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的人依舊嬉皮笑臉,趴在車窗上還想再逗貧,許南征已經踩下油門,嗡的一聲開了出去。許遠航險些被他帶得摔在地上,趔趄了下,三分帶笑著吼道:“全北京城就屬護城河最髒,老哥你也太夠意思了!”
直到開出院門口,兩個人依舊沒有說話。車內空調溫度被調得極低,這是他十幾年的習慣,永遠保持清醒的備戰狀態。蕭餘隻覺得冷,將包抱在懷裏,稍許讓自己暖和了一些。許南征不說話,她也隻好隨手調著電台,正是晚間時段,大多數是點歌娛樂節目,調了一圈回來依舊停在了點歌的調頻。
不知是誰點了首莫文蔚的老歌。
那個黑發黑眼的慵懶女子,總用淡淡的鼻音來演繹歌曲,略帶溫馨,卻又有些莫名的心酸。
她終於忍不住,先開了口:“很嚴重嗎?”
他沒說話,隻搖下了自己那一側的車窗。風就這麼灌進來,幹燥的熱氣滲入到車內每個角落,吹得她頭發亂飛,他卻已經點了支煙,深吸了口,像是要一絲不剩地強壓入肺裏,才算是過癮。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微笑著回看她:“很嚴重。”
一貫如此的語氣,仿佛不大在意,也不太上心。她甚至懷疑有天天塌下來,他也是這句話。
他很快轉移了話題:“剛才看你胃口不好,怎麼,阿姨做的菜不合胃口了?”
她搖頭:“沒什麼,估計下午吃得太晚,剛才還不覺得餓。”
其實晚飯時他也是這樣,隻迅速吃完自己碗裏的米飯,卻沒吃一口菜。
忽然響起的鈴聲,打破了兩人難得的交談。
前麵正好是綠燈,他邊開動車邊用右手在身側摸著藍牙耳機。其實他的手已經離得很近了,卻頻頻錯過。蕭餘掃了眼駕駛座縫隙處的耳機,拿起來替他戴上。
他接電話時大多是沉默的,不喜歡多說話,如果真有重要的事,就會直接把下屬都叫到公司開會。眼下也是這樣的狀態,他始終在聽著,手指不停地敲著方向盤,像是在審視,又像是在思考權衡。
她隻這麼看著,就覺得整個心被他的手指牽動著,跳得很慢很慢。
幾近窒息地慢。
等許南征說完,她才繼續未完的話題:“要不要先去吃東西?我有點兒餓了。”
他抬手看表:“沒有時間了,今晚要開會,他們都在等我。”
她哦了聲:“可我不想自己吃東西,你陪我吃完再去,也不會晚多少時間的。”
這話聽著是在耍賴,其實她也不過是想讓他休息一下。
走前許媽媽悄聲囑咐過她,許南征已經連著幾天沒睡了,讓她想個辦法緩解下他的情緒。睡覺是沒可能了,可總要放鬆神經才好,哪怕吃點兒東西,聽她閑扯兩句外麵風情也好。
許南征把胳膊伸出窗外,彈掉了很長一截的煙灰,笑著說:“笑笑,別胡鬧。所有人都被召回公司了,明天再陪你吃夜宵。”
她無可奈何:“那我陪你過去吧?”
“好,如果餓了,也可以讓秘書送你去吃飯。”他本來是要送她先回家,聽她這麼說也沒吭聲,直接拐到了另一條路上,直奔著東三環開去。
到樓下,他隻扔給她一張門卡,便大步流星地往大廈裏走。如此的架勢,連門口值班的保安都被唬住了,猶猶豫豫著沒敢上去攔,倒是一伸手把跟在他身後的蕭餘擋了下來。
“哪家的?這麼沒規矩?”保安很不耐煩地抱怨。
“3GR。”她亮出門卡,深藍的繩子上淺淺地印著無數個3GR。
“不是我為難你,”保安一聽是這家公司,立刻軟了聲音,“這麼晚都要先登記,丟了東西我就要卷鋪蓋走人了。”
她苦笑著接過筆,草草簽了名字。
等她上樓時,許南征已經進了會議室。縱然自己和他關係再好,也不是3GR的人,就跟著秘書進了許南征的辦公室。
這麼多年,無論在上海還是北京,他的辦公室始終一個樣子。
桌上很幹淨,隻擺著個相框,是早期創業員工的合照。照片裏的他就如此坐在眾人之間,撐著下巴看鏡頭,簡單的牛仔褲、T恤衫,一張臉年輕得嚇人。
書架上大多是外文原版書,還有土木工程的專業書。當初他在清華讀的是土木係,要不是因為那場席卷全球的互聯網浪潮,他也不會放棄繼續讀博的機會。
她隨手拿了一本,翻到幾乎要睡著時,忽然聽見門響。
“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