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梁星入災厄宮,師尊怎麼會是這樣?難道是我算錯了麼?”卜算了半晌,五色兒不解說道。
晉陽公主沉默半晌,才說道:“你沒算錯,為師倒是希望你錯了。當初聽了你程二公公的話,我就已經認為這事是真的。隻是我還沒親自確認,想著萬一你祖母並沒有想害你父親,是我們多慮了。現在這最後一絲的念想也沒了。”
五色兒聽了,頓時慌了神,她拉起晉陽公主的袖子哭喪道:“師尊,這道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快說啊。莫要叫我著急。”
晉陽公主長歎一聲說道:“天梁星入災厄宮,便是意味著丘神積最近要走背運,有惡事臨頭,可最終卻對他無甚大的影響,最後反倒有可能否極泰來。這其中緣由仔細想想就知道了,你祖母派丘神積去害你父親,她自己怎麼可能背上害死兒子的惡名呢?所以她一定不會承認此事,想來定是要丘神積給她背這個黑鍋。你三伯死之後,你父親就是嫡長子。若是丘神積害了你父親,那可是個駭人聽聞的大事。謀害先皇嫡長子,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大罪。不過丘神積是你祖母的得力幹將,你祖母還不舍得放棄他,估計會保下他,讓他吃些苦頭,等風頭過了再啟用。此中道理你明白了嗎?”
五色兒聽了晉陽公主的話,心中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她直接撲過去,緊緊抱住了晉陽公主:“師尊,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我父親。求你了,師尊。”
“不要怕,不要怕。”晉陽公主撫著吳色兒的後背安慰她,“我們現在就去洛陽。我得見見你祖母。”
“祖母鐵石心腸,她既然決意要害死我父親,怎麼會輕易改變主意。不如……不如我們請大師伯把我父親搶回來吧。”
“糊塗!”晉陽公主嗬斥道。
“要是單單隻有你父親還好說,你就沒想過搶走你父親之後,你哥哥姐姐要怎麼辦,你大師伯雖然修為高深,我們去求他他也會答應,但這是咱們李家的家事,如何能向他開口?更何況,這件事還有餘地,你一定要聽我的。現在也快午時了,咱們用過午飯,立刻啟程前往洛陽。一會兒你叫金剛奴也來。”
“還要帶他一起去洛陽嗎?要是王師叔回來怎麼辦?”五色兒問道。
“沒事兒,咱們兩個都走了,留他一個人在安居苑也不合適,就帶上他吧。一會兒我去和他說。走吧,我們先回前廳。”晉陽公主說道。
在前廳一同吃午飯時,晉陽公主笑著對金剛奴說:“阿奴,李師姑我要帶著五色兒去洛陽拜訪一位多年前認識的老朋友。嗯,你想不想一同去洛陽玩兒啊。”
金剛奴一聽晉陽公主的話,頓時就動了心,金剛奴身體不好,一直將養在家中,外界的一切他都是感到很新鮮,他馬上回答道:“好啊,好啊,我們什麼時候去?”
晉陽公主笑著說:“吃完午飯稍稍休息,我們就出發。”
……
“我吃完啦!”金剛奴麻利地把最後碗裏最後一口飯填入嘴裏,舉起空碗對晉陽公主說道。
“慢點吃,小心噎著。瞧你急的。”
沒多久,晉陽公主和五色兒也吃完午餐。於是晉陽公主吩咐下人準備車架收拾行裝,最後一行二十多名騎士,保護著晉陽公主以及五色兒和金剛奴外帶四個侍女分別乘坐三輛馬車離開了安居苑,沿著樊川道往長安方向而去。他們計劃到了長安之後再沿著長安到洛陽的官道去洛陽。
一路上道路十分平坦。乘坐車輛也經過精心的設計,又墊了厚厚的褥子。雖然行駛得很快,倒是不覺得怎麼顛簸。馬車之內十分寬敞,金剛奴趴在車窗邊,掀起窗簾兒目不轉睛的望著沿途的景色。樊川道兩邊有許多高門大戶的宅邸以及寺院道觀。這些金剛奴來安居苑時已經見過了。等一眾人過了樊川道,在長安轉上前往洛陽的官道後,沿途的景色就大不一樣了。離開長安不久,道路兩邊便出現一望無際的田野。
時下剛剛開春不久,正是農忙的時節。總是可以在田間地頭看到扛著鋤頭趕著耕牛勞作的農人。馬車又行了一陣,靠在道邊停下來稍作休息,卻是五色兒有些暈車。雖然馬車舒適,但行的道路長了,卻也難免顛簸。五色兒又心事重重。一心出來散心遊玩兒心情大好的金剛奴沒有暈車,反倒是身體較好五色兒先暈車了,於是一行人便也順便停下來稍作休整。金剛奴看了好一陣子一望無際的田野,終於是有些膩歪了,便嚷嚷著要到前麵和五色兒乘同一輛車。馬車頗為寬敞,坐兩個小孩兒和兩個侍女,一點兒都不覺得擠。
眾人再次啟程,又往前行了一段路,漸漸的金剛奴終於發現,五色兒和他一點兒都不一樣,完全沒有出去玩的興致。
金剛奴伸出小手在五色兒眼前晃了晃說道:“五色兒,你怎麼了?我看你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難道你現在還暈車嗎?”
……
沉默片刻後五色兒問道:“金剛奴。你有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嗯?怎麼了?見過什麼樣的人。”
“有一個母親,她不僅要奪去他兒子的財產,還要殺掉她的兒子。”
“五色兒你怎麼會問這個?”金剛奴有些訝異。
“嗬嗬,你沒有見過這樣的母親吧?”
“我……我聽趙二哥說過。有個的惡毒的繼母,為了幫自己的兒子爭奪家產,害了前妻的孩子。”金剛奴想了想說道。
“不是的,那是她的親兒子。她真的要殺她的親兒子。”
金剛奴即使再遲鈍也感覺到無色兒今天的狀態很是不對頭。他挪了挪身子,坐到五色兒身邊,有些擔憂的看著五色兒說:“五色兒,你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說這些奇奇怪怪的話,我雖然從很小沒有母親,可我也知道。母親是不會害自己的孩子。天底下哪有會害自己孩子的母親?”
“有,真的有。我祖母就是那樣的人。”
“啊?”金剛奴被五色兒的話徹底震驚了。
“小娘子那位畢竟是……”這時五色兒身邊的那個侍女忍不住開口勸導。
“你不必勸我,我知道的。”五色兒恨恨道。
聽了五色兒的話,金剛奴緊緊皺起了眉頭,外出遊玩而帶來的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他不知道該怎麼和五色兒說。因為他自己都不知道一個母親道底應該是什麼樣子。金剛奴對母親的印象完全由他所接觸到的女性雜糅而來。
“母親啊。應該是向公主殿下那樣優雅美麗,像劉大娘那樣和藹善良吧。”金剛奴想到。父親從來不會在他麵前提起他的母親。
車隊再一次停下休整的時候,金剛奴回到了自己乘坐的第三輛馬車。五色兒而顯然心情很不好,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同乘一輛車氣氛十分壓抑,所以還是不要出現在她麵前了。這之後,一路上都沉悶了很多,再也聽不到金剛奴愉快的聲音了,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很少說話。
金剛奴隱隱感覺到,李師姑這次離開安居園去洛陽,似乎不是簡簡單單的拜訪故友。
眾人一路上曉行夜宿。還好長安到洛陽的官道一路上有不少驛站,眾人還不止於露宿荒野。一行人終於在第三天傍晚趕到了洛陽。
“師尊,我們要怎麼辦?”五色兒一邊撩開車窗的窗簾,看著不遠處的洛陽城,一邊問坐在她對麵的晉陽公主。
“天色不早了,我們早些進城,先去找你小姑姑吧。到時我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能多說一句話,更不能說錯話。”
洛陽城門口守衛的軍兵也算是見多識廣,看著前麵這一行人,雖然風塵仆仆,但是騎馬的二十餘名騎士並不像是尋常的看家護院,他們馬隊排列整齊,麵色雖然稍顯疲憊,但透露出一股精悍之氣。而他們簇擁著的三輛馬車也是十分豪華。顯然,這一行人不是一般人家。於是門軍隻是稍加盤問,問明來曆和去處後就利利索索的放人入了城。
“去太平公主的府邸。”馬車中傳來一聲,柔美而略顯疲憊的聲音。
“是。”一眾騎士的頭領應答應一聲,便帥眾簇擁著三輛馬車繼續前行。
洛陽的皇城太初宮在洛陽的東北角,太初宮的南邊就是落水。過了橫跨洛水的天津橋便是積善坊。積善坊與長安的光祿坊一樣。都是高官紮堆兒居住的地方。太平公主的府邸就在積善坊。
太平公主府中,一個頭戴珠釵,身穿紅羅裙的美貌少婦正拿著針線縫製一件小孩子穿的衣服,這個少婦正是太平公主李令月。太平公主是高宗皇帝與武後的小女兒,在高宗諸子女中最是得寵。
永隆二年太平公主與表哥薛紹在長安成婚,當時婚禮非常隆重,極度奢華,照明的火把甚至烤焦了沿途的樹木,為了讓寬大的婚車通過,甚至不得不拆除了萬年縣館的圍牆。到現在二人結婚已有四年,婚後感情十分和睦,恩愛有加,已經生育有一個剛剛兩歲的兒子,太平公主現在又有了身孕,已經六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