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軍中風雲5(2 / 3)

“我們當時也以為是爹爹將妹妹賣掉或者送人了。後來那些年日子過好了,有天晚上哥哥看到爹爹在村邊那口枯井邊燒紙錢,心裏一涼。後來便找機會灌醉了他,才曉得,當年爹爹將妹妹妹妹騙了出去,哄騙她說要帶她去找好吃的,妹妹當真了,卻被爹爹帶到了枯井邊,推了進去。”

蘭香的淚珠兒一顆顆掉落在衣襟上,“我的妹妹當時才三四歲,哥哥有次一時難過,不小心在我跟前說漏了嘴。他說,爹爹酒醉後說胡話,妹妹當時掉在了井裏,隻在井下哭泣,說是婉兒不乖,再也不要好吃的了。爹爹卻還是狠下心來,弄了兩掀土,講那井給埋平了。”

浣月聽的心裏倒抽一口涼氣,烏龍月瞪大了眼睛,“天下居然有這樣狠心的父親!”

浣月心裏也是一片冰涼,她覺得蘭香的爹爹未必就是十惡不郝的大惡人,他這樣做,應該也是被逼到了絕落。看過陸遊的一首詩,描寫一個農民一年到頭勞作,但還是交不夠租稅,被迫躲到棺材裏躲避衙役。正常年份都會這種事情發生,何況發生兵災與自然災害。

“娘一直以為妹妹是被爹爹給賣掉了,私下裏哭了很多回。可她心裏還存著一絲希望,盼著妹妹能被哪個好心人買走,能過上吃穿不愁的日子。可是我知道,妹妹再也回不來了。我娘她最後還是知道了,她當時心裏特別難過,一直和爹爹賭氣幾個多月沒說話,直到後來爹生了場重病,都開始咳血,娘才原諒了爹爹。”

“與其怪你爹爹,不如怪這亂世。你們一家人安份守已,辛辛苦苦勞作了一年,到頭卻隻能圖個溫飽。一旦遇到上天災,還要做這種賣兒賣女,甚至謀殺親女的事情。你爹爹當初推你妹妹時,他自己心裏也該有多難過,就像當初陽兒的父母割斷他喉管時一樣。

天下哪個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但人世間就是有這麼多的無奈。傷害這個,是為了讓其他的孩子更好的活下去。就像戰爭一樣,戰士們在前方血灑疆場,也是為了以後的和平,讓更多的人過上好日子。隻是身處其中,不幸被犧牲的人,就很不幸。他們的一生,又該誰來負責呢。”浣月一口氣說完這些,忍不住歎了口氣。

蘭香收起眼淚,默默看著浣月,半響後說道,“姐姐,其實我們早都不怪爹爹了,爹爹他後來也一直很後悔,可他說,那時候真的是沒有別的辦法了。現在天下四分五裂,到處都是兵荒馬亂的,也不知道這些戰亂什麼時候能結束,什麼時候才能過上太平日子,讓窮人也都有吃有穿。”

“應該快了。”浣月心道,南薑國已經攻下陳國,這一陣再順帶著收服突厥,這大半的江山就落在了南薑國手中,李承宣不會再滿足於守著半壁江山,一統天下是遲早的事情。這對周國來說,是一場免不了的夢魘,但對天下百姓來說,卻何嚐不是一種福分呢。

百姓們是不管誰來做皇帝的,隻要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衣食無憂,安居樂業,便是好皇帝。浣月心想,自己從小在周國長大,這種時候,是不是該為周國做點什麼呢。

突然隻聽得帳外劍氣長嘯,烏龍月騰的一聲站起身來。浣月想跟著出去,他攔住她道,“姐姐,不論外麵聽到什麼聲響,你呆在帳子裏麵不要出來。”

浣月點了點頭,心想,隻要不是敵軍放火燒營,自己不會冒然出去。大戰在即,不能讓他們為了保護自己再分心。隻聽得烏龍月身著重甲,邁著步子走出帳外。浣月攬著蘭香,兩個靜坐在帳中。

突然覺得帳中一涼,有人掀開帳簾走了進來,帳中有風刮過,吹得蠟燭一明一滅。

“哥哥!”

“吳大哥!趙先生”

浣月和蘭香均是心中一喜,自從浣月去了雲西,便再也沒見過吳崢。吳崢此刻風塵仆仆,身上也穿著戰甲,浣月知道,能披甲者,在軍中自然職位不低。可吳大哥不是王府的護院嗎?一旁的趙先生卻還是一副書生打扮,身穿藍色布衣,挽著書生巾。

蘭香一看天吳崢,便迎了上去。吳崢的目光看過蘭香,又掃過浣月,略微一征,便對著浣月溫和一笑,眼神中透著驚喜,“姑娘也在這裏?趙先生說,蘭香一切安好,我在這帳中還有位熟人,原來便是你。”

浣月看了眼吳崢,又看了看在一旁的趙先生,恭身對吳崢行禮道,“浣月多謝吳大哥你們一家人對我的照顧,大恩不言謝,等戰事結束,浣月一定登門拜謝。”

“浣月?”吳崢有些不解的看向浣月,他心中一直以為浣月是大家閨秀,看她在帳中,略微驚訝之後也沒來得及細想,“你的原名就叫浣月?”

趙先生在旁邊笑著接話道,“這是周國的浣月公主慕容楓,珍珠蒙塵,流落到了陳國。”

“原來小楓是周國的公主。”吳崢的臉上閃過一絲失落,隨即又笑著說,“等這場戰事結束了,你便可以回周國了。”

浣月有些為難地抬頭看了趙先生一眼,她不知道怎麼接話,周國,她恐是很難再回去了。送來和親的公主,便是嫁出去的女兒,斷沒有自己回去的道理。她心裏突然有些痛恨那些周國的滿朝文武,讓一個女子來換取和平,那些將士和治國之臣都跑去做什麼了。

趙先生很自然的接話道,“浣月公主是周國送來南薑國和親的公主,她自然是要留在南薑國的。”

和親這兩個字如同烙印一般刻在吳崢的心上,他自然明白和親的意義。他抬起頭來,艱難的露出一抹笑容,“突厥今晚可能襲營,三皇子命我來保護帳中之人的安全。你們今晚切莫隨意出營,國師的弟子已經在外麵布下陣法。”

“好。”浣月點頭應道。

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蘭香突然出聲道,“哥哥,娘可一切安好。”

吳崢拍著蘭香瘦弱的手臂道,“你放心好了,我將娘安置在許王府中一個安靜的小院落。王府已經駐紮了士兵,防止流民做亂。等這場仗結束了,咱們一家就能團聚了。”

蘭香點了點頭,心裏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夜裏的時間總是格外漫長,吳崢一言不發的擦著手中的銀槍,浣月隻見過他用刀劍,倒沒想到他還會使銀槍。他修長的手指緩慢有力,將銀槍擦拭的明亮照人。浣月便也找兵士要了把弓箭,這把弓有些大,沒自己平時用的小銀弓好使。但也顧不得這許多了,有兵器在手,到時候萬一敵軍攻入,突圍時好出去。

“公主還會使弓箭。”趙先生看著浣月一本正經的拉弦,有些驚訝。

“嗬嗬,先生以為浣月隻會算賬嗎?我們周國人尚武,女孩子出生時,門口放株花。生的要是男孩,便在門外掛上弓弦。我從小便像男孩子一樣,喜歡舞槍弄棒,可惜卻一直不得要領。不像永寧姐姐,不光長得美,功夫也是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