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茶餘飯後 眼睛老花(1 / 1)

第四篇 茶餘飯後 眼睛老花

別看我現在眼睛有點呈三角形了,在青少年時我也曾為自己有一雙又亮又圓的大眼睛而驕傲過哩!那時,我的視力非常好。白天,老遠路一隻在爬動的小螞蟻也能看得很清楚;晚上,在五支光電燈泡下照樣可以看清比六號字還小的字。哪料到一過四十歲,視力竟會差了起來。開頭,我還以為是眼睛近視了,後來在醫院裏用視力表檢查時,從上頭最大的“E”看到底下最小的“E”,無論是哪個方向的,個個都看得清清爽爽。醫生說我的視力很好,一點沒退化。我以為醫生的話不會錯,以至差一點又使我為自己的眼睛而驕傲了起來。

“眼睛老花啦!”這是在我四十五歲那年,眼科醫生給我下的結論。四十五歲正當壯年,可我在不知不覺中,眼睛離書報、稿子的距離越來越大,有時甚至把字寫到方格子外麵去了還沒發覺。晚上,家裏電燈泡加大到十五支光,讀起書報來仍比以往在五支光下還要費神。“老啦!”平生第一回從我腦子裏蹦出這個念頭來。誠然,這“老”字每個人都輪得到,誰也別想趕走它。正如魯迅先生在《隨感錄?四十九》中說的那樣:“凡是高等動物,倘沒有遇著意外變故,總是從幼到壯,從壯到老,從老到死”,“毫不為奇的過去”。這話雖然說得實在,可我總覺得我與這“老”字搭上界也太早了點。以往常聽人說,人老先老腳,可我一雙腳很有力,弄不懂我怎麼會先從眼睛“老”了起來呢?原以為我這雙一向引以為自豪的眼睛是永遠可以保持不變的,因此心裏更感失落。後來與相仿年紀的朋友談起來,大家的情況竟與我大同小異,隻是各自都“保著密”,說穿了都企圖逃避這個“老”字,都不承認眼睛老花就表示人在老起來了這個事實。

眼睛老花這種生理現象,其實是沒辦法遮掩的。開始時,兩眼疲勞也許還能忍受,後來程度加深了,迫使你不得不配戴老花眼鏡。我在寧波醫院檢查驗光的結果是一百五十度遠視,醫生要我配戴一副老花眼鏡。那時,我總覺得自己還年輕,還不該是戴老花眼鏡的年齡,況且遠視程度並不高,僅僅一百五十度而已,熬得住。這樣又挨過了整整兩年,經醫院檢測,遠視兩百度還超過。醫生告誡:再不配戴老花眼鏡,眼睛老花程度加深的速度還要加快。這回我感到再也不可“打腫麵孔充胖子”了。四十七歲那年年末,我終於配戴上第一副老花眼鏡

戴上老花眼鏡後,我在讀書、看報、寫字時爽快多了。同時暗自竊喜,我從鏡子裏看到,戴了眼鏡後的我,雖然有些異樣,不過還不算難看。誠然,戴老花眼鏡不是為了美觀,是被迫而戴,沒奈何的事,然而它畢竟是裝在麵孔上的“兩扇窗戶”,拋頭露麵時最顯著的是一對眼睛。因此,在平時我盡量不把“兩扇窗戶”裝到麵孔上去;有時必須“裝上”去時,則盡可能防止養成不停地把眼鏡戴上又摘下、摘下又戴上那種習慣,因為在我的印象裏,看到台上做報告者這種情形會讓人頭暈。

我自從戴上第一副眼鏡至今二十年,共配戴過四副老花眼鏡,平均五年更新一副。為了戴上既適度、舒服,又大方雅觀的眼鏡,每次更新我都不馬虎,寧可多花點鈔票,到老字號眼鏡店先驗光再配戴優質眼鏡。我在退休前一年又被檢查出雙眼散光,而且程度不輕。隻好定配一副矯正老花加散光的雙光眼鏡。戴了這副眼鏡平視時能糾正散光,看書報或寫字時則解決了老花,一鏡兩用十分方便。如今,我眼鏡戴習慣了,不戴反而會感到不舒服。親戚朋友和鄰居們也看慣了戴眼鏡的我,一旦發現我偶爾沒戴眼鏡,就會覺得我有點異樣。我有時思忖,要是早些年在我們城區室外也能像如今一樣到處滿目鬱鬱蔥蔥,晚上室內燈光也能同現在一樣如白晝般明亮,那麼我的眼睛可能不致過早地戴上老花眼鏡。

2002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