亦是已瞧見麵前的男子,她的眼眶一熱,本能地勒停了馬匹。
“嫿兒!”
燕修快步奔至她的馬匹邊上,顧不得周圍那麼多士兵在場,伸手便將她從馬背上抱下來,用力圈在懷裏。
她消瘦柔軟的身軀貼在他的胸口,感受到她身上的暖意,他才似相信這不是夢。
方嫿被他一時間的動作弄得呆住了,待回過神來這才推他叫道:“師叔!”
他低下頭,見懷中女子臉頰染著不自然的紅,這般嬌羞的樣子不禁令他又心動幾分,他這才轉身拉著她回到帳中。仇定早已不在,他抓著她的手不放,拉她在床榻邊坐下,蹙眉道:“這段日子你到底去了哪裏?”
這要一一解釋可就說來話長了,她衝他眨了眨眼睛,恰到好處地引開話題:“腿傷都好了嗎?”
她問著,伸手撫上他的腿,隻覺得他略微顫抖了一下,隨即伸手握住她的手,點頭道:“都好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方嫿放了心,隨即神色微擰,隻道:“皇上死了。”
雖是先前聞得仇定進來說過,可這個消息自方嫿口中道出,燕修仍是心頭一跳,握著她的手指也不自覺地緊縮。
方嫿見他如此,便繼續道:“我親眼見到的,那把匕首直直地刺入她的心髒,錢公公說,是她自己的匕首。”
經她這樣一說,燕修倒是想起來了,他走時的確見燕歡手中握著一把匕首,他的呼吸一窒,目光黯淡道:“你說說她自己……”
方嫿不禁低下頭,咬著唇道:“當日我在宮裏對她說了些不該說的,我將……將袁將軍為何叛變,乃至逸禮的死都告訴她了,還說了當年太後設計陷害你與貴妃娘娘的事,也許因為這個她才一心求死。”
他伸手將她抱入懷中,低歎道:“這不是你的錯。”
“哦,對了。”方嫿取出了燕歡給她的信,道,“這是她給我的,說倘若她死了,便叫我拿出來看。”
燕修聞言,便鬆開了她,隨即起身背過去,開口道:“既如此,那你便看一看。”
雖與那邊有仇,該有的禮數他也一樣不少,說話做事從來都是君子之道,方嫿不覺一笑,這才是她愛的男子。
目光隨即落在信封上,她深吸了口氣將信件打開,上麵的字跡秀中帶剛,宛然墨香:
汝見此信,已是天人永隔。朕窮其一生,終為聲名所累,擇選權力,拋卻情感,高高在上為世人歆羨之地,實非朕所願。世間女子看清看不清,唯有情字而已,嫿兒至性,必與朕感同身受。朕唯有一事相求,願往事隨朕之死塵封此處。來生你我若能再見,朕必當竭誠以待,彌補今生之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