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軍中風雲5
到了晚上,烏龍月帶上那個小師弟也返回了營帳,浣月一看到他們,就急急奔了過去,“現在外麵什麼狀況?突厥已經打來了嗎?”
烏龍月小小年紀,和那個師兄兩人卻都穿了一身盔甲,浣月心道,這麼小號的盔甲大概是量身定做的吧。
“姐姐莫急,現在突厥大軍已經到了陳國北門,三皇子已帶著大軍守在那裏。咱們以逸待勞,原是不用擔心。”
“嗯,那你師傅呢?你怎麼穿成這樣,不幫他嗎?怎麼又回到軍營裏來了。”
“師傅守在南門,防止他們從側麵攻進來。另外兩個城角也已派了得力的軍士鎮守。師傅說,突厥毛子在城裏有內應,防止他們夜襲軍營和在城裏作亂,讓我帶兵守在城裏,以防萬一。”
“你?你師傅讓你守城?”浣月盯著這個小小孩,心裏有些驚異,“他也真放心你啊。”
“嘿嘿,姐姐,你莫要小瞧了我。我可是國師親傳的大徒弟。”
“你師傅總共收了多少個徒弟?”
“十三個!我是大師兄!這是二師弟陽兒。”烏龍月指著旁邊那個瘦高的小男孩說道。
“你的師弟們都是你這麼大的孩子嗎?”
“嗯!”
浣月想了想道,“你師傅平時都給你們教什麼?看你這身盔甲,難不成他還給你們教上陣殺敵嗎?”
“布陣,兵法,我們是自然都要學的。師傅當年領兵征戰,他的赫赫威名,遠震漠北。我們這些師弟們,都是年紀相仿的孩子,有些是師傅收養的無父無母的孤兒,有些則是根據生辰八字,在整個南薑國挑選出來的。”
浣月隱隱想起周國時,淑妃母妃曾經跟他講過上官星辰的一些舊事。第一次見到烏龍月時,他便說自己無父無母,沒有親人,隻有師傅。那時候,烏龍月一臉肯定的說:
“我師傅教我讀書識字,他很厲害的。”
“沒有人能威脅到我的師傅。他是南薑國最強大的國師,沒有人能當著他的麵,把刀子架到他的脖子上。”
浣月到現在都懷疑,為什麼這孩子那時候會那麼自信!明明在路上遇到山匪時,在上官星辰的眼皮底下,她也被人抓走。
“姐姐,我師傅的功力真的很厲害的,隻是他平時不願意隨意出手罷了。他說,每個人並非一生下來便十惡不郝,能不要取人性命,便不去傷人。”烏龍月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出口解釋道。
“可是,兩軍對壘時,又怎麼能心慈手軟呢?你不傷人,人家未必肯放過你啊。”浣月不解道。
“嘿嘿,姐姐,那是你沒見過我師傅行軍打仗。等過了今晚,你就明白了。”烏龍月說完,也不多言,隻不時地向帳外看看。旁邊的陽兒從進帳起便是一臉淡定地站在帳中。
浣月對這個清瘦的陽兒頗多好奇,他也是一身銀色戰甲,有著與年齡不符的少年老成,不像烏龍月這般頑皮機靈。
浣月和蘭香席地坐在賬中的厚毯中,招呼烏龍月和陽兒道,“你倆也過來休息會兒吧。”
烏龍月便高興地貼身坐了過來,同時吩咐陽兒道,“你注意觀察外麵的動向,師傅說了,突厥在城內的內應極有可能來營中燒糧草,這可是大事兒。你一旦發現有變,即刻通知我來布陣。”
陽兒點了點頭,臉上依然看不出來什麼表情,起身出了帳外。
自從進帳後,便從未聽過陽兒說一句話,即便烏龍月和他講話,他也隻是幾個動作。浣月用手指了指帳外,又指了指自己的咽喉,用眼神看了看烏龍月。
烏龍月點了點頭,“他是啞巴。”
浣月托著腦袋想了想,“我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從小便是啞巴,他能聽得見呢。”
烏龍月壓低了聲音道,“他是我師傅從山林裏麵撿來的。當時南薑國邊境上時常有衛國的敵軍來襲,這些邊民便躲到了深山裏避難,可能是敵軍進樹林裏麵搜尋,那時候陽兒還是個小嬰孩,大人們恐他發出聲音,引來災禍,便割斷了他的喉管。
最後那些邊民還是被衛國人發現,被悉數殺掉了。後來南薑國的兵士趕到,殺掉了那些衛國流寇。當時清掃戰場,掩埋屍體時,發現了幾個被割斷喉管的嬰孩,其中一個割的比較淺,還能救活,師傅便親自收治了他,便是陽兒。”
浣月沒想到陽兒還有這段淒慘的身世,古時便是冷兵器戰爭,生死存亡也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情。剛才出生數月的嬰孩何其無辜,依然淪落為戰爭的犧牲品。
浣月心裏感慨,卻隻覺得手中一緊,卻見蘭香緊緊抓住自己的衣襟,幾欲落淚,浣月以為她心中害怕,便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說道,“莫怕,有姐姐在呢。我還懂點武功,一會要真有事情,我護你出去。”
蘭香搖了搖頭說道,“姐姐,我不是擔心這個,而是想起了我那苦命的妹妹。”
“你原來還有個妹妹?她現在人呢?”
“若是活著,也該有十一二歲了。”
浣月心中一暗,明白她的意思,那小姑娘已經不在人世了,浣月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便聽蘭香繼續說道,“那年家鄉遭了災,聽說皇上本來是拔了賑濟災民的銀子,卻被州府的官爺們給貪了。加上連年征戰,家裏也沒多少存糧了,到最後,連用來做種子的人物都給吃了。
那一場天災餓死了不少人,家裏到最後也沒什麼吃的了。爹爹當時雖然是邊防哨所的軍戶,但軍餉折成糧食也沒多少。那時候小妹妹也才三四歲,極是淘氣。那陣娘餓的臉都有些腫了。哥哥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每頓飯他都不敢多吃,總是吃個半飽,省下來的飯菜留給我和娘,還有妹妹。
爹爹極為看重哥哥,每次吃飯,總是先頂著哥哥來。妹妹年紀小,她也想吃東西,但不敢說,總是在旁邊眼巴巴的看著。哥哥不忍心,便每次要分給她些。有次讓爹爹看到了,爹爹嘴上沒說什麼,從那以後,有幾天總是盯著妹妹發呆。
後來有天,爹爹一反常態,早早打發哥哥出去幹活兒,讓娘把家裏的餘糧磨成粉,給妹妹蒸了點饅頭吃,妹妹那天吃的極是高興。我心裏覺得不安,一直擔心爹爹把妹妹給賣了。我那天悄悄出了門,便守在那個人伢子王大娘家。過去誰要家賣兒賣女的,便總是找她。
結果我的心思被王大娘給猜著了,她當時也餓的臉臘黃。她說,現在整個蘭州城裏,連說女孩了,連男孩都賣不出去。聽了她的話,我才稍微放下心來。可等我回到家裏,妹妹還是不見了。”
蘭香說到這裏,已是泣不成聲,淚流滿麵。烏龍月瞪大眼睛,一言不發。帳外也是靜悄悄一片。
還是烏龍月最先忍不住,沉聲問道,“蘭香姐姐,那你妹妹她,她被你爹爹藏在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