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鉛筆頭鑽戒(2 / 3)

雷文漢和藍記者打了個招呼後一同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裏,大概十幾分鍾後他們又出現了,重新出現的他們似乎比剛才更加和顏悅色了,倆人輕輕地在耳邊低語著,不時發出幾聲爽朗的笑聲。

“走,一起過去打個招呼。”蔚之謙有些坐不住了,拉起桑洛走向雷文漢他們。

就在這時,雷文漢突然毫無征兆地走到了正上方的主辦席上,清清嗓子握著麥說道:“各位來賓,感謝你們在百忙之中參加本人的作品展。在場各位都是我最好的朋友,都曾經見證了本人的成長。那麼——為了回報各位多年來對我的支持和厚愛,我將接下來的這場展會的高潮環節傾情奉獻給各位,希望大家看了後都能滿意。請各位先閉眼……”突然燈滅了,四周沉入到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當中,緊接著唏噓聲一片。

一分鍾、二分鍾、三分鍾……

燈——始終都沒有亮起,有人沉不住氣打開了打火機……

混亂、吵雜、尖叫——展廳驀地卷入到了一場腥風血雨當中。

雷文漢死了,主辦席上的雷文漢戲劇化地歪著腦袋趴在那裏一動不動,眼睛瞪得大大得直逼著他視線對麵那一排鉛筆頭鑽戒的位置。

他是被一根鋼針刺穿頭顱身亡,那是一根十多厘米長的鋼針,一端鋒利無比……

在場的總共隻有七位展會參加者,所以理所當然地都被“請”到了警局的審訓室。

按照和死者雷文漢相識的先後,這七個人被警方分成了四組。

第一組是桑洛和蔚之謙,雷文漢的中學同學,同窗二載。

第二組是張晉和朱原,雷文漢的獄友,其中張晉這個月才剛剛出獄,朱原和蔚之謙一前一後出獄,時間相隔一個月。

第三組是邊華和鄭之之,雷文漢當舞台化妝師時的同事,與雷文漢共事七年。

第四組就是藍伊兒,本市商報的記者。

參與審訓的警官姓葉,約四十來歲,麵若冠玉,體態標準,是一名難得一見的帥哥型警官,葉警官審訓的第一名嫌疑人便是桑洛。

生平第一次進審訓室,再加上同學雷文漢突然慘死於自己眼前,桑洛的心頭難免湧上來一陣陣的涼意。

“聊聊你和雷文漢的關係。”葉警官見桑絡緊張得臉色有些蒼,便放鬆了口吻說道。

“我們是高中同學,不過……高二下半學期的時候他就入獄了,所以嚴格來說我們隻做了兩年還不到同學。”桑洛盡量說得簡潔。

“我想知道他當時入獄的具體原因,準確地說是犯罪動機和過程。”葉警官身體前傾逼視著桑洛,看得出這一點在他眼裏應該是極其重要性的。

“當時的我們,按照現在的話來形容應該被稱作留守少年,我們出身在西部農村,父母卻千裏迢迢被分配到了新疆邊境去工作。同樣生活背景的我、蔚之謙、雷文漢在學校的美術興趣組因為共同的愛好而成為了最好的朋友。由於酷愛畫畫,當時的我們還創造了一種用彩鉛和普通鉛筆一同作畫的新式方法。

可是,因為那個時代彩鉛本來就稀少,又加之我們身處農村,自然很難獲得。

得不到足夠的彩鉛,我們經常愁眉不展,直到有一天雷文漢變魔術似地從背後拿出來一大把的彩鉛給我們,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告訴我們他加入了一個特殊的組織,叫大法成會。當然,這並不是普通民眾傳經授道的一般宗教組織,這是一個反和平侵害國家益的非法組織,可是當時我們太小了,根本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的眼前隻有那個叫“都一”的非法組織頭目手中那一大把一大把的花花綠綠的彩鉛。

那是一段行屍走肉的日子,我們在課後除了畫畫,還要參加大法成會的各種非法活動,後來隨著時勢的變化和學校的正麵教育,我們漸漸清醒了過來,暗地裏打算和這個破壞國家安定團結的大法成會徹底劃清界線。

暑假的一天傍晚,我們委派雷文漢去談判,表明我們離開的決心。

大概三個小時後,雷文漢回來了。我們發現當時的雷文漢較平時有些不同,他一聲不吭沉默了許久而且一直都不回答我們的任何問題,其間他還心神不寧地不斷查看門外的情況。後來,我們發現他的口袋好像有些異常,一摸才發現是一大把的彩鉛。”

“喝點水吧。”葉警官起身為桑洛倒了一杯水。

桑洛感激地點點頭喝了一口水後繼續說道:“雷文漢告訴我們他殺了人,他把那個叫都一的大法成會的小頭目用木棍給打死了,他說當時他進去的時候都一正趴在桌上打嗑睡,而他又一次在都一的大筆筒裏看到了一大把色彩眩目的彩鉛。

雷文漢威脅我們不許報警,要不然就把我們共同參加非法組織的事情公諸於世,他甚至還愚蠢地將我們三個人的手指割破,逼迫我們和他一起喝了一杯帶血的汽水,這杯血汽水的後遺症是我至今還經常腸胃不適。蔚之謙的過人之處就是處世不驚,運籌帷幄。雷文漢前腳剛離開,就在我想著和蔚之謙商量怎麼勸雷文漢去自首之際,他竟撒了個謊一個人偷偷地去報了警。

就這樣——雷文漢進了監獄。蔚之謙則因為舉報有功,順利進入了學校的團支部,後來被保送到了一所名牌大學。雖然雷文漢並不是真正的凶手(法醫鑒定在雷文漢到達之前那個都一就已經被人掐死了),但他還是被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桑洛歎了一口氣。

“那麼,在他出獄之後,有沒有找過你們。”葉警官突然問。

“沒有,這麼多年我們一直沒有任何聯絡,直至這次的展會才讓我們走到了一起,真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桑洛確實有些後悔自己這次寓川之行,有時候好奇心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

“那麼——燈滅的時候,你站在哪個位置?”

“應該是在主辦席的左下方,我記得當時我和蔚之謙站在一起,我們的位置離主辦席大概五六米左右的距離。”

“還有在燈滅之前,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異樣?”葉警官想了想問。

“如果要說異樣?就是我一直不明白雷文漢所說的這次展會的最高潮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知道自己要被殺?或者他本來就想自殺?”

門突然開了,進來一名皮膚黝黑的叫嚴小武的年輕警員,他朝葉警官招了招手後輕輕帶上了門,葉警官見狀馬上跟了出去

……

十五分鍾後,葉警官坐到了蔚之謙的對麵。

“你覺得雷文漢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你們在校期間——你和他的關係怎麼樣?”葉警官掃了蔚之謙一眼問。

“首先,我聲明我是一名國家公務人員,我是絕決不可能知法犯法的,而且以我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也沒有必要去謀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設計師。再者——就算是為了那一半的作品轉讓金我也沒理由殺他。”蔚之謙力證自己的清白,邊說邊從自己的口袋裏取出來一份協議書模樣的紙張。

“鉛筆頭鑽戒收入贈予合同——這麼說他真要把作品收入的一半轉讓贈予給你?”葉警官仔細地查閱了一遍合同內容後問。

“是的,雖然我也不明白他贈予的真正目的,可是在他寄給我的邀請卡中就已經提到了這一條,雖然真正的贈予合同是在展會當天簽訂的,不過這個簽名可是他本人的親手筆跡,您若不信可以讓筆跡專家來核實。”蔚之謙言之鑿鑿。

“還是重複前麵的問題——你覺得雷文漢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你們在校期間你和他的關係怎麼樣?”

蔚之謙沉默了幾秒鍾後說道:“雖然同窗隻有兩年不到的時間,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是一個認死理的人。我不清楚您是否知道他坐牢的事情,不過就是他逼著我們喝帶血汽水的事情就能看出他這個多麼的認死理了,明明是他自己犯了罪卻強行要別人同他一同承擔所有的過失。當然,我們後來的關係就更好不到哪裏去,因為是我舉報的他。不過,我一直相信時間可以讓人改頭換麵,我深信他後來應該是感激我的,感激我沒有讓他在錯誤中越陷越深,本著這一點他贈予我作品收入的一半也是可以解釋得通的。”

“在燈滅的時候,你站在哪個位置?”葉警官埋頭調了一下錄音筆問。

“讓我想想——好象是主辦席的左下方,我記得當時桑洛和蔚之謙站在一起,我們的具體位置離主辦席大概有五六米的距離。”

張晉和朱原先後進入到審訓室的時候竟給人一種視死如歸的感覺,或許是久經沙場的緣故,他們比其他人多了一分淡定,這是一種漠視一切的淡定。

一個小時後,葉警官一個人呆在審訓室裏沉思,充斥在他耳邊的是張晉和朱原剛才的錄音。

葉警官:你知道他為什麼要請你嗎?

張晉:“當然知道,他要報複,他要用這種方式讓我們眼饞,他知道我一直都沒有正經的工作,所以故意刺我。雖然,在牢裏的那段日子,我們確實因為他的軟弱而嘲笑欺淩過他,不過在那兒呆過的人應該都知道,那鬼地方本來就是弱肉強食的地兒,人在裏麵閑得發慌的時候都會想著練上幾把,我們剛進去的時候也當過別人的練靶子。“

葉警官:“既然你知道是這緣故,為什麼又要前往。”

張晉:“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沒辦法——我家都快要揭不開鍋了,而他又答應給我那什麼鉛筆頭上百萬售款的一半,警官您說誰能和錢過不去呀。“

葉警官:“上百萬售款的一半?”

張晉:“是的,您瞧這就是我們在當天簽的協議。要不是為了錢,誰願意看到他那張不男不女的臉,老實說他現在比以前更不像男人了,死了對他來說也算一種解脫——隻是可惜了我那一半的錢。”

葉警官:“燈滅的時候,你站在哪個位置?”

張晉:“我有些記不清了,大概是他講話那時站的台子正下方,對——我和朱原站在一塊兒,我看他聽得津津有味的,好像馬上要得到什麼便宜了似的,不過他倒沒和我提過雷文漢要給他什麼好處,所以我也沒和他提那售款一半的事情。”

接下來是朱原的錄音。

葉警官:“作為獄友,你會怎麼評價雷文漢?”

朱原:“小雷是個心胸豁達的好人。我們曾經一起坐過牢,我和張晉曾仗著比他早進幾天牢還一同欺負過他,您知道像我們這種人,混在一起除了打架也幹不了什麼了。可是沒想到他竟然不計前嫌地請我們參加他的展會,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