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姑射與秦顏4
言明暗暗調動自己的氣息，那種窒息的感覺依舊。他進來之前吃過幹糧，那是已近傍晚暮色時分，也不知道在墓道竹林裏走了多久，自己肚子似乎餓過了頭，看著天際，混白一片，看不見太陽，辯不出是幾時。
彩蝶放出飄飄然的飛著，言明不急不慢的跟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身邊的景色依舊，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地，上麵點綴著花朵，身後是大片綠色的竹海，看著距離，應該不是在走重複的路，旁邊似乎是一片巨大地樹，言明剛開始還有心情仔細打量它一棵有多少主幹，可是最後已經沒有興趣了，因為看到它吃了路過停留的小鳥兒不敢靠近，隻是遠遠的站著。這裏就是活死人墓裏嗎？還是說要進入林子，不遠處似乎還有連綿的矮牆，亦或者是那連綿的矮牆內才是活死人墓？
言明索性運氣凝魄，閉目將凝魄運至十成，感受方圓十裏內的動靜，最後索性禦氣於掌，直直擊毀眼前的一棵大樹，毀了三根人腰粗細的樹幹，引起樹林內好一陣搖動，樹木像是活了一般，連葉子也像是有生命的扭曲。
言明看的暗暗皺眉，勉強壓下心頭的翻湧，若是沒有料錯，這食人樹是活死人墓最重要的，既然竹林的機關關閉了，他隻有主動上門找些事才能看到那麼一兩個人吧，畢竟所有的算計都隻有見到了人，針對人才能做得。
言明索性遠遠看著食人樹，拿出袖子裏麵包裹的幹肉，水已經喝完了，隻能吃些肉補充一下。
果然不出所料，言明剛吃了幾口，便聽一聲：“竟然是你！”
耳邊赫然響起的少女清冽聲音，言明這才收回思緒，看著眼前少女有些憎恨的目光，慢條斯理的將未吃完的幹肉收好，放回寬大的袖子裏。
“言明。”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
被咬牙切齒的人知是定定的看了一會，方才想起這是幾天前刺殺之間的少女。
“你當真是送上門來找死。”
“桑青姑娘。”言明依稀記得她的名字。
“哼。”桑青冷哼了一聲，忽而又笑了。
言明知道她估計是要說些什麼，也許是他想要知道的，橫豎已經來了，他也倒不急著見見這裏的主人來換取交易，便含笑沉默以對。
踱上小路，秦顏的眼神卻別添一分溫柔。
時已入夜，竹居暖閣上縷縷清淡茶香飄散。
檀木床上紗帳半垂，依稀可見人影安睡。
輕輕推開門的姑射笑了，漾著如水的目光，凝視著安睡的容顏，指尖觸及的冰涼似乎不能將她心中湧動的激情熄滅，反而燃燒的更旺。
伸手抱住對方的腰，滾燙的肌膚與冰涼的肌膚相觸，姑射側首於他的胸口，聽不見任何的心跳。
秦顏慵懶的睜開眸子，清冽的眼裏並不沒有絲毫情緒，也沒有推開倚在胸口的人。
兩人都是靜靜無語。
“闖進來的人拿住了嗎？”聲音猶帶幾分迷離，似乎自美夢裏剛醒。
姑射一怔。
她不信的支起身體，居高臨下的看著男子的慵懶的眼，心底的欲望已完全消退，人卻遲遲未曾離開。
“姑射？”秦顏抬手為她將飄落的散發別到耳後。
姑射緩緩放下手，又重新靠在了他的胸口。
“你知道嗎，管理著偌大的墓，我覺得自己也快要死了，談月的放權，我也從不來不曾收回過，導致現在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活死人墓裏究竟有多少人，礙於食人樹脂，在我沒有宣布下一任主子時，沒有人感動我，我不管事，可是依舊很累。有些時候想想幹脆放了手也好，可是活死人墓的詛咒由不得人。秦顏，我真的累了。”姑射摟住了他的腰。
秦顏推開姑射，慢慢坐了起來，掃開帳子，道：“你是累了，瞧，眼下烏青，睡一會吧。”說著慢慢穿上放在床頭的青衫。
姑射眼裏略有不平，被她垂眸掩去。
秦顏忽道：“你睡吧，我守著。”
“你知道沒有食人樹脂會如何嗎？”
“三年前我便知道了，也體會了整整一年。”
“為什麼……”姑射拉住他的袖子。
“姑射，你並不喜歡這裏。”
“這不是你毀了他的理由。”姑射怒吼：“隻要你願意，我們現在就可以離開這裏，隻要你願意，從你忍受下來的那一天起，你就可以離開這裏。”
“姑射！”秦顏閉了閉眼。
“你讓言明身邊各種勢力聚集在這裏，究竟是為了毀了這兒還是隻是清除言明身邊的威脅啊？好人島的人你可以不動聲色的牽製住，連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卻連你怎麼牽製住的都不知道，五湖的勢力你也不放在眼裏，你知不知道這樣下去，你會屍骨無存的！你知不知道！”
秦顏隻用了兩個字就讓姑射氣的摔門而去。
“知道。”清冷如冰，停止的雨更增加了這兩個字的清冷。秦顏就這樣看著姑射離開，眸中再無一絲睡意，直到確定了姑射依舊遠離後，方才下了床，翻開床板，裏麵是黑黝黝的空洞。
“你感覺到了嗎？活死人墓是沒有春天的。”桑青扭過頭，言明的淡然淺笑對於她而言，格外的刺眼。
言明淡淡而笑，並不接話。
“之所以叫活死人墓，那是活著的死人，死人出不去，活人也很少出去，因為這兒的空氣與外界不同，你是不是覺得很難受？是那種窒息的痛楚，放心，他不會讓你死，隻是讓你一直這麼痛苦著，沒有吃過食人樹脂的人，呼吸著食人樹的風，那是窒息，而吃了食人樹脂的人呼吸沒有食人樹的風，那也是窒息。活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死人！”
言明依舊不曾說話。
桑青也在意，她抵不過言明，可是言明抵不過食人樹，嘴角開心的彎起：“你想不想知道秦顏？其實告訴你也沒什麼，四年前秦顏來這兒時，誰也沒有多看他一眼，可是第一年，他為了蘇醒記憶，整整一年沒有碰食人樹脂，那種肝腸寸斷的滋味，而後三年，他經曆各種試煉，你可知道，活死人的身體已死，若是沒有食人樹脂滋潤，肝腸寸寸斷裂，痛楚卻不會減少。可是活死人到底是個死人，所以肌膚一旦經受墓外麵的陽光照射，那是生受千刀萬剮的痛楚。對了你還不知道吧，活死人墓對財富並不在意，在意的是珍奇異寶，尤其是可以對身體有益的珍寶，所以不斷地有人去闖預知洞，去闖十大禁地，隻是為了讓自己更加舒適而已。可是他不，他拚了命的做任務，五湖之水因他而攪渾，到現在都沒有多餘的力量跨出，月族沙寇也都將他當做上賓，不夜三寶之一的續魂是他策劃拿回來的，食人樹的繁衍也是他一手勾畫，縱然這一片毀了，下一片還會有，他讓所有人都心服口服，推舉成為大長老，他眼也不眨的拒絕，隻封為軍師，他策劃三年，隻為了出墓見你一麵……”桑青的刹在嘴邊，眼神化冷，死死盯著言明道：“你呢！你要毀了這一切，你要讓他日日斷腸，生不如死！”
還未說完，桑青的腿一軟，驀然跪倒在地，言明依舊站著，除了臉色外，連唇也泛起了白，秦顏擁住她，竟不敢大聲：“你來了……”
言明閉上眼，隻是緊緊的抓住秦顏的手。
“交給我。”
言明輕微的點了下頭。
秦顏目光如炬般看向跪在地上的桑青，聲音平淡如常：“不聽話的人，活死人墓不會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