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不甘
錦好繼續做戲,抽噎聲更大:“祖母,為何您自始自終就不肯將疼愛二姐姐的心,分一點給孫女我,錦好也姓莫,也是莫家的女兒,也是您的孫女……您為什麼……為什麼……”聲聲血淚,字字驚心,她就是要莫老太爺將所有自己與莫家不親的罪責,推到莫老夫人的身上,她要莫老夫人親自品嚐一下被自己丈夫厭惡的滋味。
“你……你胡說……”莫老夫人被錦好強悍的攻擊力攻擊的七零八落,說話都結結巴巴:“胡說八道……我怎麼就……沒有當你是……孫女……”
一句話斷斷續續,明顯是底氣不足,長耳朵的都能聽出其中的真假,就是莫老夫人自個兒都覺得這話說得心虛。
眾人又哪個肯信她的話,一時間都將同情的目光投向了錦好:真是可憐的小姐啊!怪不得老夫人今兒個這般下五小姐的臉子,原來五小姐不是莫家的骨血。
有腦袋靈動的,將今兒個事情思前想後一番,對錦好的身世,就有了想法,按說這樣的金鳳凰,在別的大戶人家,哪個不是捧著,哄著,生怕丁點不如意,可是老夫人卻一再甩她的臉子,給和離的二小姐做轎,實在不合常理,看來莫五小姐自個兒的懷疑,不無道理。
否則手心手背都是肉,那樣這樣兩眼看待的。
錦好將眾人的表情看在眼裏,心中暗笑,她就是要眾人起疑,日後就是和莫家鬧出點什麼,也不會牽累到姚麗娟和金翰林,垂下眼裏,掩住眼底的笑意,卻轉身抓住莫老太爺的衣袖:“祖父……祖父……您告訴我……我是不是根本就不是莫家的女兒,是不是……從外麵撿回來的……還是人家放在莫家寄養的……您告訴我……我的親生父母是誰……我是寄養的,還是撿回來的……”
莫老太爺聽得渾身直冒汗,這該死的老太婆,早就知道她是成不了事的,一回來就搞砸了這麼大的事情,也不想想,錦好現在可是莫家的登天的梯子,是莫家最大的依靠,這個死老太婆,卻讓她對莫家冷了心,甚至是懷疑起自己的身份……這不是要砍斷莫家登天梯子的繩子麼,若是這事情傳揚出去,還了得。
就是現在,莫家對她也隻有生恩,沒有了養恩,若是連生恩,都沒有了,還用什麼維係和她的關係,還怎麼去攀長公主,威遠侯。
莫老太爺忙安慰錦好,道:“你聽哪個亂嚼舌頭根子,你怎麼會不是莫家的孩子?”隨即擺出一副再認真不過的樣子,看著錦好:“你自己看看,你這長相,和咱們莫家的人這麼像,怎麼可能不是莫家的人。”
錦好心中冷冷一笑,是啊,若是可能,她寧願自個兒長得不像莫家的人,隨即抽噎著,皺著眉頭,不冷不熱的說道:“那怎麼祖母對我和二姐姐完全不一樣,既然都是莫家的女兒……怎麼兩個孫女不是一般疼愛,反而分出個高低兩樣來?這讓孫女怎麼相信自己是莫家的女兒?”
錦好一個勁的搖頭:“我肯定不是莫家的女兒,雖說長相像,可是都說吃誰家的米,像誰家的人,我一定是從小被撿回來的,否則祖母不會如此兩樣心?”
眼睛看著莫老太爺和莫二老爺急得團團轉的樣子,耳朵聽著二人再溫柔不過的勸慰,然而錦好的心裏,隻是冰冷,他們的焦急,在錦好看來不過是對榮華富貴的執念。
撕開這些慈愛的麵孔,不過是貪婪,自私還有冷酷。
前世的自己,因為沒有如此好的利用價值,所以這二人,一個裝聾,一個作啞,眼睜睜的看著她被推進火坑,不屑花費半點心思在她身上……這樣的家人,這樣的長輩……她真的還巴不得自己身上從來就未曾流著莫家的血。
莫二老爺與莫老太爺是一樣的心思,錦好這孩子現在是鯉魚跳了龍門,日後對莫家來說,那是最大的依仗,不管這孩子對莫家還有多少情分,隻要她在那裏站著,那就是莫家登天的樹,可若是傳出這孩子不是莫家的骨血,那就不一樣了。
這麼一想,莫二老爺惱怒了起來:“哪個信口雌黃,挑撥離間,你是不是我的女兒,別人不知道,難道我這個做父親的還不知道嗎?”
錦好卻跟入了魔般,一個勁的搖頭:“不對,不對,我肯定不會是莫家的孩子……我肯定是撿回來的。”
莫老太爺拍著莫錦好的後背,哄道:“好孩子,你祖母就是個糊塗的,你莫要胡思亂想了。”
拍了幾下之後,卻聽見莫老夫人像是抓狂般的嘶吼:“你這個禍害,休要裝模作樣,惺惺作態,你害了二丫頭,還故作可憐,胡攪蠻纏,我莫家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錦好猛的抬頭,對著莫老太爺道:“祖父,您聽見了吧,祖母說了,莫家沒有我這樣的女兒,看來我果真不是莫家的女兒……”
錦好頓了頓,直直的看著莫老夫人:“所以這些年,不論我怎麼討祖母,祖母都看我不順眼,怎麼做,祖母都不放心,是不是?”
莫老夫人瞧著腰杆子挺得筆直的錦好,再想想莫錦冉渾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樣子,怒氣衝衝:“是又怎麼樣,我就是……”看你不順眼!
錦好好不容易見莫老夫人上了自個兒的套,給了她想要的答案,哪裏肯讓她說完,忙截斷她的話:“果然,我就不是莫家的女兒,我根本就不是莫家的女兒……難怪祖母對我這樣……”
說著就像是傷心欲絕般的,捂著臉,衝出了門外,留下一屋子麵麵相覷的人。
雲燕和雪蘭忙屈膝行禮,追了出去,身後還傳來莫老夫人喋喋不休的怒罵,全都是在心疼她的二丫頭。
莫老太爺再也忍耐不住的衝到榻前,甩了莫老夫人一個耳光,莫老夫人的臉上頓時鼓起五根指頭印記,“看看你做的好事?若不是看在兒子的份上,你這樣為老不尊,我就一封休書休了你。”
隨後,也不管莫老夫人滿麵的驚駭,錯愕,掃了屋裏的丫頭婆子一眼:“這事情都給我爛到肚子裏去,若是誰漏了一句半字,亂棍打死。”
屋裏的丫頭婆子都是人精,忙跪下來,應了下去,心裏卻暗暗道苦,早知道今兒個稱病請假,居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主人家的隱私,一下子就撞破了兩個。
莫老夫人沒想到,莫老太爺會衝過來給她一個耳光,不由得瞪圓了眼睛:“你打我……你居然打我……”莫老夫人有些抓狂,一把抓住莫老太爺的衣領子,伸出手指甲,在他的臉上亂抓:“你打我……你打我……”
也莫怪莫老夫人抓狂的,就是莫老太爺最縱著楊太姨娘的時候,也不曾落一個指頭在她身上,現在忽然這麼著,又是進府裏的第一天,還在兒子媳婦的麵前,這讓她的臉往哪裏擱啊。
黃氏驚慌的紮起手,急忙轉頭看向莫四老爺,莫四老爺也驚呆了,眼前的情景他也同樣沒有經曆過,轉頭看向莫二老爺。
到底出去曆練過了,莫二老爺顯然比之前有主意多了,忙給著房裏的幾個婆子使了使眼色,幾個婆子忙上前,但是莫老太爺正在氣頭上,自家的老婆不敢過於用力,又是個躺著不能動,若是有什麼不對,話就穿得難聽了,所以也活該有人倒黴,抬腳就踹在了上前的一個婆子的身上,頓時就摔在了地上,其他的婆子看了,心頭一凜,忙不敢近身,張著手作勢虛拉著,最後隻得莫二老爺和莫四老爺半推半拖著離開。
不過,離開前,莫老太爺還不忘一腳踢翻一旁的花架子,還留下了兩個字……潑婦。
氣的莫老夫人差點吐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黃氏小心翼翼的安慰著,嚎啕大哭,咒罵不停的莫老夫人,又上丫頭打了熱水,捧了漚壺和帕子過來,動手親自伺候著莫老夫人,卻被她言辭犀利的趕了出去。
黃氏心裏也不耐煩伺候著這麼個不著調的老太太,錦好那話說的好,她不過是庶子媳婦,盡了本分就好,做的再多,也不會討得老夫人歡心,再說了,多做多錯,還不如就大家隔著點。
而且,黃氏不放心錦好那邊,那孩子多可憐啊,老夫人做的太過分,居然讓孩子生出那樣的疑惑,那該受了多少委屈,才會生出那樣的心思。
她也是有兒有女的,對錦好心裏就多了份憐惜,黃氏退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去了錦好的院子,隻是這次錦好的房門緊閉,沒得進去,雲燕一邊歎著氣,一邊回話:“回來就將自己關在房裏,誰叫也不開,還請四夫人見諒。”說著眼眶子就紅了起來:“你是不知道小姐在……山穀鎮……的日子,奴婢現在又是半夜想起來,還要嚇得醒過來……小姐這是真的傷了心……”
黃氏聽著這話一驚:“怎麼會……怎麼著都是莫家的小姐……”
雪蘭一旁抹了眼淚:“四夫人您是不知道……差點給做妾不說……連命都差點不保……也難怪小姐會懷疑……”
黃氏駭人,莫老夫人做事也太離譜,到底是自個兒的親孫女,就是再不喜歡,也不能……又瞧了眼緊閉的房門,隱隱傳來女子抽噎的聲音,長歎一聲,憐惜道:“你們兩個好好伺候著,仔細點,錦好是個福澤深厚的。”
雲燕和雪蘭應了下來,黃氏滿心憐惜,不過心中對莫老夫人的觀感又壞了一份。
等到天色黑了,莫錦好那緊閉的房門才開了下來,兩個丫頭進去掌燈,親自伺候著,隻是廚房的人來報,送去的飯菜幾乎原封不動的回來。
黃氏長歎了一聲,琢磨了一會兒,將這事情稟給了莫老太爺:這是大事,錦好在住在莫家,長公主是三天兩頭著人過來,生怕錦好受了委屈,就是金公子那也是隔三差五找個借口過來,說是找莫老太爺談詩論畫,還時常送點稀罕的物事過來,多是些稀罕的吃食,而且都是錦好喜歡的,這是當眼珠子一般疼著,哪個不清楚到底是來幹什麼的,這是怕他的小嬌妻在莫家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