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蕊已經清楚了一些事情,比如喬蕊應該是無辜方,比如陳宇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給以愛的名義給喬蕊下過“獨愛之蠱”,比如他們現在過得一定好不到哪裏去。
兩周後,喬蕊在青島出差途中,接到了幹媽的電話。
“喬蕊,我……我們終於……”她在手機裏泣不成聲。
“幹媽,您怎麼了?”喬蕊的心提到了喉嚨口。
“喬蕊,我……”
手機裏的聲音突然換成了男聲:“孩子,我是享利,我要和你媽媽結婚了,歡迎你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喬蕊確定那是享利的聲音——很不標準的國語透著滿滿的欣喜。
“可是……可是……你們怎麼可能……”喬蕊驚得語無倫次。
手機裏的聲音又換成了幹媽:“孩子,享利的妻子出車禍去逝了,那已經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情了,因為他們一直不知道享利的聯係方式,所以在幾天前享利打電話過去才知道的,‘獨愛之蠱’結束了,我們決定在國內結完婚就回加拿大定居了,孩子你是我們邀請的唯一的證婚人。”
喬蕊激動地淚流滿麵,她仿佛看到了幹媽幸福得喜極而泣的臉,緊握手機的喬蕊竟語拙地不知道此刻應該說些什麼,過了許久才蹦出來一句:“幹媽,祝福您和享利叔叔。”
幹媽終於收獲了幸福,喬蕊在心底裏一遍遍地感謝上蒼,可是一想到那個喪身於車輪底下的女人,喬蕊的心裏也莫名地不是滋味,聯想到“獨愛”這個字眼,便感覺“有情”在某些時候總對應著“無情”。
選在“七夕”結婚,是幹媽的主意,推了幾個重要的會議,喬蕊們三個人在家裏搞了一個簡約卻不失隆重的結婚儀式,幹媽穿著她親手用七色絲綢製成的禮服——各種花色的漂亮絲綢被幹媽的巧手縫成了許多個漂亮的蝴蝶結精致地裝點在蕾絲裙擺上,幹媽生平極喜愛珍珠,這一次她更是把她所有的珍珠都帶在了自己身上,耳朵、脖子、手腕、以及禮服的每個角落喬蕊的眼睛都能看到璀璨奪目的珍珠。
享利激動地望著幹媽,這個黑瘦的老頭此刻似乎年輕了二十歲,渾濁的眼窩也變得清澈了許多,他挽著幹媽的手——倆人跳起了華爾茲,一圈一圈地轉著……喬蕊則窩在滕椅上笑眼彎彎地一杯接一杯地喝著紅酒,此時……喬蕊想到了陳宇,想到了尹小依。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喬蕊在渾渾沌沌中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喬蕊看到了有一個人向她走了過來——是尹小依,她淺淺地微笑著——笑容異常僵硬,走近後喬蕊才發現她的五官有些不對勁——是極度地腫脹與扭曲。她坐落到喬蕊旁邊並不說話,隻是伸手摸了摸喬蕊的額頭,然後似乎把喬蕊頭上的什麼東西摘了過去戴在了自己的頭上,接著——她用一種異樣的聲音古怪地說:“喬蕊,為什麼……這麼多年,我永遠都贏不了你?為什麼?”
突然,手機的音樂打破了這個古怪的夢魘,喬蕊睜開眼發現自己此刻正躺在幹媽家的客房,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陳宇的號碼。
“喬蕊,最近好嗎?”是陳宇的聲音。
“我很好,謝謝關心!”因為剛才夢到了尹小依,喬蕊心底裏還殘存著一種怪異的感覺。
“我想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打電話了。”陳宇的聲音極其疲憊。
“我能理解。”想到他可能馬上結婚,喬蕊在心裏還是微微糾結了一下。
“喬蕊,知道為什麼中學的時候我不再理你了嗎?”
“不知道。”喬蕊實話實說。
“那是因為尹小依告訴我,你被班主任屈少華給侮辱了,他還拿出了當年許多屈少華寫給你的情書,所以我信了。”
“原來是這樣。”喬蕊不想解釋,因為她覺得現在解釋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她現在發現原來誹謗也會過期。
“你為什麼不問我,什麼原因讓我在我們重逢後又選擇和你交往?”陳宇自設問題。
“我沒考慮過,因為我一直都是個簡單的人。”
“因為‘獨愛之蠱’,在你十歲的時候,我讓你喝下過一碗汽水,那不是普通的汽水,那碗汽水是我爸花大價錢從一個阿拉伯巫師那裏買來的,原來我爸是打算用它來拴住我那變心的媽媽的,可是……事與願違,我媽並沒有喝下那杯下了蠱的水,那一年他們還是離了婚,就是從那年開始我害怕了別離,所以讓你喝下了那杯水。”
“又是什麼原因,你在最後又選擇了離開我。”喬蕊問得很平靜。
“因為尹小依,聽著她一遍遍地重述以前你和屈少華的事情,我又開始慢慢地動搖,後來她又利用了女人們慣用的一些小手段,我還是犯了男人都會犯的錯誤,最終帶著僥幸我還是和她走在了一起……”陳宇突然慟哭了起來……接著電話裏又傳來幾聲嘶心裂肺的怪叫。
“陳宇你——怎麼了?”
“我沒事,也許是藥發揮了一點作用。”陳宇的聲音微弱了許多。
“什麼藥?”喬蕊的心一震。
“能帶我解脫一切的藥,以後我再也不用再麵對尹小依這個惡靈了,她再也不嚇不到喬蕊了,再不能了……”陳宇有些得意地提高了些許音量。
“什麼意思?”喬蕊一頭霧水,但還是聞到了絲絲死亡的味道。
“尹小依已經死在馬爾代夫的旅行當中了,我在海裏掐殺了她,並將她拋屍深海。這個賤女人居然因為我身上長了些奇怪的眉毛而想拋棄喬蕊,她……她……該死……。”陳宇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全無。
喬蕊從床上掙紮地起來,飛奔出屋外……
桑園公寓C座809室,喬蕊木然地站在門口——看著警員們將身體僵直嘴唇呈紫褐色的陳宇抬了出來……
幾天後,法醫告訴喬蕊屍檢報告結果——陳宇死於吞毒自殺,又稱國際刑警將會共同介入這起跨國案件,並已發布指令在馬爾代夫沙灘附近的深海全力打撈尹小依的屍體。
一年後——陳宇的祭日,尹小依的案件還沒有任何進展,她的父母似乎已不關心此事,還一味地讓喬蕊也別再管這件事情了,雖然喬蕊也知道尹小依並不是他們親生的,不過她還是感覺到了一絲冰冷,這種冰冷感讓喬蕊明了一件事——原來喬蕊在心底已然原諒了陳宇和尹小依。
喬蕊訂一束白菊前往陳宇的陵墓,隔著密密的樟子鬆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景——居然是尹小依。
尹小依似乎也是剛到的樣子,一副大墨鏡擋住了她的半邊臉……
“陳宇,我來看你了。你一定想不到在馬爾代夫的深海裏竟然會有漁船經過,當然更想不到他們會網到我,這一切說起來還是我命不該絕,午夜凶玲——致命鬼電郵——催命DV片,這些傑作你應該很受用吧,隻是沒想到你會這麼快作出了決斷。還有一件你可能永遠都不會想到,原本馬爾代夫之行葬身深海的人應該是你,可惜那天遊泳前你沒有喝那杯柳橙汁,知道是誰要花重金買你的命嗎?是尹小依的母親袁憶蘿,她說隻有那個種‘獨愛之蠱’人死了,無辜方才能真正地活回來,否則隻是一具行屍走肉……為此她奉上了她的傳家寶——一匹價值數百萬的漢代玉馬。
當然在愛情和金錢麵前我也掙紮過,可是當我看到你身上出現的無數條哭眉的時候,我知道——你必須得死,因為你不死我就要死,”
尹小依說完,轉過身——手中撐開一支細細的黑色盲仗,一邊敲打著地麵一麵走下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