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情誼易逝,青杏難摘(七)(3 / 3)

她不曾看見的是,他的吻落到她發頂時,若有所思的神情。

素珍的日子卻有些糟糕。連玉對她是越發冷漠了,是以囚禁得毫不含糊,不過夥食還算可以。

她本盤算讓無情他們來看她,但這個願望是落空了。

連玉下了禁令,連本和她宿在同一院落的冷血當天回來都被安置到別院,和小周他們一道住去了。

隻是,她被囚期間,也證明了一件事兒:賄.賂是門永遠都不會消失的好營生。

五六天裏,這廚房給她送過來的食籃裏每每藏著信箋,而且都不興署名。

但她幾乎都能猜出是誰送來的。

“你且靜養,我們會想法救你,或等回京契機。至多,自此退隱山水之間。”這是無情和冷血寫的。

“莫急,外麵案件查得熱火朝天,你樂得清閑豈不更好?”這口吻一看就是逍遙侯他老人家。

再來。

“來我的懷裏或讓我住進你的心裏,我就幫你。”這剽竊名句的貨,不消說就是當年考過狀元的權大人了。

接著。

“別聽無情和冷血扯淡,你必須做的是討好皇上、討好皇上、討好皇上。皇上好了,大家才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這即使用膝蓋來想,也能猜出是誰寫的。

可是,如今不是她想討好,那個人就能被她討好的。如果他看她的目光曾有情,今日,他看阿顧便是如此。

信箋裏也有她猜不出是誰寫的,譬如記載案情進展的紙箋又是厚厚一疊,她看得膽戰心驚。

二次審訊怕是要在這幾天了,連玉已準備動身回京,不能讓這件案無限期地拖下去,可信上隻簡要交代了案情,並沒說明各人如今手上掌握的證據。

這案子到底會怎麼判?

一旦翻案無望,則牢中死囚就是死路一條!

明明和她無關,但一想到此,她就如坐針氈。

本來,像她這般“坐牢”也不是件壞事,自從馮家出事以來,她那動如脫兔的性情早被磨平許多。這屋子外頭,也還有她的朋友,總不至於寂寞,冷血算一個,無情算一個,霍長安算一個,小周不賤的時候……勉強也算半個。

可她卻隻覺這時間那般難過,尤以晚上為甚。每到月上梢頭,總有琴笛之聲悠悠傳來,音韻和合,琴瑟皆諧。明明是高山流水般的曲目、子期伯牙般的般配,她卻聽得牙齒直打戰。

這一晚,聽到動人處,她推門而出,指著半空,大聲道:“彈、彈、彈,半夜三更,誰他媽不睡,每晚鼓搗這破玩意啊?這是破壞公共秩序罪,知道不?”

很快,她被看守的官兵擋下,為首一人冷笑道:“李大人,此乃皇上和顧姑娘在合奏,便是缻妃和魏妃兩位娘娘也給足了麵子,在一旁陪聽著,你若再胡言亂語,別怪我等將你攆回屋中!”

素珍心想:自己就是找抽,不是早知是誰嗎?非要從別人嘴裏說出來才好?

接下來兩天,送進素珍屋中的飯退回去的時候,幾乎原封不動。

這一晚,琴笛之聲依舊響起,素珍本仔細研讀著案情,聞聲霍地從床上坐起,嘴角一抿,往懷裏探去,可手上抓到的隻是一把空氣。她從前有支漂亮的玉笛子,可那笛子早贈給了兆廷。她怎就忘了呢。

如今,她想以毒攻毒都不行!

她垂首,捏緊信箋。那音韻到高處時,她隻覺頭痛欲裂。

終於,她跳下床榻,推門而出,“我要見皇上。”

隊長譏笑道:“李大人要尋死嗎?請自便!”

素珍微微一笑,揚起右手,眾官兵便見她拿著一把剪子,往左腕用力一劃,登時,鮮血如注,直落地麵。

眾人震驚,想起天子所言,一時竟不知進退。是報,還是不報?

可,這血再流下去,怕是性命難保。

素珍哼著曲子,審視著眾官兵,眼眶處濕潤、蒙矓。

她想:愛,是平緩如水,要用生死來證明的感情,隻怕……從不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