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北京到西藏的航線,每天隻有一班飛機。
飛機到成都雙流機場轉機時,蕭餘買了咖啡和蛋糕,坐下迅速連上網,翻看今天早上進來的郵件。網速不太好,郵件足足收了四分鍾,服務員正好把咖啡和蛋糕端上來。乳白色的泡沫,上麵還用糖漿勾出了半個心形,剛放在桌上時,晃動了一下。
她有些不耐煩地敲著鍵盤,隻因為這麼個心形,有了些莫名的煩躁。
“我可以坐在這裏嗎?”忽然聽到有人在問她。
蕭餘抬頭,對上一個男人的笑臉,澄澈的眼,像是收納了整個夏日的陽光。
她愣了下,才去掃了眼四周,果真都已經坐滿了:“坐吧,反正就我一個人。”
那人坐下來,很快就拿出台電腦。因為是雙人座位,桌子很小,完全被她占滿了,以至於沒了他放電腦的地方。可他似乎不大在意,把電腦放在了自己腿上,低頭打字,倒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迅速喝完咖啡招呼服務員收拾桌子,合上電腦,才說:“我要走了,你可以把電腦放在桌上用。”
豈料,他也順手合上電腦:“我也要上飛機了。”
轉機後,機艙大半都空了下來。
蕭餘將行李放上去時,才看到另一側坐著的就是剛才那人,兩個人中間隔著七個空位。就在她坐下來時,那人也恰好抬頭,她隻好禮貌地笑了下。
快到西藏時,機艙裏響起了提示音,空姐開始溫柔地提醒著大家看看窗外,所有人都拿出相機趴在窗戶邊,看連綿雪山。
她也打開遮光板,從窗口向下看。
連綿的雪山,沒有盡頭,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國內看到這種風景。
陽光透過雲層,吝嗇地給出些許回眸,金光無邊。
她內心很是文藝了一把,拿出相機按下幾個快門。由於製作公司的導演和製片要提前準備,昨天就到了西藏。他們公司內部製片和創意又要開會,定的是明天的行程,所以,隻有她一個人在這趟航班上,看起來更像是個旅遊者。
同一飛機上還有個旅行團,她跟隨著人群走到候機大廳,張望了下四周。很小的機場,幾乎是一望到底,沒見到自己的名牌,看來接待的人還沒到。
四周很吵鬧,旅行車的全陪導遊和地陪導遊在交接著,清點人數。她正想讓開時,就已經被一個麵容黝黑的人掛上了一條哈達。直到旅行團呼啦啦地走了個幹淨,她才看到自己身邊還站著個人,脖子上也掛著條雪白的哈達。
那個男人亦注意到她,友善一笑,說了句話。她的耳朵還處在恢複聽覺之中,隻覺得那話非常之遙遠縹緲,似乎是——你也在等人?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微彎著雙眼。
“對啊!一天就一班飛機,竟然還遲到。”蕭餘報以苦笑,看外邊驕陽似火,絲毫不像是秋天的光景,倒更像是方才過去的盛夏。
還好,來之前她特地上網做足了功課,備好了一年四季的衣服,都塞在了身側這個大行李箱裏。
寒暄過後,繼續等待。
十分鍾後,一輛車停在貢嘎機場外。貢嘎絕對是她在國內見過的最小的機場,下了飛機是電梯,下了電梯就是麻雀大的大廳……廳外就是停車坪,寥寥幾輛車幾乎全是旅行社的大巴,但有輛車倒是特殊。
車上下來的是個小夥子,估摸著二十歲出頭,直向著這邊走來,到了麵前先是向蕭餘點頭,道:“是蕭小姐嗎?”她點頭,那人立刻接過箱子,緊接著向身側的人道,“是韓先生嗎?”那個眉眼漂亮的男人點頭,他的行李箱也隨即被接過。
原來是一路的。
按理說,這人應該不算在他們行程的範圍內,製作公司承接了一單生意,怎麼會順路捎帶上外人?她坐上車,就摸出手機發了條短信給製片:我說製片同學,怎麼還有個外人和我們一起拍廣告?這可是商業機密,別怪我沒提醒你。
過了兩分鍾,回信進來:問過了,就是順路招待。是那個公司老板的朋友,正好去西藏旅遊。聽說頗有身家。怎麼?不借機認識下?和你倒是門當戶對。
蕭餘撇了下嘴角,滑上了手機蓋。
這年頭有身家已經不值錢了,關鍵是有多少身家才夠震撼。
接待的人極熱情,不斷地介紹一路上經過的景點。
簡短交談中,她才知道這個男人叫韓寧。
因為拍攝是次日,酒店登記後,她就拿上相機出了酒店直奔大昭寺。說實話,她並沒有什麼小資情調,但是既然來了西藏不去八角街,不瞻仰大昭寺,那就真辜負了這附贈的高原反應了。
所謂“大”昭寺,不過是個兩層的土木建築。可就是這麼個小寺,卻讓前來的遊客排起了望不到頭的長隊,自門口綿延到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