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3 / 3)

莫老太爺聽著二人的勸,終於鬆口,準了下人去請大夫回來。

莫錦好瞧著莫錦冉緊繃的身體鬆了下來,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她實在是高估這個女人……到了這樣的時候,莫錦冉她還沒有死心,還想著翻身呢……她這是怕屁股上落下痕跡,攀不上高門啊!

人果然不能心軟,對敵人真的不能有一絲半毫的仁慈,否則倒黴的怕是自己了。

錦好本不想痛打落水狗,以為落水狗經此一事,總會長了記性,誰知道她是低估了落水狗強大的耐受力。

錦好輕輕地放下手中的茶盞,對著老太爺道:“祖父,大伯母和二姐姐,您罰也罰過了,皇上若是真的聽到風聲,問起來,咱們也算是有個交代,隻是若是想要讓皇上徹底不追究,怕是咱們還要做點安排。”

一聽莫錦好開口,莫錦冉的眼皮子就一個勁的跳:這個賤丫頭開口,隻怕準沒有好事,不知道又要下什麼套給她們母女。

莫老太爺點頭:“是要做點安排,五丫頭,你說說看,這事你怎麼想?”

錦好掃了地上的王氏和莫錦冉一眼,搖頭:“祖父,您還是莫要問我了,隻怕我真的想到什麼,說出來,大伯母和二姐姐又要說我居心叵測,想要謀算她們了。”

莫老太爺急了起來,眉頭一瞪:“哪個敢說你,若是還想嚐嚐家法,盡管說。”隨即對著錦好,又是一副溫和的嘴臉:“好孩子,祖父知道你是好的,是一心為了莫家,你就給祖父說說,這事情下麵咱們該怎麼安排?”

錦好卻一個勁的搖頭,偏不肯說。

莫老太爺逼急了,她就說:“祖父,您是朝堂上走的,什麼事情沒看過,沒經曆過,還要我一個見識淺薄的丫頭提點嗎?皇上的性子,祖父應該比我明白,對什麼樣的人,皇上最容易手下留情,祖父心中應該清楚的啊,我雖說,見過那麼一兩次皇上,可是也沒說過幾句話,哪裏知曉皇上的喜好,這事情還是祖父自己定奪。再說了,現在大伯母和二姐姐說不得已經在心裏恨上我了,若是我再說些不中聽的,怕是大伯母,二姐姐就真的要和我拚命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莫老太爺也真的不好再逼迫錦好了,隻得自個兒尋著錦好的暗示,慢慢地思索起來。

皇上最容易對什麼樣的人手下留情?

莫老太爺咀嚼著這話,突然靈光一閃,他記得清楚,當年路府被滅門的時候,府裏有個小丫頭得了失心瘋,皇上因此饒了她一命,不但是路府,就是對待其他臣子的子女,皇上對腦袋癡傻的,都異常寬容。

想通了這一點,莫老太爺渾身一鬆,頓時覺得壓在背上的千斤重的石頭被搬開了,這不是天助莫家嗎?

莫老太爺突然想起,不管是王氏,還是莫錦冉,之前在山穀鎮的時候,都有過瘋癲的傳言,這不正附合了皇上的性子,若是自個兒將王氏和五丫頭的瘋癲之症放出去,皇上即使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東伯,大夫人和二小姐今兒個瘋癲之症發作,胡言亂語,已經被我用家法教訓過了,不過,到底是大逆不道,不容姑息,你讓人抬著她們回房,好生照看著,莫要再讓她們胡言亂語,惹來滔天大禍了。”

莫老太爺三言兩語就將莫錦冉和王氏定位成瘋癲之症的病人。

莫錦冉再也無法裝作淡定了,她搖頭大叫:“不,不……我沒有瘋癲,我母親沒有瘋癲……”

她感覺到渾身的力氣被抽走了,若是瘋癲之名傳揚出去,她這輩子還有什麼可指望的,別說嫁入高門貴族了,就是尋常百姓之家,誰又肯娶一個瘋癲病症的女子回家。

這麼一下想,絕望就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子,一點一點刺進她的心髒,拚盡了全力,也無法將這種冰涼的絕望趕出來,隻能一遍遍的搖頭,一遍遍的抗拒著:“不……不……我沒有瘋癲……”

她不曾想過,會再一次,她被迫背上瘋癲的名聲。

都是莫錦好這個賤丫頭的錯,若不是她故意引著莫老太爺,老太爺是不會想到這一點的,她這是要活生生的逼死她和母親啊!

好在王氏早就暈了過去,否則聽到莫錦好的話,還不知道要氣成什麼模樣,說不定還真的因此而瘋癲了也難說?

莫錦好她欺人太甚,她這是要將她們母女逼上絕路啊!

恨意的火苗,在莫錦冉的心口燃燒起來,很快星星之火就呈燎原之態,莫錦冉赤紅著眸子,猙獰的表情,透著刺骨的寒氣和恨意:“莫錦好,你不要欺人太甚!”

爛船還有三兩釘呢,隻要逼急了,她豁出去,拚個魚死網破,她活不下去,就不會讓莫錦好活下去,一定拖著她一起下地獄。

欺人太甚?

這詞從莫錦冉的嘴裏說出來,多麼的新鮮啊,難道隻許你們欺負別人,就不讓別人反擊你,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若是說,她這樣就叫欺人太甚,那麼前世這對母女對她做的又算什麼?搶了她的婚事,意圖毀了她的清白,逼死她情同手足的丫頭,最後還將她給別人,冥婚為妻,那一切算不算欺人太甚?

錦好清冷的眸子中閃過攝人的光芒,隨即就快速的掩飾下去,轉向莫老太爺的時候,又是一副淡淡的表情:“祖父,您看到了吧,我早就說過了,二姐姐定然會責怪我的,這主意明明是您自個兒想出來的,與我何幹,可是二姐姐卻又推到我的身上來,以後這二姐姐和大伯母的事情,我可不管了,好心沒好報就不說了,若是弄得一家人反目成仇就沒意思了。”

她站起身子,走到莫錦冉的身邊,笑吟吟的說道:“二姐姐,你若是不同意祖父為你開脫,非要做個誌向高潔之人,那你就請祖父將你綁了送到府衙中去……”

她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真誠:“或者,你請祖父幫你上個折子,自承罪責,將所有的罪責一力承擔,這樣您就不用擔上瘋癲的罪名了。是保住清明,掉了腦袋,還是保住腦袋,毀掉清明,二姐姐,你自個兒選,省的祖父一片憐愛之心,付諸東水不說,還要落得個被埋怨的下場。”

“你……”莫錦冉氣的麵色灰敗,幾乎說不出話來,半響之後,才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來,道:“我自然不能辜負了祖父的一片苦心。”

她說完,就閉上眼睛,淚流滿麵,任由東伯吩咐丫頭婆子將她和王氏抬了出去:莫錦冉這一刻心裏充滿了傷感和苦澀,一雙拳頭捏的緊緊地……當她選擇活下來的時候,就不再是之前的莫錦冉了。

莫錦好微微一笑,看著莫錦冉那掛在麵上的兩行清淚,木光變得悠遠深長。

莫老夫人隨著莫錦冉的離去,麵色也越發的灰敗起來,對著錦好怒吼,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一樣,道:“你怎麼能如此無情無義,她可是你的姐姐,你就是讓著她一點,又能怎麼樣?她可是你的親姐姐,非要將她逼上絕路,你才甘心嗎?”

黃氏在一旁看了,都暗暗搖頭,莫老夫人這些話實在是太沒有道理了,錦好這孩子做什麼了,怎麼就變成無情無義了,若是真的無情無義,那麼現在的莫府上下,隻怕都蹲到府衙的大牢離去了。

偏心成這樣的,她還是第一次看到。

莫老夫人的神情顯然過於激動,瞧著錦好依舊神色淡然,越發的惱怒起來,狠狠地道:“你就是個心胸狹隘的,不就是見不得二丫頭好。你一直就恨著她們母女,對不對?你就是想要替你母親出氣,是不是?”

這下子連莫四老爺都看不下去,覺得這莫老夫人是個偏執狂,偏心也就罷了,可是明明是她偏愛的孫女做錯了事情,卻還指責無辜的那個。

雖說做小輩的,對長輩要恭謹,受點氣也無所謂,可是這般偏執,就是再深的情分也要被耗盡了,也難怪錦好這孩子,這些年一直對莫府淡淡的,都是被這些事情折騰的。

其實不說四老爺夫妻,就是莫二老爺和莫老太爺,都覺得莫老夫人太過分了,事情明明白白的,怎麼就怪到錦好身上了?

錦好瞧這神情激動的莫老夫人一眼,在大腿上掐了一把,擠出兩滴淚珠兒,委屈道:“我到底是怎麼逼二姐姐了,二姐姐這樣說,祖母也這樣說,我到底錯在哪裏了。”心中早就藏著對莫老夫人的一腔怨氣,此時不發,更待何時:“還請祖母指出來,孫女到底有何過錯?否則和逼迫二姐姐的罪名,我可不敢認。”

莫老夫人被錦好問的無言以對,隻得怒罵瞪著錦好。

“祖母,我一直不明白,二姐姐是祖母的孫女,我也是啊……”錦好抽噎了一聲,步步緊逼,“雖說從小沒有二姐姐來的機靈,處處圍在祖母的身邊盡孝,可是那也不是孫女自個兒的意願,而是祖母覺得孫女年紀小,不如二姐姐靈動,討人喜歡,可是自從孫女懂事後,可沒有錯了半分,即使和母親離開了莫家,到了京城,一年兩節四季,禮物茶點,綢緞特產,從來也不敢斷了,都是記在心上,小心翼翼讓人給祖母您送貨回去。”

這些財物上麵,錦好從來不心疼,若是銀錢能買到安寧,那是最好不過。

多年之前,就料定會有今日的事情,所以這些禮物,她都是送得聲勢浩大,就是莫老夫人想抵賴也不成。

她倒要看看這偏心的老太婆怎麼應付下麵的局麵,她要讓莫老夫人親自體驗來自丈夫賜予的疼痛……一如當年,她讓莫二老爺賜予她母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