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離開她一丈處站住了步子,目光淡淡看她一眼,隨即開口道:“你走吧。”
燕歡驚詫道:“你不殺我?”
他淡漠道:“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拿回本該屬於我的一切,你的是非功過,自有後人來評斷。”
他隨即背過身,燕歡突然怒道:“我不需要你的憐憫!拿起你的弓箭,我不怕你!”她搖搖晃晃在他身後站起來,用匕首指著麵前之人。
燕修沒有回身,他的目光望向被河水衝得有些遠的二人,眼底掠過不明所以的複雜之色,話語驟然冷卻:“我沒有憐憫你,也不會憐憫你,倘若你心裏對袁將軍還有一絲一毫的感情,今日你就不該來,更不該誘他殺你。你想死在他的箭下,想了卻你的心事,以為這樣才是贖罪,可你有沒有想過,這對他才是最大的殘忍。”
殘忍……
燕歡的手猛地一顫,匕首重重落在地上。
她一心求死而已,竟也這般罪不可恕嗎?
燕修又重新上馬,正欲離去,卻聞得身後之人又問:“你為什麼要護著他?”
他的眸光低垂,冷聲道:“我護的不是他。”
這個世界傷心的人已經太多,這一層紙捅破,便又會多上更多絕望之人。
嫿兒這一生都覺得自己虧欠袁逸禮,那一個已經枉死,他隻知道嫿兒一定也不希望袁逸軒親手殺了親弟弟,再弑殺心愛的女子。
燕歡呆呆望著麵前的男子離去,強忍住的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下來。
鮮血自指縫間汩汩而出,她的身子晃了晃,隨即跌坐在地麵上。
————
袁逸軒用力將懷中之人托出水麵,陳宜寧喝了幾口水已昏過去。他將她扶起來低頭細細查探了一遍,確定她的身上沒有傷,這才鬆了口氣。
“陳姑娘!陳姑娘!”
他用手拍了拍她的臉,女子仍然雙目緊閉,絲毫沒有反應。
袁逸軒將她放在地上,伸手擠壓她的胸腹,一下又一下。又水自口中噴出,陳宜寧劇烈地咳嗽起來,眼睛徐徐睜開,麵前的男子漸漸清晰起來。
他的長發緊貼在臉上,身上的水滴還在不住地往下滴。
身子一輕,被他撈起來,聞得他的聲音傳來:“還有沒有哪裏不適?”
她咳嗽了好久,才恍恍惚惚地搖頭。
他點了頭,陳宜寧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執拗道:“我不讓你去!”
在陳宜寧看來,九王爺那麼著急,一定是怕他入了皇上的圈套,眼下她更不可能放手了。
袁逸軒的臉色微變,二人站起來,他拂開她的手才要走,卻見燕修騎馬朝這邊過來。他下馬攔住他:“不必去了。”
袁逸軒憤怒睨著他,沉聲道:“王爺殺了他,還是放了他?”
————
方嫿等人跟隨著士兵一路而來,林子深處隱約似乎傳來了聲音。
容芷若大喝一聲騎馬衝過去,方嫿與容止錦對視了一眼,聽那聲音,像是錢成海。
眾人策馬趕去,遠遠地瞧見王師兵圍成了圈,手中的兵器俱已出鞘。
容芷若下去得匆忙,不慎直接摔了下去。
“芷若!”容止錦忙過去欲扶她,卻見她自己咬牙爬起來就衝過去。
士兵們看見令牌忙讓開。
方嫿跟在他們身後跑過去,隻見那抹明黃色的身影躺在地上,半個身子都被鮮血浸透,黃金羽箭直直插在身上,方嫿隻覺得心口狠狠地一震。
最怕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嗎?
錢成海跪坐在地上哭,容芷若的身形一晃,隨即衝過去跌坐在地上,哭道:“皇上!皇上!皇上您睜開眼睛看看芷若,皇上,您看看芷若!”
容止錦亦是瞪大了眼睛一步一步走過去,他的目光落在燕歡的身上,驀然一驚,忙回頭道:“方嫿!”
方嫿聞言跟著跑過去,瞧見那支黃金羽箭的邊上還插著一柄匕首,正中心髒的位置。
看來這才是致命傷。
她的呼吸一窒,本能地半跪下去,回眸看向已哭得泣不成聲的錢成海,低聲問:“誰殺了皇上?”
錢成海搖頭道:“奴才們來的時候就見皇上躺在這兒了,是……是袁將軍……”
錢成海的話語裏顯然也帶著疑惑,方嫿當即搖頭道:“不是袁將軍!”若是袁逸軒,那***心髒的一定會是羽箭!
容止錦的話語裏帶著顫意:“去查這把匕首的來路!”
錢成海的眼睛撐大,隨即似是不可置信:“這是皇上的匕首,侯爺的意思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