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覺得有道理,都不再發問。
周貞點了點頭,說龍昌沒被選去當教育部部長,實在是國家的損失。龍昌說他這樣的人去當官,多半要出事。周貞說那就先在龍尾小學當個校長吧。龍昌忙說當個副校長就足夠了。
幾天以後,龍昌副校長就真的出了大事。
在學校裏放了兩部探險片後,龍昌順口問學生們附近有沒有什麼險可探,幾個男生說學校後麵的山上有個不明顯的洞,因老人們傳說裏麵有怪物,一直沒人敢去探究竟。龍昌問有誰敢跟他進去看看,學生說有龍老師衝在前麵,怕什麼?
周貞卻嚴肅地警告說萬一出事,可負不起責任。龍昌說整天呆在教室裏能學到什麼?農村的孩子都是在山裏跑大的,哪有那麼脆弱?周貞說其實好多老師都知道有時學多不如走廣,但如今全國人民都知道愛惜生命了,萬一探險過程中哪個學生出了事,最先被處罰的就是老師。龍昌不以為然,說大不了罰點錢或停職。周貞說萬一出了人命呢?你怎麼賠?
冷靜下來,龍昌也相信萬一的事情常常會在人們自以為是時發生,但好奇心又時不時來引誘,於是嘴上說放棄探險計劃,心裏卻打定主意撇開周貞和學生們,自己去鑽洞。
洞口有香燭,看來曾有人來過。龍昌事先喝了半斤酒,心裏沒那麼顫。扒開掩蓋著的野藤和一些攔路的亂石,沿著狹窄的洞壁深入三百米,眼前突然變寬,出現三條岔道。第三條岔道很狹窄,僅容一人側身而過。小道上沒什麼其他動物的腳印。
龍昌選擇了狹道,扁著身子鑽了兩百米,沒路了。不甘心的龍昌揀起石塊來東敲敲西捶捶,發現有一處的敲擊聲有點回音,似乎石壁相當薄。龍昌抱起石頭用力砸過去,開出了一道僅容一人爬過的小門,緊接著就是嗖嗖而來的鋒利竹簽和淩厲的木棍,幸好龍昌早知道“寶物旁邊必有機關”的古訓,躲過了襲擊。
箭雨停後,龍昌去轉動石門,丟了幾顆石頭進去,沒有險情反饋,龍昌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著鑽了進去。
洞中央大概有兩間教室那麼寬,洞頂折射過來的陽光使人能依稀看清腳下的路。
龍昌有些失望,洞裏並沒有什麼寶物,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景觀。龍昌不甘心白來一趟,再用石塊去敲擊洞壁,結果出現了奇跡,洞壁上的石頭現出微紫的光。龍昌蹲下去刮地上的石頭,也發出同樣的光。龍昌簡直快要站不穩了,努力撐持著坐在一塊平石上,心想這紫光應該意味著一個相當長的礦藏帶,也許這礦藏帶還延伸到了洞外,隻不過被平常的泥土和石頭覆蓋著而已。龍昌想到了開發一詞,但也想到了開發後極有可能出現的情景:村民們先來偷挖,為此而出現集體械鬥,而後地方政府插手,但政府也隻是賣給個別熟人來挖掘,賺了點入股金後,就不再仔細管理,隻安心等著礦主逢年過節送來孝敬費。於是便導致了汙染問題和礦主與周圍村民的矛盾,因為附近的村民即便發現自己身體越來越差,也會去礦上連揀帶偷一下。矛盾鬧大後,也許地方政府會讓另一個熟人來經營,但那些礦所賣出的錢,同樣落不到村民的口袋裏,而孩子們則很可能為了那點蠅頭小利而不再讀書,寧願去做個童工或哄騙外來人的小販。也可能地方政府會買斷龍尾村的相關地段來大開工場,每年還會分給村民們一點紅利,於是一些村民便開始不幹農活,孩子們也開始三五成群地出現在桌球旁和遊戲機室裏。反正每個月分得的紅利有幾百元,再加上賣點別的山貨,日子也跟國家工作人員差不多了。
龍昌想永遠封住洞門算了,但又下不了決心,畢竟鄉親們的肚子也很重要。龍昌最後還是封死了洞口,回來也不聲張。他想等自己想出既能開礦又不會毀掉風水,既能讓鄉親們的口袋脹起來又使他們更為珍惜勞動和學習的方法後,再去跟縣裏申請,由他們龍溪生態開發公司來經營。
隻用兩天時間,龍昌的兩全其美的開發方案就出來了:礦物直接運送到遠離居民和青山綠水的廠裏加工,不在龍尾村開加工場;從出售礦物所得的錢中拿出一部分來作為村民們的養老金和教育基金,但如果誰家因為有了幾個錢就遊手好閑起來,立即被取消福利。
龍昌的好計劃遭到了縣裏的冷眼,縣裏說珍貴的礦產是國有的,應該由縣裏來經營。
龍昌摸著頭回來後,才從周貞那裏知道自己太忽視孩子們的好奇心和勇氣了。
孩子們的探險欲望被龍昌和周貞阻止後,很不甘心,決定偷偷去查探一番,再拿著戰利品到龍昌麵前炫耀,博個表揚,讓自己從此成為村裏人和同學眼中的小英雄。巧的是孩子們趕到洞邊時,見龍昌正東張西望著遠離。麵對洞中的岔路,孩子們想起龍昌平時關於創新思維的教育,選擇了那不起眼的第三條路。摸到盡頭,幾個小朋友合力推開石門,見沒有利箭射來,興奮地朝著紫光衝去,每人用石塊在洞壁和地上敲出了許多紫光,在紫色光彩中抱在一起,大叫著慶賀。
孩子們怕挨批評,沒敢跟龍昌和周貞說他們的“重大發現”,卻在父母和同伴們麵前悄悄傳開了。
聽到傳言的龍昌大叫不妙,忙去跟縣裏說要趕緊派人來護住洞口,否則用不了幾天,那些紫色光很快就會暗淡無色,說不定還會出現村民糾紛甚至人命案。
縣裏派人來到洞口,果見已進進出出著好些村民。洞口太窄,村民們定好一家進去拿一次。見到政府封洞的文件,村民們嘮嘮叨叨著抱好敲來的礦石走了。工作隊隊長說:
“不沒收你們偷來的國家財產已不錯了,還囉嗦什麼?”
因龍昌的報警,保住了國家的礦產,但縣裏也沒表揚龍昌,說龍昌沒有第一時間來彙報,功過基本相當。縣裏更沒打算讓龍昌來參與經營。
龍昌還招致了村民的怨恨,說是斷了他們的財路。部分村民甚至私下揚言不準龍昌繼續留下來教壞孩子。龍昌相信孩子們還是喜歡他的教法的,希望孩子們去跟家長吵鬧一下,挽留他,否則落個被趕走的下場,臉上也太無光。但孩子們最終隻聽從了家長,龍昌隻好離開。離開前,龍昌留下了真實的地址和電話號碼給周貞。周貞說:
“原來是深藏不露的大老板,怕我們去麻煩你,所以隱瞞身份?放心,我知道自己高攀不上的。”
“我隻為了大家能自然相處而已。”
“你以為個個見到老板級的人物都會不自然碼?”
龍昌難堪地走了。他回頭看了幾次,令周貞覺著他還算有點情義。
龍昌走後,縣裏快馬加鞭地開發龍尾村的礦洞了。也許是顧慮著媒體也會隨著開發礦藏的熱潮而來,縣裏撤了龍尾希望小學,並入龍脊小學,還修通了龍尾村到龍脊村的公路,讓孩子們減少了一個小時的路程,隻需半個小時就能趕到學校。但龍脊小學是公辦學校,民辦教師周貞的教職就成了問題。
個別領導覺得周貞還是盡責的,建議她到外麵邊打工邊進修,而後考個教師牌,保證為她留著龍脊小學的一張辦公桌。周貞謝了領導的好意,說她寧願回家種田。周貞私底下的理由是考得再好,上頭沒人,自己又沒錢去送,到頭來還不是白考?
在家才呆了一個星期,周貞就坐不住了,總覺得應該去外麵找點什麼事來做才踏實。
猶豫了好幾天,周貞決定先去看看龍昌再說,就當得朋友間的走訪。如果龍昌態度好的話,就當去散一次心,否則就去更偏遠的地方再代幾年課。周貞發覺自己越來越喜歡在安靜的鄉村教書。
龍昌簡直把周貞當成了女朋友來接待,又是笑臉歡迎又是共進午餐,還說公司的培訓部正差個員工,請周貞委屈一下,來幫個忙,把員工的文化素質提上去。
終究還挨著教學的邊。周貞生怕答應得太快會使龍昌看不起,隻說回去考慮考慮再說。龍昌說他會耐心地等著。三天不到,周貞就帶著簡陋的行李來了,說他對比來對比去,覺得龍溪生態開發公司的空氣還不算髒,先來喘口氣。
龍昌安排周貞跟管理人員一起吃住,周貞卻說她剛來,隻能先從普通員工做起。龍昌隻得順著她,讓她先跟著普通員工吃食堂,心想隻要自己還穩得住總經理的位置,以後有的是機會提拔她。
龍昌跟周貞單獨廝守的機會卻悲壯地提前來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