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仁宗與莊煜俱是心情大好,便閑聊了起來。

“皇上,父皇有意與母後出京散心,您可知道了?”莊煜突然開口問了起來。

仁宗點點頭道:“朕聽說了,可是父皇如今禦體欠安,朕真的不放心哪。不管怎麼說在京城延醫用藥的總比外頭方便許多,而且父皇母後也不必受風霜顛簸之苦,五弟,你說是不是這話?”

莊煜也點了點頭,這話說的極是,可是他今兒過來也是負有使命的,昨兒太上皇和太後可把他宣進宮去耳提麵命的,要他一定說服仁宗讓他們出京散心。

因為太上皇的身體不好,所以仁宗說啥也不肯讓父皇母後出京,都已經跪諫哭求好幾回了,太上皇和太後實在拿仁宗沒轍,這才想到讓莊煜出馬。

“皇上說的是。”莊煜趕緊應和一句。仁宗皺皺眉頭,不悅的說道:“沒人的時候叫大哥,你一口一個皇上的,聽著真不舒坦。”

莊煜嘿嘿一笑,跳到仁宗麵前叫道:“皇兄,你知道父皇當年對母後的承諾不?”

仁宗沒好氣的抬手敲了莊煜的額頭一記,笑罵道:“這個還用你說?你都知道的朕能不知道?哦,朕知道了,你是父皇母後派來的說客,好你個莊煜,如今真是長進了啊!”

莊煜趕緊說道:“皇兄皇兄手下留情,好歹您弟弟我也是當爹的人了。”

仁宗立刻說道:“就是養兒方知父母恩,得了,大哥也不為難你,實話告訴你,大哥打算明年開春就奉父皇母後南巡,這樣既能圓了父皇的心願,我們也能放心。”

莊煜嚇了一跳,急忙問道:“皇兄你要南巡?”

仁宗點點頭道:“對啊,怎麼,不行?”

莊煜趕緊擺手道:“不是不是。隻是……”

“吞吞吐吐的做什麼,煜兒,這可不是你的性子!”仁宗見莊煜一反常態的欲言又止,心裏一急連“煜兒”這個稱呼都叫了出來。

聽到這一聲“煜兒”,莊煜仿佛立刻有了精氣神兒,他幹脆利落的說道:“皇兄,南巡一趟耗費極巨,不知道國庫能不能支應?”太祖朝之時,曾經有過一次南巡,竟然耗費了國庫中近六成的庫銀,太祖皇帝深感耗費太甚,所以在臨終之前特特告誡繼位太子,務必不可再行虛耗庫銀的南巡之舉。所以在後來幾任皇帝的統治之中,再沒有過一次南巡。這就是莊煜震驚的原因。

仁宗聽了這話便笑著說道:“朕所說的南巡並非如從前那般的南巡,此次南巡,朕打算下旨所經各地的官員不許迎不許送,不建行宮,一應支出全由內庫負擔,並不動用國庫之財。”

莊煜“哦”了一聲,這才明白了。隻是他心裏還是有些擔憂,就算是不讓地方迎送建造行宮,這麼多人出門,隻怕內庫支付起來也不會太輕鬆的。他的皇兄才繼位,誰知道以後會遇上什麼樣的事情,若是將內庫之銀耗盡,日後連賞賜都拿不出手來豈不是丟人丟到家了?

“皇兄,您真的決定了?”莊煜趕緊問了一句。

仁宗點點頭道:“是,已經決定了。”

莊煜“哦”了一聲,給仁宗行了禮便往外走,仁宗奇道:“你要去哪裏?”

莊煜回頭道:“回家,找無憂要銀子。”

仁宗糊塗了,納悶的問道:“好好的要什麼銀子?難道你還得自己買東西不成?”

莊煜轉身搖頭道:“不是買東西,是找無憂要銀子給皇兄。”

仁宗沉臉喝道:“胡鬧,大哥又不缺銀子。”

莊煜直接來上一句:“南巡就缺了。”

仁宗這才明白過來,隻笑著說道:“好了,大哥既然有此打算,便會做好準備。若沒有足夠的銀子,大哥自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罷了,我們一起去給父皇母後請安,朕親自向父皇母後稟明。”

兄弟二人去了懿坤宮,仁宗將自己的打算細細說了一遍,太上皇和太後聽完,想了許久方才點頭道:“倒也不是不行,不過皇帝,我們都走了,京城怎麼辦?”

仁宗想都不想便說道:“回父皇,交給十弟便可,若有極重大的軍國大事,也可飛馬急報。”莊煜聽了這話不由悶聲偷笑。而正在衙中精心計算每個俘虜要收多少贖金才合適的莊熾突然惡狠狠的打了個寒顫。他還納悶兒的自言自語,“不冷啊!”卻不知道他的好皇兄,當今仁宗皇帝又要往他肩上壓擔子了。

太上皇想了想,點頭道:“嗯,老十還行,看幾個月的家沒問題。”

於是乎,在莊熾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就被內定為了輔國親王,於南巡期間代理一切政務。

經過數日的精心計算,莊熾果然拿出一份既公道,又讓韃韃人和柔然人肉疼的贖金價目表。這個價格絕對韃韃與柔然能付的起的,可是也會很傷了他們的元氣。而且這個價目表都無法讓韃韃與柔然討價還價,因為莊熾的計算已經精細到了一紙一草的地步,想還都沒有餘地了。

雖然付的起,可是韃韃和柔然現在都有新的主人,他們並不想將先前的可汗與王儲迎回來給自己添堵。於是態度上自然便很是敷衍。隻是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份原本很機密的價目表竟然在韃韃部和柔然國內傳的近人皆知。讓那些死忠於舊主的老少親貴們群情激動,用盡各種手段要求迎回舊主人。甚至還有些鐵杆們寧可傾家蕩產也要贖回他們的可汗與王儲。

如此一來,韃韃部新任可汗與柔然國新任王太女便極為被動了。因為他們並沒有徹底掌握所有的力量,故而不得不妥協。答應交贖金贖人。

中秋之前,韃韃部的五萬兩黃金和柔然國的三十萬兩黃金如期送到京城。大燕也將韃韃可汗,哈赤丹大王子以及被列上價目表的柔然親貴還給了他們使臣。

韃韃可汗與柔然親貴恨不能肋生雙翅一夜飛回家去,可是哈赤丹大王子卻不肯走了,死活要把心尖子莊炅一起帶走。

莊熾得報之後,命人將哈赤丹大王子帶到自己的麵前,很淡定的對他說了一句話,差點兒沒把哈赤丹給氣瘋了,把在場的其他人給聽傻了。

莊熾隻說了一句:“要帶走也不是不行,可這是價格麼有點高,隻怕大王子舍不得。大王子要的那個人,不多不少,身價銀子整整五百萬兩黃金,少一兩都不行。”

“你……”哈赤丹真的要氣瘋了,他和他的親貴們加起來才三十萬兩黃金,一個莊炅卻要五百萬兩黃金,這……這也太無恥了!五百萬兩黃金,便是打成與莊炅真人一般大小的純金之人,都能打上萬個了。而柔然一年的歲入才不過一百五十萬兩黃金而已。拿四年的歲入換一個莊炅,就算是哈赤丹大王子願意,柔然舉國上下的王公親貴平民百姓都不能答應。

“你故意刁難!”哈赤丹大王子如鬥牛一般衝以莊熾麵前大叫起來。

莊熾隻是好整以暇的看著哈赤丹大王子,淡定的說道:“我們大燕子民的確很值錢,這個價格還是本王的優惠價。大王子若要贖人可要抓緊了,若是過一陣子本王會漲價也說不定。”

哈赤丹大王子聽了這話,“噗”噴出一口鮮血,生生被莊熾氣昏了過去。

莊熾卻不在意,反正大堂又沒鎖著門,堂上有柔然使臣,堂下還有柔然親貴,眾人可都看著呢,他連一個指頭都沒碰過哈赤丹大王子,他要吐血可與大燕敏親王無關。

柔然使臣臊的臉都沒地兒放了,趕緊命人將大王子抬下去。莊熾也沒阻攔,隻是在使臣告辭之時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大王子真仍性情中人,日後還要常常來我們大燕出使啊,回頭本王會派太醫前去給大王子治病的,這吐血不是什麼大毛病,好治。”

柔然使臣一愣,他立刻聽明白了這位少年親王的言外之意。使臣隻能咬牙躬身說道:“是,下臣必定向國主稟報王爺之意。”

原本柔然使臣暗中得了王太女的密令,準備在大燕境內尋找機會將哈赤丹大王子害死,然後再嫁禍給大燕人,這樣既能把贖金撈回來一些,又能除去哈赤丹這個前王儲。可是現在柔然使臣知道那個計劃行不通了。

收完贖金之後,莊熾向仁宗稟報,仁宗滿意極了,將莊熾大為褒獎一番,還賞賜了許多好東西。並且痛快的給了莊熾整整二十天的婚假。敏親王大婚之期定於十月初九,日子已經很近了。

莊熾走後,仁宗招來暗衛,命他們派人尾隨韃韃人與柔然人,務必保證這兩人平平安安的回到他們的土地上。這還不算,因為韃韃可汗與哈赤丹大王子回國之後勢必處於劣勢,所以仁宗特別下令讓幾名暗衛暗中出手,務必造成韃韃可汗與哈赤丹大王子分別能與新任掌權之人分庭抗禮之勢。隻有這樣,韃韃部與柔然國內才能內鬥不息,完全無法聚集國力與大燕為敵。

處置完俘虜,接下來要處置的便是犯下謀逆大罪的莊烴莊嫣季繡雲季弄雲等人。仁宗想了許久,方才獨自來到懿坤宮麵見父皇母後。莫約過了一個時辰,仁宗從懿坤宮中出來。他沒有直接回勤政殿,而是親自去了慎刑司。

命人將莊烴提到審訊室,仁宗看著眼前之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莊烴?仁宗不禁問了一句。此時的莊烴,看上去就象一個垂暮將死的殘廢乞丐。

莊烴用力睜大眼睛,看到一個身著皇帝常服的中年男子坐在自己麵前,他呆了愣了半天,才認出這人就是他的大哥,從前的太子,如今的仁宗皇上。

莊烴張了張嘴,可好半天也沒有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隻是從他的眼中湧出極為渾濁的淚水。

仁宗看到這般情形,不由搖頭歎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說完,便揮手命人將莊烴帶了下去。莊烴被帶下之後,莊嫣便被帶了進來。因為有了剛才見莊烴的情形,所以仁宗有了心理準備,而且莊嫣的情形比莊烴又好太多了。所以仁宗看莊嫣的眼神與看莊烴的便很有些不同。

莊嫣一看到仁宗,便膝行上前連連磕頭哭道:“大哥,嫣兒知道錯了,大哥饒了嫣兒吧……”

仁宗略一皺眉,兩旁的內侍便立刻上前將莊嫣拖開。隻聽仁宗沉聲道:“當日你謀害朕之子嗣,可曾想過有今日?”對於以那種卑鄙齷齪手段加害無辜稚子的莊嫣,仁宗是絕對不可能原諒她的。

莊嫣絕望的哭倒在地上,她聽到仁宗沉聲道:“將罪人莊嫣封入井室,永不開啟。”井室是宮中的一種密刑,將罪人關入一個形如枯井的極小房間之中,被關之人隻能直直的站著,然後再以銅汁澆死每一個縫隙,被關之人隻能落個活生生餓死的下場。以仁宗的性情,他會下這樣的旨意,可見心中恨莊嫣恨到了什麼程度。

莊嫣並不知道,當日她謀害仁宗與莊煜的子嗣,驚嚇了仁宗最疼愛的女兒,那孩子從此便開始生病,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痊愈,總是病厭厭的,這是仁宗心中最恨之事。

處置完莊嫣,仁宗坐了一會兒,沉沉說道:“罪人莊烴打入金台,遇赦不赦。”

金台是慎刑司裏的一處特別牢房,以巨石砌成,大約有一丈見方,在石縫上生長著一點點狗尿苔,被關入金台之人隻能以這狗尿苔為食,再不會得到來自外界的任何食物。狗尿苔被刮下之後,生長三天便能夠維持一個人最基本的生存。所以莊烴被關在這裏並不會很輕易的餓死。被關入金台之人,從此再也見不到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一個人,直至死去。

至於其他參與謀逆之人便好解決多了,仁宗一道聖旨便將他們發往刑場,受五馬分屍之刑。

在死刑犯被執行的前夜,按照老規矩要給他們吃一頓斷頭飯,再問問他們有什麼未了的心願,隻要心願不離譜容易做到,多半都能得到滿足。因為這樣不會讓這些囚犯死後變為厲鬼為禍人間。

當問到季繡雲季弄雲姐妹之時,兩人的一致願望就是見睿郡王妃一麵。一直被關押在慎刑司中的她們並不知道如今的無憂已經是睿親王妃了。

通常死刑犯臨死之前想見什麼人都是給見的。可是季氏姐妹要見的是睿親王妃,慎刑司的牢子們可做不了這個主。季氏姐妹求了半天,隻求牢子將話送出去,至於睿親王妃見不見她們,她們並不強求。

牢子冷笑了一回,便走出牢房向上稟報。慎刑司的總管太監聽了這番稟報,不由冷笑道:“真是癡心妄想!不用理會她們。”

這時旁邊的副總管太監小聲說道:“公公,還是稟報一下吧,若是她們死不瞑目變成厲鬼可是個大麻煩!”

慎刑司總管太監皺起兩道極為稀疏的眉毛,半晌方說道:“好吧,那就去稟報。”

無憂正府中與過府來訪的程靈素說話,程靈素已經懷了四個月的身孕,今兒難得魏玄沒工夫看著她,她便趕緊坐了車子到睿親王府透氣來了。這陣子她的壓力可是不小,毅國公府的每一個人都盼著她肚子裏懷的是個女孩兒,程靈素真真是鬱悶的不行,這生男生女之事哪裏能由她說了算呢。

“回稟王妃娘娘,有位慎刑司的公公求見。”春雨進門屈膝稟報,倒讓無憂有些驚訝。這慎刑司的人怎麼還找上自己了?

“可曾說了何事?”無憂蹙眉問道。

“回娘娘,說是牢中兩個女犯人明兒行刑,想在行刑之前求見您。”春雨是無憂無忌分出靖國公府之後才選上來當差的,對於季繡雲季弄雲之事並不很清楚,因此隻能照著那慎刑司公公的原話說。

可是無憂一聽便明白了,她略想了想,點點頭道:“知道了,讓慎刑司的人回去,本宮自會安排。”

春雨趕緊跑去回話,程靈素見狀便笑著說道:“姐姐還有事情要忙,我便先回去了。”

無憂微笑點頭,命人好生送程靈素回府,然後便坐車進宮去了慎刑司,見季繡雲季弄雲最後一麵。

“睿親王妃就要到了,快快打掃房間,趕緊把香薰上,可不敢讓這氣味汙了王妃娘娘的鼻子。”慎刑司總管太監一聽說睿親王妃真的要來,便急慌慌的張羅起來。

等無憂到達慎刑司之時,慎刑司裏已經收拾出一間極為幹淨的淨室,季繡雲季弄雲姐妹也被略略清洗之後帶進淨室等候。

一陣悅耳的環佩叮咚之聲響起,季繡雲季弄雲立刻仰頭去看,隻見雍容華貴明豔照人的無憂緩步走了進來。雖然無憂隻是穿了一襲很簡單的淺紫貢緞對襟纏枝葡萄紋夾棉褙子,頭上也沒有帶太多的金玉首飾,隻是以一套三件羊脂玉白玉連環步搖綰起了如雲的綠鬢,可她就是能給人一種雍容華貴,令人不敢正視之感,那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高貴,是季繡雲季弄雲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擁有也不可能明白的感覺。

無憂走到椅前,緩緩坐了下來,垂眸看著跪伏在地上的季繡雲季弄雲姐妹,什麼話都沒有問,隻是淡淡的看著她們。對無憂來說,季繡雲和季弄雲已經是前塵往事,與她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了。

“你是大姐姐?”季弄雲突然開口,顫聲問了起來。

“放肆,大膽罪奴……”跟在無憂身邊的白虹一聽季弄雲如此稱呼王妃,便憤怒的厲聲喝斥起來。隻是她的話沒有說完便被無憂抬手阻止了。

“大姐姐,大姐姐,救救我們吧,我們到底是堂姐妹啊,身上都流著祖父的血……”季弄雲突然伏地放聲大哭,哭的好不悲苦淒慘,仿佛她有著天大的冤屈一般。季繡雲一聽妹妹哭嚎,立刻也跟著伏地大哭起來。

無憂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靜靜的坐著,看她們姐妹哭嚎,直到季繡雲和季弄雲因為得不到任何回應而哭聲漸息。季弄雲抬起頭看著高貴的堂姐,啞著聲音叫道:“堂姐,我們是血脈至親啊,你是我們的大姐姐!”

無憂淡淡說道:“你們就算是本宮的親妹妹,隻要犯了國法就得受相應的懲罰,天道昭昭,又豈能隨意而廢!看在你們明日就要行刑的份上,本宮見你們一麵,這一麵已經見過。你們可以踏實上路了。”

說罷無憂便站起來往外走,這時季弄雲突然撲向無憂,卻被身上有功夫的白虹飛腳踢開,重重的摔到地上。季弄雲還是不死心,隻拚命向無憂爬去,口中不停的叫著“大姐姐……”

無憂身子猛的停了下來,她怒視季弄雲,冷冷道:“季弄雲,當年午時二刻你在昊極院正房北窗根底下說過的話,你還記得麼?”

季弄雲大駭,驚恐萬分的瞪著無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時,她臉上也是一副活見鬼的神情,看上去極為扭曲可怕。

“你……你說什麼!”季弄雲哆嗦了好一會兒,才從雙唇中擠出這句話。

無憂冷冷說道:“季弄雲,別以為你是天底下最聰明的,需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現在你還有臉求本宮救你麼?”

季弄雲立時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徹底蔫了,她如一灘爛泥一般癱在地上,再沒有了一絲挺起身子的力氣。

季繡雲一見到這種情形立刻急了,她雖不知道自己的妹妹都說了些什麼,可是求生的本能告訴她,若不立刻把妹妹拋開單獨為自己求情,她就再沒有機會了。

於是季繡雲尖聲叫道:“大姐姐,我可從來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啊!”

無憂皺了皺眉,淡淡道:“想出那般惡毒的主意,用髒東西害我孩兒,若連這樣的事情本宮都要原諒,本宮還配做母親麼!”說罷,無憂便徑直走了出去,再也沒有回頭看季繡雲季弄雲一眼。

無憂剛走出慎刑司,便見莊煜站在慎刑司大門對麵的柳樹底下,眉宇之間有一抹擔憂之色。他看到無憂走出來,便飛奔上前,急急拉住無憂的手,擔心的問道:“無憂,你還好吧?那種東西根本不配你親自走一趟。”

無憂原本心中的確有些鬱鬱之情,可是看到莊煜那雙飽含關切擔心的眼睛,那些鬱鬱之情便不翼而飛了。她淺笑點頭道:“五哥,我沒事兒。有些話,說出來就能放下了。我們去給父皇母後請安,然後一起回家好不好?快到給孩子們講故事的時間了。”

莊煜牽著無憂的手,笑著應了一聲:“好,我們走。”夫妻二人相攜前往懿坤宮,季繡雲季弄雲之事便如青煙一般消散無形,無憂心中最後一點點來自前生的怨念就此徹底放下了。

次日午時,一幹相關人犯被押到午門外的校場,以五馬分屍之刑處死。行刑之時,所有的王公親貴文武百官都到場觀刑。那極度血腥的場麵極大的震懾了每一個人。所有的人都徹底了解了新君仁宗的雷霆手段,數十年間再無人敢心生反意。

天下安定,朝政也都上了正軌,轉眼便是次年春日,春暖花開之時,仁宗奉太上皇皇太後出京南巡,隨扈的自然少不了睿親王府一家子,留守京城的除了敏親王莊熾,也不做他人之想了。

不過莊熾此番留守京城倒是心甘情願的很,原因無他,隻是因為年輕的敏親王妃馬氏剛剛診出了一個月的身孕,莊熾當然要留在京城裏陪伴妻子,所以這留守輔國之事,他便責無旁貸的擔了起來。

仁宗一行到了江南,住進了江南最負勝名的退思園。這日莊煜正與無憂商量換上平民百姓的衣裳去逛當地最有名的山塘街,不想仁宗身邊的內侍貴華突然來請。莊煜與無憂說笑道:“必是父皇母後想白龍魚服,皇兄召我們陪伴護駕,走,咱們快過去吧。人多一起逛也更熱鬧些。”

夫妻二人說說笑笑便走到了仁宗住處,卻見房中一個內侍都沒有,隻有仁宗鐵青著臉坐在椅上生悶氣。他一看到莊煜無憂進來,便憤憤叫道:“五弟你來看!”說著便將一封信拍到了桌上。

莊煜很吃了一驚,要知道仁宗從來也沒這樣疾顏厲色的對他說過話,無憂也是嚇了一跳,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惶恐。

莊煜趕緊拿過信來細看,一看之下也如仁宗一般氣的臉色鐵青,一屁股坐到椅上呼哧呼哧的生悶氣。

無憂這下子更加納悶驚訝了,暗自忖道:“還有什麼事能把他們兩人給氣成這樣,難道京城出大事了?可是也不象啊,那封信看上去既不象秘信,也不象是從京城發來的加急折子。”

仁宗並沒有讓無憂猜的太久,隻說道:“無憂也看看吧。”

莊煜將信交給無憂,無憂一看之下大驚失色,不由失聲叫道:“怎麼會這樣!”

莊煜長長出了口氣,憤憤說道:“昨晚還見過父皇母後的,他們必定走不遠,皇兄,我這就帶人去找。”

無憂一聽這話立刻皺起眉頭,仁宗亦沉聲道:“胡鬧,怎麼能帶人找,父皇母後身邊隻帶了陸總管與孟雪兩人,若是走露了消息為歹人所乘可怎麼辦?”

莊煜重重的歎了口氣,他怎麼也沒想到父皇母後會來這麼一手,可讓他這個做兒子該如何是好呢?仁宗說完也重重歎了口氣,這事真是難辦啊!

無憂靜靜的坐在一旁,想了一會兒方才說道:“皇兄,既然父皇母後已白龍魚服離開了,我們何妨起程回京呢。”

無憂此言一出,仁宗和莊煜的兩雙眼睛齊刷刷看了過來,兩人的眉頭一般的緊皺著。仁宗沉聲問道:“無憂,這是何意?”

無憂輕聲細語的說道:“以臣妾淺見,父皇母後悄悄離開有原因有二。第一,父皇早年對母後有過承諾,如今正是實現承諾的時候,第二,此番南巡雖然動用的是內庫資財,並沒有從國庫裏出一分一文,皇兄也大力縮減了規模,可是每日所耗到底也不是一筆小數,父皇母後一生節儉,必不想讓皇兄日後有捉襟見肘之難。”

仁宗的眉頭皺的更加緊了,那是因為無憂所言與他心中所想並無異樣,事實上,此番南巡動用的確是動用了內庫近七成的資財。南巡過後,內庫便得空了一大半。不過為了父皇母後,仁宗當然極為心甘情願,可是他的父皇母後卻是不舍得讓兒子日後為難的。

莊煜聽了這話急道:“無憂,先別說這些,隻說怎麼把父皇母後找回來。”

無憂輕輕點頭,慢慢的說道:“我們在明麵上大張旗鼓的返回京城,一來能壓下父皇母後微服之事,二來,也讓父皇母後放心,可以自由的行動。”

莊煜想了一會兒,點點頭接口說道:“其實我們沒有全都回京,還留下一部分人手暗中尋訪。父皇母後沒了戒心,找起來自然也容易多了。”

仁宗沉思良久,對莊煜說道:“那便這樣辦吧,這事就交給你和無忌,務必要盡快找到父皇母後的下落,朕這便擇日回京。”

莊煜站起來躬身稱是,然後扭頭看看無憂,再轉回去看向仁宗,雖然沒說什麼,可他的眼神卻把什麼意思都表達出來了。

仁宗被氣樂了,罵了一句:“沒出息的東西!”然後笑著說道:“無憂與你一起留下,寶兒也留下,旭兒和曦兒隨朕回京。”

莊煜大喜,立刻跪下謝恩,看他那急吼吼的樣子,卻讓無憂羞紅了臉。

為了不引人懷疑,在莊煜無憂無忌帶著寶兒化妝成平民百姓悄悄離開退思園之後,仁宗又在退思園中住了幾日才起駕回京。

任誰都沒有想到莊煜無憂無忌在江南這一找便找了足足三年。三年來他們都沒有同時回過京城,隻是錯開偶爾回去露一麵兒。對外隻說是在尋到一個世外高人,能為寶兒徹底斷除先天不足的病根。因為需要五年的醫治時間,所以睿親王夫婦得一直陪伴著女兒。至於太上皇和太後的下落,仁宗不得不假父皇之詔,發了一道太上皇靜心養病,無諭不見外臣的旨意,勉強混了過去。

三年後的七夕節,莊煜和無憂循著好不容易才打聽到的一點點線索來到了江南一個小鎮,這個鎮子很是偏僻,風景也是一般,不過在七夕這天晚上,小鎮天空中會出現彩雀搭橋的奇景,這等景致極為難得一見,莊煜和無憂估計著他們的父皇母後會來此賞玩。

莊煜抱著女兒,無憂走在他的身側,一家三口順著人流往前行走。突然,寶兒在莊煜懷中扭動著非要下來。莊煜便順了她的心意將她放到地上,無憂正想伸手去牽女兒的小手,不想寶兒卻撒腿跑開了。

莊煜和無忌大吃一驚,忙追了過去,這會兒觀景的人越來越多,倘有人趁亂將寶兒拐走怎麼辦,要知道寶兒生的玉雪可愛,憑是誰見到都想抱一抱她的。

江南溫暖濕潤的氣候也的確對調理寶兒的身體很有助益,寶兒現在的身體比從前已經好太多了,小胳膊小腿也有力氣。隻見她蹬蹬蹬幾步就跑開了。莊煜急的大叫道:“寶兒別亂跑……”

無憂卻是若有所思,她拉起莊煜的手邊追邊說道:“五哥快些,寶兒從來不這樣,必是她發現了什麼。”

莊煜和無憂很快追上寶兒,他們看到寶兒正站在一對老夫妻麵前,小手拽著老翁的衣角,仰著頭甜甜的叫道:“祖父……”

莊煜和無憂聽到寶兒這一聲喊叫,立時驚呆了,他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已經找了三年多,真的找到了麼?

那對老夫妻低頭看到寶兒,麵上亦閃過激動之色,特別是那位老夫人,正是激動的蹲下身子,緊緊抓住寶兒的雙手,急切的問道:“寶兒,你怎麼自己在這裏?爹和娘呢?”

“爹,娘……”不等寶兒回答,一聲激動萬分的呼喊響起,緊接著,莊煜和無憂飛奔到那對老夫妻的麵前,撲通一聲就跪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