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睿寒立馬拿了單據,在夏小凝耳邊輕語:“小凝,我馬上就回來。”
夏小凝輕輕點頭說:“程董,麻煩您了,多謝。”
程睿寒胸口一哽,他立刻壓住酸澀,麵容仍然溫柔出了接診室。
李主任看著程睿寒的背影,帶著責怪地口氣說:“小姑娘,你不能太軟弱,你要是一味遷就,家暴就會越來越程重,第一次如果不徹底根治,那麼往後就會形成習慣。”
夏小凝摳著手指頭,驚慌問:“李主任,您是說,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這樣的現象?”
李主任看著夏小凝眼裏極度的驚恐,柔和了語調說:“也不完全是這樣,不過大多數人家暴會形成習慣,就跟吸煙一樣,不容易戒掉。”
心如墜到深淵,月如蒙上暗雲。夏小凝不再言語,無助地繼續摳著手指頭。她毫不懷疑陳安南仍然還愛著她,可是又有哪一個男人能忍受這樣的事?以後她和陳安南共同生活,漫漫人生歲月長河,這個陰影陳安南如何消除得掉?正常情況下陳安南能控製自己,可是若他再次喝醉了,或是因某事觸景生情,他會壓下心底的戾氣?
心透心涼,秋風起,生悲切。她和陳安南會像相親相愛的大雁一樣,永遠的不離不棄嗎?
程睿寒出了接診室,把單據遞給在婦科外候著的杜一帆,立馬回轉,在門口他聽到李主任和夏小凝的對話,心緊了又緊。陳安南能做得出第一次,就會做得出第二次,雖然是醉酒控製不住自己,但也是借著酒醉做一直在心底想做的事,酒醉心明,哪怕醉了,心卻是不糊塗的。
他走進接診室,夏小凝周身籠罩著深深的哀愁,去治療室做手術的路上,夏小凝沒有讓他抱,扶著護士的手臂木訥地挪動。看她走路的姿勢想必牽扯到傷口,但她臉上已沒有了肉體的疼感,而被精神的錐心刺骨的痛苦所取代。
這一刻程睿寒有了很深的迷惘,以往他從未在乎跟過他女人的內心世界,這一刻他有了絲絲後悔,有了暗暗的自責。
治療室外,程睿寒一直貼在關閉的門前。夏小凝自始至終沒有再叫一聲,這個怕疼的女子,這具嬌柔的身體,這朵外表柔弱內心卻堅強的雪蓮花,怕是這會內心承受著排山倒海巨大的痛苦。
雖然縫合術時間不長,程睿寒卻感如世紀般長久。等再次看到夏小凝,程睿寒心開始顫抖,夏小凝如從水裏撈出來一樣,頭發睫毛都泛著水汽,她臉色除了白就是白,白唇上牙印重重疊疊,往常如精靈的黑眸此刻如沉靜的深潭。
護士舉著吊瓶,李主任扶著夏小凝,程睿寒忙把她抱上臂彎,她勉強扯扯唇角:“程董,我沒事,我可以自己走。”
李主任鬆手道:“夏小凝,應該要他抱,和你受得痛苦比,他應該負荊請罪好好愛護你,疼惜你。”
一絲暗淡的慘笑印在夏小凝的唇角,她低頭說:“李主任,不是程董,是我的……”
程睿寒立即打斷夏小凝的話:“李主任,我女朋友需要住院嗎?術後如何護理?”
李主任看著夏小凝到了這個地步,還維護著程睿寒,不敢開罪他,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為了攀高枝,尊程健康都不要了,現如今啊,貪慕虛榮女人太多了,既然這般夢想榮華富貴,那麼痛苦也該她受著,旁人也分擔不了。
想到這裏,李主任職業地叮囑:“住院到不用,不過要打三天的消炎針,在家要注意清潔衛生,每天兩次用10%婦炎潔清洗傷口,便後也要清洗,注意千萬不要感染了。一周後拆線,一月禁忌同房,不要吃辛辣食物,飲食清淡為主。”
程睿寒仔細聽完,把夏小凝抱到觀察室的病床,夏小凝等李主任離開觀察室,半躺起來,輕聲說:“程董,謝謝你,我感覺好多了,時間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一會可以自己回家。”
程睿寒放平夏小凝的身子,輕柔地低語:“小凝,你閉著眼睛睡一會,打完針,我們一起回家。”
夏小凝垂下眼臉,輕輕說:“程董,您回去吧,我打完針回自己的家。”
若是以往夏小凝這般倔強,程睿寒早冷下臉,今夜他心裏有著從未有的酸澀難受,他坐在床邊,拿著白帕子擦夏小凝汗濕的頭發:“小凝,你的家不在錦城,你父母也不在跟前,你這身子現在需要人照顧,回龍騰苑,我可以照顧你。”
夏小凝嫣然笑道:“程董,我沒有那麼嬌氣,真的,我沒有什麼的,再說安南每天讓餐廳的人送餐過來,我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喉間哽了又哽,程睿寒終於擠出一句話:“小凝,這事起因是我引起的,我得對你負責任。”
夏小凝毫不猶豫拒絕:“程董,不需要您對我負責,我隻想求您一件事,我想到和田陪安南,欠您的餘賬用錢還給您好不好?”
沉默,窒息的沉默,程睿寒眼裏有著掙紮,有著煎熬,有著不忍心,有著種種的情緒,許久他方才開口:“小凝,不可以,你的賬必須你來還,什麼也不可以替代。”
暗淡的悲哀浮上了夏小凝卡白的臉上,她緩緩閉上了眼,眼角沁出的淚花彎彎曲曲往下淌。
屋裏陷入一片沉靜,杜一帆看看手表說:“程董,要兩點了,您明天還要到商務部開會,我送您先回去休息,然後再接夏小姐回龍騰苑。”
吊瓶的藥水一滴一滴慢慢往下流,窗外又飄起了大雨,紛飛的雨滴撒落在窗戶上,隨後開裂到四分五散,最後到不成型淹沒在夜色之中。
程睿寒擦掉夏小凝眼角的淚珠,站起來看藥水瓶,心思飛轉,拿定主意後他平靜地說:“小凝,等你一個月身子骨好得差不多的時候,我把陳安南調回錦城,這期間你住龍騰苑,一天減你二萬,你自己考慮一下,你是願意盡快還完我的帳,還是拖上幾年還完?你自己權衡,我不強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