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裏的嗓音顯得低柔微啞，兩人都停下了腳步，階梯隻能容一人進入，老實跟在言明身後，心裏不是不驚訝的，不知不覺間就偷偷地拽住了言明的一個袖子口，拽的死緊。
“是誰……”似乎是沒有聽見回答，第二次的疑問明顯淩冽了許多，聲音也明顯不同前一個。
言明運起凝魄，可以感覺到人就在腳下的暗室裏麵，隻要一個動作就能夠觸發機關，黑暗裏，死無葬身之地。
“鬼……”老實人顫顫的拉了拉走神的鬼。
“是外來的人還是……”聲音似乎來自極為遙遠的地方，在黑暗的洗禮下，聲音裏透出的冷靜、內斂以及那一股連言明都無法釋然的低沉。
那是他聽過了許多次的，夢到過無數次的，隻是沒有一次如同現在這般，如現在這般……
什麼聲音都沒有了，言明不敢發出聲音，一瞬間凝魄傳達，拉了拉身後的老實人，刻意避開了暗室。
墓道裏每隔十步遠便有一盞油燈，油燈下言明靠在牆頭平息之前‘凝魄’的翻湧，臉色莫名的白，一絲絲的血色也無。
“你有溫度，你不是鬼？”老實人打破了沉靜。
言明垂下眼簾：“哦。”
“你騙我。”
“萍水相逢而已。”言明淡淡的開口：“走吧，趁他們沒有追來前。”言明隻是用凝魄讓控製住暗室的兩個人睡著，勉強也就四五個時辰。
“你知道我是誰。”老實看著言明，沒有跟上他的腳步。
“不重要。”言明頭也不回。
老實人默默的跟上，兩人走了一小段路後，老實人猶豫著開口：“……你用了凝魄，你會死的。”
言明彎了彎嘴角，露出個淺淺的笑意：“那又如何。”
兩人之間再一次沉默，也許是因為沉默得太久，言明緩緩開口：“老實，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原由，各自達成就是，多餘的，不必說。”
此時的言明與老實喚的那個“鬼”半點都看不出是同一個人來。
也許是因為沒有等到老實的回答，言明又補充了一句：“你找到要找的人後，便原路離開吧。”
老實還沒來得及回話，墓道便已經到了盡頭，入眼處是一片竹林，翠竹搖曳，望不到邊際，明明是滿眼綠意，卻有一種窒息的錯覺。
言明放出袖中小盒裏的彩蝶，彩蝶不知道是歇息太久還是因為被盒中香味吸引，一下子竟然沒有飛起，直到言明撒了些淡色粉末，須角動了動方才飛起，停留在了言明指尖。
“你來過嗎？”言明轉頭問老實。
老實人自然是老老實實的搖頭，回答：“我一般都是在外麵，這一回也是著急了，才進來的。”
言明點了個頭，現行起步：“這片竹林詭異，你跟著我走吧。”
老實人當然是求之不得了，一邊亦步亦趨的跟著言明一邊喋喋不休的說著：“我小妹可漂亮了，三年前進來拜師的，我們一直寫信，很少見麵，不過小妹倒是告訴過我怎麼進來，就以後要是有急事就能進來找她，不過他師父倒是告訴我說這裏麵不能隨便進來，能不進最好不進，所以我一次也沒來過，這一回還是一連十天什麼信件消息都沒有，我擔心小妹，才跟著小妹的記號進來的，我們可以找找竹子上的記號的，那個我小妹就怕我不認識路，所以刻下了月亮的記號，很好認的，我就是這麼一路找過來的，對了，你還不知道我小妹叫什麼吧，她叫凰禮，是我帶大的，我也不會取名字，就一直小妹的叫著，還是她的師父給她取得名字，好聽吧，說是鳳凰之姿，知禮為人。”
言明一直安安靜靜的聽著，時不時的點點頭，直到這位擔心妹妹的好大哥、老實人自己停下來，言明見彩蝶停在指尖選定方位，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必緊張。”
“我……我……”被言明這麼一說，老實人本想解釋，最後耷拉著腦袋，不好意思道：“我這人就是這個毛病，一緊張就會喋喋不休，‘鬼’不，你別生氣……”
“嗯，你能找到你妹妹嗎？”言明擔心的看看他。
“能，小妹給了我火蛇，專門找她的。”說著伸出手，手腕上卻是是一條圈住手腕的通體火紅的小蛇，剛好繞著老實的手腕一圈，遠看還以為是一個鐲子呢！
“你妹妹是跟著你姓石嗎？”
“不是，小妹是我撿來的，那個時候她才五歲，本來是要讓她跟著我姓，不過她說她有姓名，隻讓我叫她小妹。”
“哦，是個有意思的孩子。”言明點點頭。
“是啊，小妹可聰明了，不但會做飯，還教我上樹，還是那種一跳就能爬上去的，抓魚也比別人抓的快……”
晚風徐徐，吹動輕紗，小亭對坐的兩名男子望著小火爐上壺口冒出的熱氣，直至漸漸消散也未曾添上一杯。
大概是沉默良久，或許是秦顏失神的狀態，柳笛終於還是先開了口，看著他道：“密道裏的是誰你知道？”兩人莫名的昏睡過去，直至交班的人將他們推醒，可是其中緣由卻是不明白。
秦顏仰起臉，在沒有春意的春風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自然是知道的，就算是一個字未曾出口……他也是知道的，因為那個人是言明。
言明。你終究還是過來了。秦顏不知道心裏頭是什麼感覺，最初的驚喜，而後的錯愕，再到現在的擔心。
嘴角溢出一抹淺淺的溫柔笑意，不過也好，你終於來了！
“秦顏……”柳笛但有的看著他。
秦顏頷首道：“活死人墓這一次風頭太盛了。”
柳笛定定的看著他，手中的杯子被緊緊的拽著。
黃昏時分，夜色初降。一身紅衣的姑射仙子緩緩而來，凰禮手中提著一盞琉璃罩燈輕搖，神色還是有些緊張。
“還在擔心？”姑射突然抿嘴笑道：“你師父不會真的忍心趕你走的。”
凰禮勉強的微微一笑：“仙子，師父平日裏雖然看著溫和，可是一旦……”
“我自然是知道的。”姑射望向西墜的金烏：“他比任何人都無情。”
凰禮一僵，姑射看了她一眼，隨意的問：“今日是誰闖了進來？”
“桑青和暗部的人一起去查探了。”凰禮收回幾分心不在焉。
秦顏的竹居並未曾種上竹子，來這兒四年，唯一留在身邊伺候的隻有一個凰禮，而且還是大部分時間都是秦顏伺候她。
姑射似乎也對秦顏這個習慣並無意見，整個竹居不大，前後兩個院子一間主居兩間客房，後院是廚房，引了泉水如屋，因為秦顏是活死人凰禮一般在外麵吃，所以很少動火，唯有後麵引來的溫泉，以至整個後院都是四季入春，暖和的溫度也種植了許多花草藥，除了秦顏外，也就隻有凰禮與姑射可以進入，對於其他人來說則是禁地。
姑射揮退身後的侍女，隻留下凰禮，習慣性的踏入了後院。
後院有一兩層高的暖閣，秦顏最常呆的地方，而坐在暖閣屋頂之上，是可以看見那一片翠綠的竹林的。
直到出了竹林，這位一直在念叨小妹的大哥還意猶未盡的看著言明，看著老實人跟著火蛇離開，言明方才轉頭看著竹林。
竹葉颯颯，若是他不曾猜錯，裏麵不但暗含了奇門八卦，更是嵌入了五行，毒氣等等更是難測，連一聲鳥鳴也不曾聽見，是有人停止了陣法，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