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怕選錯行,女怕嫁錯郎(3 / 3)

這天晚上的情況是這樣的:兩小時不到,秋風掃殘葉一般,直落三局。我有些疑惑地對小餘說:你他媽的不是故意讓我吧?你的棋怎麼這麼臭啊?

他說:不是我的棋臭,是你的棋太香了!

臨走的時候,小餘又丟下了一疊聖誕卡,說送給小凡。我也將“水牢”的鑰匙給了他。

他說:章早老師,實話跟你說,我最近經濟比較緊張,恐怕一時沒有錢給你。

我說朋友之間談什麼錢,隻要你經常來玩就行了。

他立刻喜笑顏開:肯定的,肯定的,我不來,小袁她也要鬧著來,她已經迷上你這兒了!

小袁扭了扭身體,向我送過來一個姑娘特有的眼波。

我還有一些家具放在學校,我說,不嫌醜的話,你們先拿過去用好了。

於是又約定:後天,星期三下午,一起去學校運家具。車由我來負責找。

小餘說:章早老師,想不到你這麼、這麼夠朋友,你真是我們的大恩人,你幫了我們的大忙了,我一輩子──

別說什麼一輩子,我說,我不相信這個。現在流行這麼句話──“不在乎天長地久,隻珍惜曾經擁有”。隻要你好好待小袁,小袁也好好待你,兩人相親相愛的,比什麼都好。憑良心說,我真有點羨慕你們

後來我用一隻沒有什麼光的手電照著他們,送他們離開。

一片雪花飛舞中,一對身影相偎著離去,很快被黑暗和雪花吞沒了

夜夜難眠

家裏,兒子興高采烈地在擺弄著小餘丟下來的一大疊聖誕卡,不肯去睡覺。他象剛才點蠟燭一樣,將一張張卡片打開來,放的滿屋子都是──於是屋子的每個角落都參差不齊地響起了那種尖細的電子音樂──

5323|5---|5323|5---

(丟手絹,丟手絹……).

林朋很快被這奇怪的音樂聲吵醒了。

她先是從裏屋伸出一顆頭來:神經啊!都11點鍾了,還不睡覺啊!

接著有一種液體衝擊痰盂的刷刷聲傳出來:買這麼多賀年卡做什麼?有好幾元錢一張的吧?

兒子答:是小餘叔叔送的,不要錢!

一股熟悉的尿臊味兒從裏麵飄出來:那房子怎麼說的?多少錢一個月啊?

800。我說。

什麼?她大聲問。她急急忙忙往被窩裏鑽,將床弄得吱吱直響。

800!兒子又報了一遍。

這回她聽清了,高興地大叫一聲:800哪?乖乖,這二流子有錢嘛!這社會真他媽邪了,越是不三不四的人越有錢──他錢給你了?

我沒吭聲。

錢呢?她又問一遍。

我從口袋裏的掏出那疊印著人頭的紙扔給她(係裏發的,正好800元)。她擰亮床頭燈,一張一張放在燈光下麵照著,辨著真偽,就沒再發出什麼聲音來

我不知道她裏麵的燈是什麼時候熄的。我一直在外麵陪兒子寫聖誕卡。兒子的小朋友還真多,寫了一張又一張。

我說明天再寫好不好,今天太晚了。

兒子說不,我明天就要將它們寄出去。

明天寄出去,後天他們能收到嗎?

當然,我說,這麼好的聖誕卡,最好寄掛號。

爸爸你怎麼不寫,你沒有朋友嗎?

爸爸的朋友太多了,寫一天一夜也寫不完。

於是我也拿起筆,給媽媽、舅舅、姐姐、嶽父、林朋、兒子各寫了一張,然後就想不出該寫給誰了。在兒子忽閃忽閃的目光下,我索性給辦公室的每個同事寫了一張。這樣一共用去了16張。最後還剩一張,我想了想,就索性寫上自己的名字。兒子見了象小公雞一樣咯咯咯直樂.

上了床,兒子頭一挨枕頭就睡著了,臉上帶著那麼一種甜咪咪的笑容。

林朋的樣子實在不能看,在燈光下,她臉頰一片病態的潮紅,眉頭緊鎖,愁紋密布,衰老得實在有些可怕。

我不覺拿過床頭的鏡子照了照自己──憑良心說,這是我頭一回在睡覺時照鏡子。這時林朋翻了個身,我趕緊熄了電燈。

我躺下來,我祈禱我能快點睡著。想到明天是星期二,我不用去坐班,便輕輕舒了一口氣。我想我會很快睡著的。睡著了就到明天了。後天呢?後天是星期三,但願我的同事們都會收到一張沒有署名的聖誕卡,每張卡片裏都會發出那麼一種動聽的音樂

想到這裏,憑良心說,我覺得自己就要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