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楊崢走後,隻剩兩人的靜謐空間似乎更加窒悶壓抑,肖禾看著林良歡修長白淨的手指在醫藥箱裏翻撿,伸手握住了她,目光靜靜落在她側臉上:“我來吧。”

他找出藥膏,另一手握住她的肩膀將她半攬進懷裏:“坐好,幫你上藥。”

她始終低垂著頭沒有說話,倒是安靜的坐進單人沙發裏,肖禾在他麵前屈膝蹲下,握著藥膏的手卻不住的微微發著抖。

肖禾沒怎麼見過林良歡這幅樣子,在他印象裏她總是黏人又呱躁的,這時候始終沉默不語,反而讓他有些莫名的慌亂。

克製著心裏異樣的情愫,他鉗住她的下巴迫她抬頭看自己。

一雙澄澈發亮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緒,生氣或者委屈,他一點兒也覺察不出。

什麼都被她藏得很好,他更加難受了,帶著薄繭的指腹緩緩觸上她已經腫脹的麵頰:“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她這時候總算認真看著他,問出的話卻讓他無端愣住:“為什麼要打楊崢,你是警察,不該這麼衝動的。”

肖禾眉心微蹙,垂下密實的睫毛遮掩眼底真實的情緒,他沉著嗓音道:“不為什麼,他先出手,我自衛。”

林良歡緘默不語,他的逃避被她看得清楚,他這麼年輕能坐到刑偵隊長的位子不全是依靠肖市長的麵子,如果他沒有實力誰也不會服他。可是眼下他實在不正常,不僅衝動易怒,而且似乎帶了些私人情緒。

這真的不正常。

她執著的盯著他,眼神堅定又複雜:“肖禾,我們是不是該談談了?你為什麼那麼恨黑——”

他倏地抬起眼,清俊的臉上帶著幾分薄怒,在看到她驚愕的模樣時又稍稍斂了些許憤然。他刻意避開她的淩厲視線,低啞回答:“我是警察,林良歡,別指望我能和他們和平共處。”

林良歡失望的看著他。

肖禾被她這樣的眼神看得難受,抬手覆住她的眼睫,傾身過去覆上她顫抖的唇瓣。

他輾轉幾次,隻是淺嚐輒止,又似乎帶著安撫的意味,待退出時掌心在她後腦輕輕摩挲著:“如果你父親不犯法,你完全不需要擔心。”

林良歡從很早以前就知道會有這一天,黑白永遠是兩個極端,誰也沒法讓他們融合。

父親不會為了她拋棄身後那一群生死相依的弟兄,更何況混在黑色裏半生,現在縱然想收手也不可能了。而肖禾更不會為了她妥協,她隻能夾在二者之中,不停痛苦。

肖禾給她上藥,刻意回避著她探尋的視線,他們之間為這種問題爭吵過無數次,每次都隻會無疾而終。

如果徹底解決……辦法隻有一個……

“不能,為了我——”

她說的艱澀,喉嚨火辣辣的好像有一把火在烤著,臉上也燒的厲害,卻還是厚著臉皮問:“為了我,別為難我爸。你們警隊不是有規定,遇到家屬的案件,都是敏感問題要避開的嗎?隻要不是你……”

隻要不是你,我就不會疼的那麼厲害。

她說的斷斷續續,雖然沒能把話說完全卻還是把自己的意思說明白了,她確信肖禾能聽明白,緊張的注視著他臉上的一絲一毫變化。

肖禾隻是無聲回視著她,替她處理好傷口把藥膏收回醫藥箱裏。

林良歡看他不答,全身都好像浸在了冰水裏涼的透骨,她是不該指望自己能讓肖禾為自己做什麼犧牲的。

沒有愛情做前提,什麼要求都是奢望。

“為什麼要針對林家?”

她還是忍著心口的悸慟問出了口,手指下意識捂住胸口,好像那樣不管聽到什麼答案都能讓心少疼一點。

肖禾指尖一頓,頭也不抬冷冷道:“沒有,你想太多了。”

林良歡不相信,肖禾緩緩抬起眼,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冷漠神色,就連看向她的眼神也是冷冰冰沒有一點溫度。

“在我眼裏,隻有觸犯了法律與否的區別,是不是林家,都一樣。”

林良歡還想再說話,肖禾擺手阻止她:“林良歡,我不想和你再就這個問題發生爭吵。你很清楚唯一解決的途徑是什麼,我不想和你走到那一步,所以,適可而止。”

他說得決絕,語氣更是毫無商量的餘地。

明明是鼓足了勇氣質問他的,可是現實卻狠狠給了她一耳光。

她似乎是有理的,那是她的父親,可是她似乎又沒有任何理據,因為她父親的確是犯了法的,甚至在她很小的時候就親眼目睹……殺過人。如果這不是她的父親,可能她還會毫不猶豫的出麵指證。

林良歡覺得內心痛苦極了,好像站在天平中央,走到任何一方都是失衡的罪魁禍首。

肖禾低頭收拾醫藥箱的時候餘光瞥見她赤著的腳麵,上麵黑紅的印跡還沒消去,隱約還有幾個亮汪汪的水泡,他皺起眉頭,伸手去碰:“怎麼了?”

他剛剛碰到她就疼得“嘶”一聲低吟,隨即抽回雙腿搭在沙發邊緣:“……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