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淒惶惶在破廟裏蜷縮了一夜,蘭箬騎上赤月沿著舊城驛道繼續走向城外。蒼茫四野,北風卷地,天下遼遼卻沒有她容身之處。野闊無聲,隻有北風呼嘯穿雲而過。
緩緩,身後傳來散亂的馬蹄聲,以為是經商人過路的蘭箬並沒有在意,直到馬蹄聲急急爆響在身後之時,她才覺察出事情不妙。轉身看去,四個黑衣蒙麵人已經橫刀迫在近前。慌忙揚鞭號了赤月飛奔出去,她實在想不出是誰要傷害自己。
赤月縱然行速飛快,黑衣人卻一躍到赤月身上,舉刀劈下,蘭箬無力抵抗閉眼準備承受,卻聽得電光火石般“叮!”的一聲在炸響頭頂。緊緊匍匐在馬背上,蘭箬偷偷張開眼睛,卻見一布衣男子揮刀和四人糾纏廝打在一起。兵器相撞之聲震耳欲聾。
到底布衣男子武功高強,四人不敵,氣勢漸弱,終於悉數撤退。沒有追趕他們,布衣男子轉而向蘭箬走來。驚魂未定的蘭箬緊忙下得馬來,幾步上前俯身行禮:“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你知道是誰要殺你嗎?”平穩淌入耳中的聲音,熟悉莫名,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緩緩抬頭,她驚訝的不敢相信:“你……你是……你是邦尼斯老師?!”她學時裝設計的老師邦尼斯——也是摩薩皇宮中為她製作婚服的“司製”邦尼斯。
邦尼斯含笑扶起她:“怎麼?不認識了嗎?”
“我也不知道是誰要追殺我,我……並沒有與什麼人樹敵。”與他同坐在馬上踏走荒漠,蘭箬總算遇到了故知,心中感慨濃濃,驚詫不已。“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老師難道你也卷入這個世界裏了嗎?怎麼你會在這郊外荒涼之地呢?”
長風吹著兩人的衣衫不停翻舞,黃沙滾滾,沉默了片刻,邦尼斯終於開口:“應該說我從影雲天卷入了你們那個‘世界’。”
“什麼?老師您,跟我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嗎?您親手教會了我設計服裝啊!怎麼可能……”
“說來話長。”微微一笑看著一頭霧水的蘭箬,邦尼斯騎在馬背上悠然而坐,徐徐道:“你知道軒轅清樹擁有駕風馭雨的‘司天’神力吧?我和他一樣,不過我擁有的是製造衣飾、器具的‘司製’能力。在影雲天,有三方最強大的盤踞力量,分別是摩薩、涔漪兩國和偏安一隅的雲霓山莊。雲霓山莊以商業勢力雄厚聞名遐邇,其實早就富可敵國,隻是為了避風頭戰禍,長久以來一直自稱為山莊。這三方力量,每一方都有自己的一個祭司——便是我們這些擁有神力的人。我,其實是涔漪國的祭司。”勒慢了馬等蘭箬,他複又開口:“我們的神力隻可用在造福天下、造福黎民蒼生之上,如若濫用在私欲和破壞力之上,就會受到懲罰——引起影雲天和你們世界之間界限的混亂。很多很多年前,我破戒為涔漪國皇帝製造了一批武器,助他戰勝摩薩奪回他心愛的女子。由於死傷眾多,我也收到最嚴厲的懲罰——驅逐出影雲天而到了你們的世界,就這樣我做了你的老師。沒想到不幾年之後,不知是哪一位祭司再度濫用了神力,於是懲罰再度開始——又有一些人被從你們的世界召喚來,這些人就包括我和你們兩姐妹。”他解下自己馬背上係的水囊丟給蘭箬。
居然是自己的老師製造了武器助衝帝奪走了軒轅清樹的母親,蘭箬震驚不已。喝足了水,她又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回涔漪國呢?”
“在涔漪做‘司製’祭司的時候,我有一個傾心的女子,她便是陛下當年奪回的‘妝妃’的侍女——紅藥,我倆在涔漪宮中私定終身,然而我私造武器的懲罰讓我一度在影雲天消失,我和她都受盡了相思之苦。終於在幾年之後我有機會回來,以為可以再續前緣,卻聽說妝妃已死,她也回摩薩去了,我追到摩薩,卻探聽得知摩薩皇帝將當時知情妝妃來去的家臣全部滅口,紅藥也毫無音訊,我深信她已遇難。是衝帝的貪念害了我們兩個人,所以我發誓再不回涔漪皇宮效忠衝帝,並再不用神力製作兵器,隻是雲遊各國製作衣飾、器具為生,以祭奠她在天之靈。”邦尼斯額上微微顯出的皺紋刻畫出他掩藏在眼底的悲傷。“現在,你也是衝帝計謀的受害者,所以我為保護你而來,也算為自己贖罪。”
“計謀?真的有計謀?”她想起軒轅清樹的怒火滔天,難道個中真的還有隱情?
邦尼斯點點頭,細細述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