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取於權,三來自非。
位列文官之首,不過數人。
嚴韃、魏成輝身在其中,除去當朝右相權非同,還有誰有資格站在他們身邊?
除去這位右相,誰還會憑興致每屆赴考,最後又年年落榜?隻因這位多年前的狀元早已位極人臣,自己的卷子隻能自己抽起,孤芳自賞。
昨日寧安一夜,看他和李兆廷以友相稱,竟一時忘了李兆廷是受誰之邀而來。
國子監裏,他叫了一聲“晁晃住手”。聽說晁晃乃是多年前的武狀元,隨非同入朝,為國效命,以非同為兄,一生隻為權相而戰。
種種,她早該省悟的。
此時,晁晃和霍長安位於殿右武將之列。那晚在客棧跟在慕容六身邊的老者也在,他是誰?
而在殿上左偏角,當日法場上所見的三王爺、四王爺都在,另有五六個男子,募容七、慕容九也在其中。
雖未必人人有實權,但這些應該便是一眾皇親國戚了。
可是,慕容六呢?他怎麼沒在這裏?
這人既得連玉看重,這種重要時刻,怎會不在?
她正心生疑慮,又見文官中,被她誑過座位籌的吏部侍郎高朝義和打過她屁股的刑部尚書蕭越朝她看來,心思難辨。她趕緊收斂側目,不意竟碰上權非同投來的目光。
他朝她輕輕一笑。
她亦一如初見,回他一笑,仿佛他還是當日那個一見投緣的朋友,刻意隱瞞身份一事不曾發生。
權非同略一擰眉,唇角隨之又淺淺翹起,緩緩之間,目光魅然,又朝她努努嘴,示意她看向嚴韃方向。
嚴韃這位數朝老臣,這時正在皇帝目光的示意下,出列宣道:“吾皇有示,今為殿試期,望各士子於禦前盡顯風騷,令朝廷選出國之棟、民之梁,為國為民,再添新員!”
一語方罷,素珍能感到身邊眾士子的激動與百官略帶緊張的觀望。
她舔舔有些發幹的唇瓣,袖子中雙手握得緊緊的。被連欣射殺的孩子,展貨會上的糧油、綢緞,撿拾銀子的貧漢、小孩……一幕幕情景在腦裏閃過。大仇以外,此刻心裏竟似有什麼東西要衝破而出。
她又咽了口唾沫,仔細聽嚴韃講題。
“請立題論我大周士農工商各道利弊,以治理之法破題。在座每位大人將獲竹簽三枚,其上分別刻有狀元、榜眼與探花名位。試畢,各考生將試卷交予各位大人考核,每位大人請將自己手中簽子交予心儀者。如此,得簽最多三位將成為本屆科舉考試最終脫穎者。”
嚴韃這一宣讀完,自己也愣了一愣,殿試從來都是天子親點,這……
堂下,自是一陣驚駭。
這時,連玉自座上緩緩站起來,一覽眾臣,道:“朕登基未久,眼界尚淺,殿上都是我大周重臣,見多識廣,根基……厚實。”
他說到這裏,頓了一頓,方笑道:“此是朕登基以來第一屆科舉,科舉乃大事,事關百姓社稷福祉,還是請諸位幫朕拿個主意吧。”
“臣等不敢。”
眾臣聞言,麵麵相覷,目有疑色,皆起而下跪。
連琴瞥了連捷一眼。連捷趕緊看向嚴韃。嚴韃微微搖頭,歎了口氣。
魏成輝此時一瞥權非同,隻見對方微微斂眸,他心裏一笑:連玉,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這局大勢已定,你來個順水推舟,成全權非同?
“朕意已決,開始考試吧。”連玉的聲音淡淡傳來。
又是那種熟悉的感覺,她怎麼會對皇帝感覺熟悉呢?這亂七八糟想的什麼呀!素珍使勁捏捏自己,見各人在內侍的帶領下,已開始入座,她也趕忙追了上去。
因過份緊張胃疼的一抽一抽,她本來還想,若慕容六向連玉說上幾句,連玉將連欣的事放開,憑借實力,她也許能奪得第三,畢竟,會試之時,她小試牛刀,還有所保留。
爹爹說,要讓人知你底線在哪裏,這樣人家就不敢輕易欺負你,但永遠不可讓人知你的底牌是什麼,這樣人家才不容易害你。
李兆廷和司嵐風過於強大,她沒有把握打敗他們。
但是第三名,她有一份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