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已經長的很美了。”蘭香笑著說道。
“那是你沒見過永寧姐姐,才會這樣說。”浣月隻是淡淡笑了笑,“當時以為和親的公主,必會是永寧姐姐,她是嫡出,武功相貌又均在我之上,隻是沒想到,最後選中和親的公主居然會是我。”
帳中一陣沉默,突然聽的趙先生身形一動,目光有些期待又有些興奮,“很好,他們總算來了。”
浣月凝神仔細聽了聽,外麵並無動靜。
“好重的殺氣。”吳崢皺眉說道。
“看來你的功夫真是不錯,居然也聽出來了。”趙先生讚賞的對著吳崢說道。
吳崢用身子護住浣月和蘭香道,“你們躲到偏帳裏麵吧,戰場上刀箭無眼,公主金枝玉葉,要小心才是。”
浣月拉著蘭香,走入偏帳。這時候不是逞英雄的時候,他們的功夫均在自己之上,自己能做的,便是安安靜靜呆著,不要給他們添亂,不要讓他們為自己分心,能專心對敵便足矣。
過了片刻,便聽得外麵馬蹄聲聲,似乎有近百騎人。也不知道烏龍月布下的陣法能抵擋多久。此刻軍營中也留下了五百餘人駐守。但是敵方是進攻,隻要火燒了糧草便算得手。
浣月忽然想起以前玩CS的遊戲,匪徒隻要暴破任務完成,便算贏了。這次的戰爭也一樣。南薑國的大軍在城牆上對抗敵軍入侵,突厥留在城內的間者和細作,便是要破壞軍中的糧草。甚至有些可能都已經混在城中,去騙開大門。
正思索間,便聽到烏龍月大聲喊道,“不好,陣法被破了,弓箭手,準備。”
隻見帳前湧出近百穿著青色重甲的士兵,將營帳和後麵的糧草庫團團圍住。前麵第一排的士兵各執盾牌。等第一輪弓箭手射出後,便在盾體的掩護下去挽弓搭箭,而另一輪士兵的箭已經射出。三輪箭雨輪番攻擊,那騎在馬上的黑衣士兵已有不少跌下馬去,死傷過半。
浣月帶著蘭香出了營帳,片刻功夫,營帳外麵已成了修羅場,留下了幾十具黑衣人的屍體,近在咫尺的血腥讓蘭香臉色一片蒼白,靠在浣月身後瑟瑟發抖。浣月也是心中一陣惡心,濃重的血腥味兒彌漫在空氣中,讓人幾欲作嘔。她看了看麵色蒼白的蘭香,應是生生的忍住了自己的不適。
浣月這才發現,自己真是小看了烏龍月。烏龍月雖然年紀幼小,但和他那位小師弟,卻都是心思細密。兩軍作戰,不是賣弄個人英勇,要的是有效的組織士兵作戰。這三輪箭雨射的很是及時,有效避免了大量的流血犧牲。
等黑衣人攻近了之後,南薑國的士兵們便用長槍去刺對方的馬背和馬蹄。對付騎兵,這長槍真是好用的利器,短刀雖然鋒利,卻很難近身,用長槍使突厥騎兵的優勢根本無法發揮出來。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浣月急忙拿出來弓箭,用眼光搜索著這些騎兵的首領。
突然,火光一閃,火光下印出了了一張熟悉的臉,他金黃的長發一瀉而下,渾身散發著幾分疏狂的味道。那俊美的五官,和身上淩厲的表情,讓浣月心中一震。黃毛拿起手中青劍,目光正迎上了吳崢。
吳崢拿出銀槍,對著黃毛衝了上去,趙先生未來得及攔住,便眼睜睜地任由他加入了混亂的戰圈中。血腥的味道在空氣中漫延,天空中突然飄起了大雪。雪越來越大,一陣緊似一陣,,團團片片,紛紛揚揚,落在正在作戰的人們身上。
浣月再看時,很多火把已經慢慢熄滅。真是天助南薑,有了這場大雪,也不用再擔心被火燒糧草了。這個時代的士兵作戰,在小範圍內真像打群架。一旦兩軍的士兵正麵交戰,便成了赤手肉搏。前後左右都是刀槍劍戟,真是一場大混戰。
浣月抬起手臂,手中的弓箭直指黃毛。但黃毛和吳崢兩人正在一起交戰,浣月又擔心誤傷了吳崢,心裏一時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她用箭指著黃毛,卻猛不丁地對上黃毛淩厲的眼神。黃毛對她撇嘴一笑,唇角上勾,夜色中隻覺得那雙眼睛如墨玉般隻達人心,說不出來妖異魅惑。
浣月一時之間,也拿不定主意,正猶豫間,卻看到吳崢看到他的方向,臉色突然一變,張著嘴對她說著什麼,她本能的覺得有些不對勁,還沒回頭,便聽到後麵掌風一響,她被輕輕的向前推去。隻聽得嗖的一聲,身後營帳前的木樁上盯入一排弓箭,已經深深的釘入木頭深處。
她身上驚出一身冷汗,回頭看去,卻見趙先生已經持了一把青劍,劍鋒冷咧,衝向陣前,扶起自己。他將自己護到身後,徐徐退回營帳前。
浣月這才發覺,自己平時倒是小看了這個賬房老頭,看不出來,他還有這麼好的功夫。她向趙先生道了聲謝,趙先生並沒應聲,隻是又站到營帳前,護著她,冷眼看著眼前的戰局。
戰爭中,人命絕對是平等的。這時候人命沒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都是肉身凡抬,一個金枝玉葉也可能被一個最平凡低賤的士兵一箭射死,什麼武功技法都用不上。領兵打仗,完全靠的是謀略和陣法。等到近身肉搏時,已完全成了砍砍殺殺。
浣月立在營帳前,營帳前有一些手持圓盾的士兵,在趙先生和浣月身前圍的密不透風。浣月看著眼前的一切,眼睛越睜越大,蘭香早已經嚇得六神無主,暈了過去。浣月看了她一眼,心想,這樣也好,省得看到這些殘忍的畫麵,以後夜夜想起,隻怕會做惡夢的。
浣月想起,以前看過一個報道,經曆過戰爭場麵的士兵,大都會留下心理陰影。曾經從伊拉克和阿富汗戰場返回的美國軍人中,三分之一患有嚴重的心理疾病。結束之後,因心理問題自殺的士兵人數,甚至超過了在戰爭中死亡的士兵人數。
很少有士兵沒有道德感。他們也是人,他們最初其實也不想殺人,很多士兵之所以大開殺戒,隻是希望保護自己,而不是去消滅敵人。現代戰場上,很多士兵們寧願向遠處的目標開槍,因為這樣他們看不清目標的麵孔,隻有在麵臨“殺人或被殺”的抉擇時,才會選擇近距離射擊。
戰爭帶給人的傷害難以言喻,她此刻,也是冷冷地看著這一切,心裏越來越茫然。眼前的士兵們,已經殺紅了眼,隻要看到服飾不同的人,便舉起刀劍。浣月心裏難過,突然不想再看下去了,便轉身抱起蘭香,進了偏帳。
外麵的喊殺聲依然震耳欲聾,烏龍月坐鎮營外,浣月靠著營帳,也顧不得害怕,心裏卻是心緒難平。難道,周國也要經曆這樣一場血的洗禮嗎?那到時候,她又該如何自處?心裏想著這些,眼皮卻沉重起來,不多時,便在一陣陣刀兵交接聲中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下去,她居然睡的極是沉穩,連夢也沒做。天蒙蒙亮時,隻聽得帳外歡聲雷動,蘭香和浣月都被驚醒,兩人急忙起身,浣月此刻也顧不得儀態,急急忙忙跑向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