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鉛筆頭鑽戒(3 / 3)

葉警官:“而且他還承諾給你鉛筆頭鑽戒一半的售款,近幾十萬遠人民幣是不是?”

朱原:“是的,您是怎麼知道的?當時我也以為自己搞錯了,後來我就根據他留在邀請卡上的電話打給他,他親口證實了這件事情,他說我們曾經在一起是緣分,現在他發達了怎麼能夠忘了以前的難兄難弟呢,我很感動同時也非常後悔當時曾經做過的錯事。”

葉警官:“你對此深信不疑?”

朱原:“當然,我也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我也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情參加這次展會的。不過讓我欣慰的是我一進門小雷就主動和我簽了一份贈予合同,這讓我再一次堅信了自己的判斷,也讓我再一次認識了小雷的為人。”

葉警官:“你覺得在你們中間,誰最有可能殺掉雷文漢?”

朱原的聲音中斷了許久,最後決絕地說:“反正我是決不可能這麼做的,我對小雷感激還來不及呢。”

邊華和鄭之之是由新人嚴小武審訓的,嚴小武是一個嚴謹的人,他將這兩人的筆錄及錄音全部交給了葉警官。

葉警官的習慣是聽錄音,他覺得筆錄的效果隻是敘述清楚審訓的內容和過程,至於嫌疑人在回答審訓當中的語氣、語音、包括間斷和喘息,筆錄是是絕決表達不了的。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嚴小武一眼後打開了錄音。

嚴小武:“邊華,對於這場展會你的第一感覺是什麼?”

葉警官一愣,發現審訓者有時確實應該換換人,因為換人的同時也是在換思路換定位換角度重新審視問題的重心。

邊華:“這是一場毫無藝術品位的展會。簡直可以用玷汙藝術來形容,我不清楚雷文漢是哪根神經出了問題,雖然他平時一直都有些歇斯底裏,不過我真沒想到他會如此厚顏無恥遺笑大方地來出醜。老實說我本來是不想來這破地方的,要不是因為那一半的售款收入……”

嚴小武:“這麼說——他也和你簽了贈予合同?”

邊華:“難道他也和別人簽了,看來他真是來做秀的,我早猜到了。這家夥一定策劃了什麼陰謀,不過這陰謀也太失敗了,居然要通過自己的死亡來實現。”

嚴小武:“沒能得到那一半的錢,你一定很失望吧?”

邊華:“沒什麼可失望的,其實我也並不全是為了那錢來參加展會的。他成功了,我得點錢就當是心理補償;如果他沒成功,我就當看了一場笑話。”

嚴小武:“這麼說你們相處得不好?”

邊華:“他是一小白臉,在劇組的時候靠出賣色相當上了我們組裏的第一化妝師。不過他拿我和鄭之之是沒辦法的,因為我們是製片人的親信。所以,我們從來不把他放在眼裏,相對的他在心裏一定也恨死我們了。”

嚴小武:“燈滅的時候,你站在哪個位置?”

邊華:“當時,我和鄭之之正在取雞尾酒,就是那個側門旁邊長桌的位置,我們本打算喝一杯,順便聊聊下個月車展上買車的事。我根本沒聽清楚雷文漢在說什麼,老實說我這人隻關注結果,何況這場什麼鉛筆頭展會的內容本來就不是我所關心的。”

鄭之之的口供和嚴小武的大同小異,看得出他和邊華好得可以穿同一條褲子,看來雖說雷文漢成了劇組的第一化妝師,實質上他依舊是很寂寞的。

見到藍伊兒的第一眼,葉警官便覺得她很麵熟,似乎在哪見過。也許是驚嚇過度,藍伊兒顯得很局促不安,她的眼睛裏滿是恐懼,身體還在不住地打顫,哆嗦得厲害。

葉警官打開了錄音筆直截了當地問:“你是商報的記者?”

藍伊兒坦然開口道:“不是。”

葉警官擰了一下眉頭問:“那麼,請亮明你的真實身份。”

“我叫寧雪,五年前從市電視藝術學校畢業,一直在劇組裏跑龍套演一些不知名的小角色。後來實在混不下去了就到一家娛樂雜誌當了一名娛記,化名藍伊兒。也是因為這樣,在采訪的過程當中我認識了身為化妝師的雷文漢,在他那兒我得到了許多藝人的私人內幕,出於感激我答應了他來他的展會客串一把記者。”藍伊兒無奈地聳了聳肩,她的身體還有些微微顫抖。

葉警官:“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藍伊兒歎了一口氣道:“因為——這場展覽本身就是一場玩笑。”

葉警官不解地仰起臉:“玩笑?”

藍伊兒抿了一下嘴角:“是的,桑洛告訴我他想要和朋友開個玩笑,所以策劃了這場展會。他沒有言明目的,不過我猜他可能是想戲弄這些人。租一個展廳再耗盡心機地做邀請卡,然後把這些人都請到展會現場,再叫上我。真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難道他做這些就是想自殺?實在是太可怕了!”

葉警官頓了頓問:“這麼說你不清楚他燈滅後真正想做的舉動?”

“他沒提過,這也是我一直困惑的。要是我真有預知力肯定是不會讓他這麼做的,其實他也是個可憐人。”藍伊兒說完不禁打了個嗬欠,露出困倦的神情。

葉警官將桌上的台燈往上提了提,燈光直射藍伊兒的臉:“那麼,所謂的港商要以上百萬高價購買死者作品的事情鐵定也是虛構的了?”

藍伊兒用手擋了擋燈光,不快地皺了一下眉頭:“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按照事件的發展來看,肯定也是虛構的。”

葉警官換了一種平常的口吻:“按照你平時對死者的了解,你覺得他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藍伊兒將視線往上晃動了一下說:“我說過他是個可憐人,也許心裏真有解不開的結,您知道有時候人經常可以為了一道過不了坎而做出讓人不能理解的傻事。”

“最後一個問題,燈滅的時候你站在哪個位置?”葉警官問。

“我站在……我站在雷文漢的旁邊不遠處,具體的我也忘了——左邊或者右邊?我光顧著給他拍照片了,既然我是雷文漢請來的所謂記者總究是要做得有模有樣的。”藍伊兒似乎有些冷,將手插到了口袋裏。

葉警官從審訓室出來的時候,嚴小武拿著一小疊資料迎了上去,倆人傳遞了一個眼神走進了刑警隊辦公室。

“這麼說——鑒定結果是——每一枚鉛筆頭鑽戒上都澆滿了汽油?”葉警官看著手上的鑒定資料脫口問。

“是的,現在可以確定——死者最後要做的動作就是將他親手設計的作品銷毀,借以奚落他在場的那些朋友。還有記者也是假的,市商報根本沒有什麼叫藍伊兒的記者,全場根本就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目的是死者想一洗往日雪恥愚弄一下這些參展者。另外根據在場者提供的所謂贈予合同細則顯示,如果這些鉛筆頭鑽戒遭受意外或者人為破壞毀損,受贈者不得追究任何法律責任。至於那個虛構客商,當然也是這場騙局的一部分。”嚴小武邊說邊喝了一口水。

“凶器上隻有死者的指紋?”葉警官剛看了幾個字,不禁問道。

“是的。凶器是一種美容工具——叫祛痘棒,是愛美人士祛痘用的,用尖銳的一端挑破青春痘,再用另一頭的圓環將痘皰去除。這根祛痘棒很可能是死者自己的,所以留有死者的指紋。不過,我可以確定死者不是自殺,因為他沒有理由這麼做,要是自殺的話他根本沒必要大費周章地將每個鉛筆頭鑽戒塗滿汽油,即便要自殺——也一定在他做完這最後最高潮的環節之後。至於他的死亡,再已尼可以確定是謀殺,而且是臨時性謀殺。”嚴小武自信滿滿。

“小嚴——大有進步,這確實是一場臨時性謀殺。走——我們再回審訓室。”葉警官神秘一笑,將嚴小武拉離了坐位。

天已經蒙蒙亮了,窗外的雪也跟著刺眼起來,白晃晃地印得外麵更顯蒼白,窗外偶有幾輛公交車經過,明快的報站聲一遍遍地回蕩在街角,時光從來都不會因為誰的離去而停滯下來,新的一天又要拉開序幕……

剛走近刑拘室,葉警官和嚴小武便發現了兩名醫務室的醫務人員圍在門口,走近一看才發現藍伊兒正癱軟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不省人世……

(尾聲)

寧雪(藍伊兒)在劇組跑龍套的時候,為了討好導演曾經數度送上重禮,怎料導演根本連眼皮也沒眨一下。後來有位和導演關係很鐵的男一號戲言——如果她能弄到冰毒就讓她演個女二號。

於是,寧雪耗費重金千方百計地四處活動,最後終於弄來了冰毒。那名導演和男一號卻不相信寧雪手裏的是冰毒,便玩笑說如果她能把這些冰毒都吸了,他們就相信她並讓她演女二號。出名心切的寧雪,就在那一次過量吸毒後上了癮,後來她進了兩次的戒毒所,可還是沒能將毒給戒掉。

出於良心上的遣責,那名導演後來托關係將寧雪安排在了一家娛樂雜誌社。

就像寧雪所說的,在采訪的過程當中他認識了雷文漢,因為寧雪的能言善道,通達人意,兩人很快結成了好朋友。孤獨的雷文漢遇到了明朗的寧雪,本該是一場花好月圓的故事,隻可惜雷文漢已經有了一個“導演女朋友”,所以兩人的關係一直處得若即若離。

鉛筆頭鑽戒展會,其實是雷文漢和寧雪一同策劃的。當時,他們旨在於愚弄那些曾經傷害過雷文漢的人。事情的轉機就在於,寧雪遇到了蔚之謙請的托兒,那托兒本是蔚之謙請來到現場抬價的,後來蔚之謙發現來賓太少,又聽說有記者到場,他怕事情露餡就讓托兒候在通向第六展館的走廊。那托兒眼力勁很好,一眼就認出了化妝到位的藍大記者,通過他專業的“演出”,居然真的騙倒了假記者寧雪,寧雪在托兒口中聽到那個鉛筆頭鑽戒竟值二百萬的時候,她臨時改變了計劃。

於是,寧雪進門就強行和雷文漢簽訂了一份鉛筆頭鑽戒售價全額贈予合同,這份和合同與雷文漢和其他人簽的不同,裏麵加加入了一條——寧雪擁有這些鉛筆頭鑽戒的全權處置權,言下之意其實已經撇開了雷文漢的生死。雷文漢當然不太明白寧雪真實意圖,他為了全局勉為其難地和她簽了這份合同,這份合同一式兩份,簽完後寧雪假借替雷文漢收藏之名偷偷納入了自己的腰包,她怕事情改露不敢帶在身上,將他們塞在了展廳衛生間的壁櫥縫裏。

寧雪知道雷文漢有皮膚病,他的脖子長期都有長粉刺,他的外衣口袋一直都帶著祛痘棒,所以就在燈滅掉的時候,就在雷文漢以為他的合夥人盡心為他辦事的時候,她不聲不響地用帶著絲絨手套的右手結束了他的生命……

毒品——荼毒人的智商、荼毒人的理性、荼毒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