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窄又長的街道和胡同裏,時常有更夫提著小燈籠,敲著破銅鑼或梆子,瑟縮著身子在黑暗中消失。隻留下梆子聲一下一下的傳過來。
錢孫愛這一路不知道被人查了多少次,但都因為薑瓖的令牌而遭到放行。他的目標是城頭下的軍營,王府臣還在馬廄裏關著呢。
寂靜同樣也蔓延到城頭上,這裏每隔不遠有一盞燈籠,在微弱的燈光下,可以看到城頭下麵橫七豎八的躺著很多士兵,大部分已經睡著了。
一隊騎兵正好巡邏過來,看到錢孫愛的錦衣華服急忙下馬,很客氣的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跑到軍營附近?”
錢孫愛舉起手裏的令牌,笑著說:“我是薑大人的朋友,薑大人讓我在城裏隨便走走,幫他看看士兵們有沒有偷懶瀆職的情況,然後記錄下來,明天稟報。不知道將軍姓甚名誰,怎麼稱呼?”
“大人,我沒偷懶啊。”那個騎兵隊長嚇得夠嗆,連忙打躬作揖。
“我沒說你偷懶,我是見你工作認真,打算明天在薑大人麵前誇獎你哩,隻是我現在還有點事兒,不知道你能不能幫忙?”
騎兵隊長張六一聽說要在薑大人麵前誇獎他,心裏大為高興,也對錢孫愛充滿了感激,巴結著說:“大人,您有什麼事情盡管吩咐,還說什麼幫忙,小的一定盡力而為。”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我想到軍營裏去巡視一下,又害怕哨卡太多,盤問起來麻煩,所以你能不能給我帶路。”
“這——”張六心想,他說他是薑大人的朋友,我看八成不是,我聽說今天來了一個清朝的王爺,薑大人對他殷勤備至,很可能是要投降韃子,看這味仁兄的穿著打扮八成就是那位滿人王爺,若是我把他巴結好了,以後不愁榮華富貴。
“大人,軍營重地本來是不允許隨便進的,但大人是薑大人的朋友,手裏又有令牌,自然另當別論,我就跟大人走一趟也沒什麼。”
然後他吩咐騰出來兩匹馬,又讓他們繼續在城內巡邏,自己卻同錢孫愛向軍營的方向走去。
他們兩個騎著戰馬來到軍營的轅門之外,隻聽裏麵有人喊道:“老張,你不是去巡邏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張六趕忙說道:“薑大人臨時給了我一個差事,讓我陪同這位大人來視察軍營,你們快點放行吧。”
一個睡眼惺忪的腦袋從轅門內探出來,看了一眼張六,又衝著錢孫愛手裏的令牌點了點頭,立即打開了轅門。
張六和錢孫愛繼續向前,所遇到的巡邏隊全都對他們不聞不問,最多也就是和張六點個頭,打下招呼。
“大人,這軍營很大,您到底要去什麼地方?”
錢孫愛歎了口氣說:“實不相瞞,我這趟來是奉了薑大人的命令找一個忠心耿耿的手下,要,要,要處決王府臣的——”
“王將軍——”
“是啊!”
張六有些懷疑的說:“不對呀,王將軍觸犯了軍法,薑大人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把他處決,為什麼要偷偷摸摸的派你過來?”
見他生出疑心,錢孫愛趕忙說:“噓,小聲點,其實薑大人心裏也很為難。他想要投降滿清,而王府臣堅決反對,軍隊裏有好多人也支持王府臣,若是明正典刑,大人害怕將領們造反,所以隻能初次下策。大人還說了,如果有誰幫他做掉王府臣,誰就可以頂替王府臣的位置,當副將。”
“大人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我還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是大清朝的王爺。”
“嘿嘿,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張六趕忙下馬跪倒在地上:“王爺,我這個小兵今天遇到您這位大王爺,可算是時來運轉了,您剛才說的事兒,也沒必要找別人了,小的對王爺一片忠心,願意為王爺去解決了王府臣。”
“你說錯了,不是為本王,而是為你們薑大人。”
“對對對,小的說錯話了,小的該打。”
錢孫愛讓他上馬,隨口問道:“你願意投降我們滿人嘛,好像軍隊裏很多人都不大願意呀?”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他們全都不識時務,我張六是個看得開的人,隻要能升官發財,讓我幹啥都行。”
“王八蛋。”錢孫愛在心裏罵道。
張六在軍營裏非常門清,直接就帶著錢孫愛來到了馬廄附近,但他還是小聲的說道:“王爺,這事兒一定要做的仔細些,千萬不要讓王府臣發出聲音。因為這一帶是楊振威將軍的防區,他可不是好惹的。而且他對咱們大清朝非常的憎恨。”
“楊振威?”錢孫愛心想,回去之後要問問長平認識不認識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