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了七、九二人,本跟在魏無煙後麵,配合他們的速度慢行,此時立刻轉身回避。
魏無煙笑啐了一口。
連玉忽而朝她快步走來,一把抱起她,“回去吧。”
魏無煙一驚,不意他如此,臉上一紅,“聽說你今晚翻了缻妃的牌子。”
慕容缻——慕容景侯小女。
連玉盯著她,目光漸深,“今晚不去了,你陪朕。”
看著頭頂蒼穹,這人衣上淡雅清香傳來。魏無煙隻覺心安無比,慢慢將頭靠進他懷裏。
“微臣霍長安見過皇上。”
低啞的一聲,將她的安謐打碎。魏無煙一悸,睜眼。
連玉笑道:“長安快起,這時分你怎會在宮中?”
“姨母召長安進宮下棋解乏。長安方才本要進去,宮監傳皇上將到,便先在此處一候,待皇上與姨母聚完再進去。”
前方,霍長安見過禮,緩緩抬頭間,眸子微見深黯,又迅速別過頭,似是避嫌。
他口中的“姨母”便是孝安太後了。他是孝安妹妹之子,與孝安特別親近。
魏無煙的目光恰恰落到他手上,他手上戴著一枚翡翠扳指。
她閉了閉眼。
連玉已抱著她走開,聲音從頭頂淡淡傳來,“還想著他?”
她不語,半晌,突然輕聲道:“皇上,如果臣妾說,臣妾想的是你呢?”
這一夜,不知是緊張還是為何,素珍的眼皮跳了整晚。
她其實明白慕容六那幾句話的意思,隻是始終參不透關鍵所在、為何會和殿試有關。
翌日一早,官府有轎子來接,進皇城參加這場科舉的最後一試——殿試。想是霍長安將她的行蹤報告與慕容六的同時也上報了官府。
霍長安這人豪爽、仗義。
冷血等人不能進宮,幾人便跟在轎子後麵,擬在宮外等候。
轎子行至寧安大街,竟聽得外麵不斷有人奔走而過,急促叫喊著:“快看去,那邊有人攔住京兆尹何大人的轎子告狀,似是出了大血案。”
素珍一驚,掀開轎簾子。
冷不防,轎外無情乍現,給了多事的她一記白眼,將簾子拽了下來。
眼前那片被無情拽下來的簾子仿佛還在搖曳,瞬頃之間竟已變成金鑾殿那遠遠高位上她跋涉無數、誓言今生必要與之見麵的君王的金冠珠簾。
天地仿佛也在這刻安靜下來。
跪拜禮過後,素珍隨其餘九人緩緩站立起來。
他們都是此次會試的脫穎者。
眼前是許多人窮盡一生也未曾可見的盛大殿堂、淩駕於萬萬人之頂的治國重臣。
可惜,這所有風流與美麗,此刻似乎都與她無關。
死死盯著這大殿最矚目位置上的男人,素珍將早已修剪得禿禿的指甲掐入掌心。
那人和她相隔太遠,冠上珠簾輕垂,半遮著臉麵,看不清模樣。
此時還在先帝治喪期間,他外罩一身玄色寬袍,袍騰九道淩雲金龍,兩手抓握在鑾座兩端,袍裾在椅下微微蕩起。
誰來告訴她,為何隻不過一襲玄色,竟亦如此逼人,擠得她心頭既慌又疼?那種堵悶,便像被厚褥狠狠裹壓,怎麼掙紮也無法喘過氣來,幾如瀕死。
就仿佛,他其實透過珠簾,也在將她打量。
她一驚。雖說兩相皆看不得太清,但萬一教誰發現異樣便麻煩了,咬牙又咬牙,她轉而觀察左右文武百官。
今日的金鑾殿,和平日一樣,因為滿朝文武,濟濟一堂;亦和平日不一樣,因一朝文武皆被皇帝賜了席座。
右首武將,紅纓鐵盔,軟鎧衛衣,正正蕭颯氣昂;左側文臣,烏紗玳瑁,綬帶棗袍,那般雅爾風存。
鑾座上,男人一笑,一聲“眾卿入座吧”令下,滿朝文武高呼萬歲,那暗紅袍子便如水似漪地緩緩在地上鋪展開來,一場意氣風發在這一瞬被全數寫盡。
大紅氈毯正中亦已備下案幾。十桌十座,案上設文房四寶,隻待筆揮墨舞。
素珍深深吸了口氣,她今日要用盡所有力氣去赴這場約,哪怕此刻她想她已猜到昔日那位木大哥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