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著自己,手臂,肩膀,胸前。
我身體裏好像住了一隻小兔子,我抓到這裏,它跑去了那裏,我抓去那裏,它又跑去了另一個地方。
眼前的實木地板傾斜起來,和天花板連在一起。天花板也傾斜下來,斜到了窗子下麵,窗台拔高了,升到了頭頂上。
我傻傻地笑著,因為我看見,穿戶裏竟然有兩條魚在遊來遊去,不對,不是兩條,是好多好多條,它們遊到天上去了。
我身子翻滾著想要去抓住那些魚,卻重重地磕在茶幾上,劇烈的疼痛之下,我眼前發黑,再睜開眼睛時,地板還是地板,天花板還是天花板,窗戶也還 在原來的地方,魚缸裏的魚好好的遊著,沒有飛到天上去。
我在地上爬著,想爬起,卻爬不起,手袋不知道被我扔到了哪裏,我恍惚聽到一陣電話鈴聲,支著耳朵聽時,卻又什麼也聽不見了。
那種痛和癢再一次襲來,我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難受極了,我痛哭著,眼淚橫流地罵著:“王八蛋,混蛋……”
這時候,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在罵誰,又或者,隻是借著這樣的罵來緩解我那種刮骨剜心一般的痛苦。
時間無比漫長,我似夢似醒,似哭似笑地在莊周的套間裏發著瘋,反正也無人來,即使有人來,我也不怕。
或者說,即使有人來,我也控製不了我自己。
隻有真正承受過,才知道這是多麼的痛苦,那種細碎的淩遲一般的痛,那種痛苦的,萬蟻噬心一般的癢,那種眼淚肆虐哈欠連天的失控,以及那陣陣暈眩。
誰說這是********?他-媽-的一定是瘋了,這是摧殘,從來就是摧殘,欲罷不能,求生不得,求死無力。
這種痛苦,我以前承受過,生不如死。現在,我竟然再一次承受。
上一次,我在不知不覺間陷入,完全無法自主。現在,當我能夠自主時,卻又一次在身不由己的情況下陷入。
而且,它來得那麼快速,我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我繼續在房間裏翻找著,鑽到沙發底下,鑽到櫃子裏,掀開可以掀開的,搬開可以移動的,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他這裏有,他這裏一定有,可是,我到哪裏才能找得到?我知道他會藏得很好,我知道不會這麼容易找到,可是,我已經等不得了,越來越難受,越來越難忍。
我生不如死啊。
房間裏一片狼藉,我在這片狼藉之中像一個失控的瘋子。
不,我本來已經是一個瘋子了,不再隻是像。
我被那份痛與癢折磨得難以自控。
莊周的房間收拾得很幹淨,雖然我到處鑽來鑽去,除了衣衫零亂,發髻散開,倒也沒沾上灰塵,在翻找的過程中竟在鏡中看見了自己。
我有些發呆,鏡中那個眼神呆滯,目光散亂,衣衫零亂,扣子半扣,露出肩頭和半片胸,還有一道道紅色抓痕,頭發披散,雙眼直勾勾的,嘴唇哆嗦著,手指顫抖著的女鬼,就是我嗎?
我像見了鬼似的趕緊向後移,手足並用連滾帶爬地遠離了鏡子,伏在沙發上直喘氣。
這時,門開了。
我仰起臉來,看著門口那個男人。
那個西裝革履,高大英俊穩健瀟灑的男人。
魔鬼從來都長著一副天使一樣的臉。我眼前模糊,看不到這張臉上是什麼表情,也許是嘲笑,也許是得意,也許是鄙視,也許是惻隱……不對,不會是惻隱,我瘋了,魔鬼長得再像人,本質上還是魔鬼。
我向他爬過去,含糊不清地叫道:“給我,給我……”
他猛地關上門,大步走了進來,在沙發上坐了,蹺起了二郎腿,從懷中摸出一個精致的黃金煙盒,抽出一根細長的煙,點燃了,在煙霧朦朧中,帶著優越感,冷漠而帶著三分譏誚地看著我。
我繼續爬,爬到沙發前,爬到他身前,繼續伸著手,可憐兮兮地道:“給我,求求你,給我!”
他嗤地一笑,臉上帶著三分玩味,三分調笑,伸出那隻沒有拿煙的手,抬起我的下巴,曖昧地道:“你要我給你什麼?嗯?你要男人?我這兒有的是壯 男美男花樣男,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給你,怎麼樣?”
我抓住他的褲腿,緊緊地抓住,仰著頭看他,無意識地,可憐巴巴地道:“求求你……求求你……”
他笑了,笑得很開心,手仍然捏住我的下巴,輕輕喟歎道:“真美,舒凡,即使你這麼狼狽的時候,你也這麼美。你看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呀!”他猛 地把煙摁滅在煙灰缸裏,兩隻手抓住我的肩,一起用力,把我拉起來坐在他的腿上,然後,他的唇,狠狠地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