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如豬(3 / 3)

錦好不知道顧嬤嬤一時間,對她感為天人,微微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方才淡淡的說道:“多謝嬤嬤了,這事情我心裏有數了。”

顧嬤嬤哪裏敢當得起錦好的謝字,忙搖頭推遲:“是五小姐看得起老奴,老奴感激都來不及呢,哪能再得您一個謝字。”邊說邊看了錦好一眼,才小心翼翼道:“說起這聽到大夫人和四小姐談話的小丫頭叫翠兒,和五小姐也有些淵源呢。”

錦好抬起眼,看著顧嬤嬤,像是極為感興趣一般:“嬤嬤倒是說說,這小丫頭和我有什麼淵源?”

顧嬤嬤見錦好來了興致,忙坐直了身子:“不知道小姐還記不記得在您院子裏當差的阿貴家的。”

錦好想了一下,搖頭:“當時年紀那麼小,哪裏還記得?”

顧嬤嬤也不覺得驚訝,畢竟一個倒夜香的媳婦,哪裏值得小姐記得,忙打了一下自個兒的腦袋,道:“看老奴這話問的,您金玉般的人兒,哪裏會記得阿貴家那麼個倒夜香的。說起這阿貴家的,也實在命苦,這阿貴原本是府裏的車夫,誰知道卻在一次雨天,摔斷了腿,這家裏還有一雙兒女,全靠阿貴家的一人操持,裏裏外外的,後來累的身子壞了,在五小姐院子當差時,那夜香就灑了出來,也虧得五小姐是個心善的,不但沒責罰她,還賞了十兩銀子給她買肉吃。這翠兒也是個知恩的,現在還記著五小姐的大恩大德呢。”

錦好此時露出個恍然大悟的神情:“嬤嬤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一些了。”頓了頓:“翠兒現在跟著來了京城,那阿貴家有沒有跟過來?”

“阿貴家也跟了過來,阿貴前些年沒了,阿貴家的一雙兒女也都被二小姐看重,帶了京城來,阿貴家自然跟著兒女了。”

錦好淡笑,莫錦冉想必當時是看阿貴家的一對兒女長的忠厚,木呆,這才讓將這姐弟二人帶回京城吧。

“嬤嬤,您前些日子所求的事情,我終於想了一個法子,也不知道嬤嬤樂意不樂意?”錦好突然提起顧嬤嬤最關心的事情,當下她也不管翠兒的事情了,比起自家孫子的前程,翠兒的事情實在算不上什麼。

“五小姐想了什麼法子,可否說給老奴聽聽?”事關自家孫子的前程,顧嬤嬤也沒藏著掖著,開門見山,沒說啥客氣話。

“我這要離家了,莫府怎麼說都是我的娘家,我要上一兩家子陪房,怕是祖父也很樂意,若是嬤嬤也覺得好的話,我就跟祖父要了嬤嬤一家子做陪房,到時候,過個三兩年,等事情過去了,我在尋個借口,將嬤嬤等人的身契還給嬤嬤,可好?”莫錦好也不是個喜歡拐彎抹角的。

顧嬤嬤欣喜若狂:“老奴……願意……老奴願意……五小姐說得,哪有不好的……”因為太過歡喜,顧嬤嬤整個人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她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深深地吸了幾口氣之後,才站起身子,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對著錦好行了一個正經主子的大禮。

混到顧嬤嬤這個份上,這府中上下,也隻有老夫人和老太爺才能當得起她這樣的大禮,可是錦好卻隻是淡淡的坐著,沒有阻止顧嬤嬤行此大禮,正襟危坐的受了她的禮,隻是在她行完禮之後,才親自從榻上起身,扶起顧嬤嬤。

“嬤嬤,雖說我這裏都想好了,也不知道老夫人那邊肯不肯放人,畢竟您到底伺候了她半輩子,這感情還是有的。”

顧嬤嬤搖頭:“五小姐隻管操辦這邊的事情,老夫人哪裏,老奴自有法子。”

錦好點頭:“如此就好。”又想了一下:“嬤嬤,若是我隻向祖父要一家子,怕是祖父會生疑,可是要了多了,我這心裏也不放心,不如就要兩家子,既不打眼,又不會讓祖父生疑,至於另一戶人家,就嬤嬤說得那阿貴家吧,既然當初與我有這樣的淵源,翠兒又得嬤嬤的看重,想來這一家子是個好的。不過這事情總要你情我願,嬤嬤回去後還是和阿貴家的打個招呼,萬不能勉強了人家的心意。”

顧嬤嬤聽了,忙喜笑顏開的點頭:“老奴知道,老黁回去就問問翠兒,五小姐您不知道,這翠兒看著是個木訥的,可是卻是個心裏清楚的,這些年,阿貴家的事情,基本上這孩子能當一半家,隻要這孩子肯了,想來阿貴家的也會肻。”

錦好淡淡的笑道:“那就這樣吧,還請嬤嬤回去,幫我多多注意些大伯母那邊的動靜,也不是我多心,大伯母這人,糊塗起來,什麼事情都敢做。到時候累了我,倒是不打緊,就怕累了整個莫家。”

顧嬤嬤是個心裏清楚的人,否則當年也不會將寶壓在不受寵的錦好身上,聽到錦好如此說話,哪裏不明白,忙道:“老奴明白,五小姐放心好了,大夫人那裏,我和翠兒就是日夜不睡,都會給盯緊的。”

錦好笑出聲來:“那倒是要辛苦嬤嬤和翠兒了。”

想讓人死心塌地的幫你賣命,自然要讓她看到實實在在的希望,而不是畫餅充饑。

將心情激動萬分的顧嬤嬤送了出去,錦好就又上榻閉上眼睛小憩,不過腦海裏卻是想到了阿貴家的。

說起這阿貴家的,錦好可不陌生,她就是錦好安置在山穀鎮的暗棋,這麼說也不對,不過是前些年,時常讓人找阿貴家的打探莫府的情況,再賞點銀子。

因為有著當年十兩銀子的事情,阿貴家的感念她的恩典,也時常幫著注意莫府的動靜,隻是這兩年,她對山穀鎮的情況不太重視,與阿貴家的來往也少了,誰知道那翠兒的小丫頭居然自個兒找上門來,看來是個有心的。

當初顧嬤嬤提了她孫子的事情,錦好就動過要讓她家陪房的念頭,也記掛著阿貴家,在前世雲燕替她認下那條腰帶,被抓走之後,阿貴家就是那個勸她莫要辜負雲燕一番苦心的人。

對她好的,她一直記在心上,這才有了十兩銀子的事情,更多的銀子,她不是拿不出來,可是對阿貴家來說,卻非好事。

十兩銀子,可以說是小孩子的同情心,可是再多,就會引起別人的猜疑了。

對於阿貴家這麼一家子沒有依靠的奴才來說,這不是什麼好事。

莫錦玉上了馬車,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仿佛是遇到了極為好笑的事情來,笑得她差點喘不過氣來。

“蠢豬,果真是愚蠢如豬。”

莫錦玉捂著肚子,忍不住對王氏的智商做了評價,她還真的沒有想到這世上還有這麼蠢的人,居然這般三言兩語就給哄上勾了。

夏家和盧家的親事的確是太後賜婚的,夏家的二公子也的確是醉酒遊湖淹死的,兩家的婚盟也的確改為三公子與盧家結親,可是,那也不過是夏家和盧家的夫人原本在閨中就是手帕之交,兩家也又是一條船上的螞蚱,結親是為了鞏固兩家的關係,勢在必行,不過是打著太後賜婚的幌子罷了,可是這王氏居然就信了。

莫錦冉現在瘋瘋癲癲,王氏居然還想著和長公主結親,還想著狀元郎給她衝喜,怎麼可能?先不說長公主對莫錦好那個死丫頭的偏愛,不說金翰林對莫錦好的一往情深,就是太後也容不得自家的外孫娶一個瘋子回去,還是個和離過的瘋子。

再說了,莫家也不敢拿一個和離的瘋子去聯姻,除非莫老太爺和莫錦冉一樣,瘋掉了。

這事情,也隻有王氏這等蠢笨如豬的婦人才會相信。

莫錦玉越想越笑得開心,越想越是心情愉快,這麼多年了,她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高興,現在,她就坐等著王氏這個蠢物幫她報仇吧。

莫錦好,我忍了這麼久了,終於要出一口惡氣。

自從她聽說莫老夫人帶著王氏和莫錦冉回了京城,她就一直在琢磨這個事情,這麼好的機會,她怎麼會放過?

笑了許久,一直到葉家的角門,莫錦玉才收斂了臉上的笑意,馬車到了二門,她緩緩地下了馬車,往她的院子走去,卻迎麵瞧見正在楚雲秀在院子裏賞花。

臉上的神色一凜,雙眼緊緊地盯著她那一身正紅的衣裳,眼中透著不甘,想了想,上前給楚雲秀行禮:“姐姐真是好興致。”

楚雲秀抬眼看了莫錦玉一眼,淡淡的笑著:“風輕雲淡,正是賞花的好時候,妹妹可要一起賞賞這漫開的桃花,這粉嘟嘟的色彩,與妹妹多麼相稱,正應了那句人麵桃花相映紅。”

莫錦玉卻是搖了搖頭,作勢捶了一下後腰:“還是姐姐自個兒賞吧,妹妹就不奉陪了,昨夜二爺宿在我那裏,又是倒茶,又是倒水,這一夜都沒睡好,還是回去補個眠。”

說完,就笑吟吟的扭動著腰肢往回走,楚雲秀身份的丫頭,瞧著她那得意的樣子,實在瞧不過去,忙扯開了嗓子道:“莫姨娘,您不賞桃花可真是可惜了,瞧瞧您身上的衣裳與這桃花的色彩多相稱啊,若是您到這裏一戰,不就是一朵活生生的桃花。”

一句話說中莫錦玉最介意的傷口,轉身狠狠地瞪了那個丫頭一眼:“牙尖嘴利的東西,早晚有一天拔了你滿嘴的牙。”說完,狠狠地跺腳,極快的離開,也不擺那弱柳扶風的樣子了。

楚雲秀卻是自始自終都不曾變色,等到莫錦玉回了院子,她才淡淡的訓斥身邊的丫頭:“你理她做什麼,不過是個上不了台麵的蠢物,何必惹自個兒不自在。”

不知道莫錦玉若是聽到自個兒在楚雲秀的眼裏,等同於王氏一般的蠢物,會有什麼想法。

“奴婢就是瞧不上她那猖狂的樣子。”那丫頭咬著唇道:“不就是爺寵了點,昨夜又歇在她的房裏,就嚷得恨不得全天下知道。”

楚雲秀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輕笑了起來,半響之後才開口,說了一番異常詭異的話:“你就隨她蹦達去,再蹦達也不過是個妾室,她想要翻身,這輩子都不可能的,就當作是看戲,再說了……左右不過是個……”說到這裏,驟然停了下來,想到莫錦玉的穿衣打扮,又是淡淡道:“她心裏倒也是個明白的,別看她在我麵前蹦達,隻怕爺歇在她屋裏,她這心裏比你家夫人我還苦呢?”

那丫頭瞧了一眼自家主子,知道主子又開始說她聽不懂的話了,也不知道這兩年,主子是怎麼了,時常長籲短歎不說,還時常說些奇怪的話,就是對爺的心思越發淡了,倒有些榮辱不驚的主母氣度了。

也不知道夫人與爺之間,到底是怎麼了?也沒吵,也沒鬧,就成了現在這幅模樣了,不冷不淡的,讓她們這些下人也摸不著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