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豆芽菜歸來(1 / 2)

黃豆芽菜歸來

倪九九恭恭敬敬退出去。

項寶貴推開錦褥,微微傾身支在書案上,對呆呆坐在對麵椅上的小六六道:“站起來,爹看不到你的頭。”

小六六的頭低於書案,自然是看不到的。

一歲多的孩子,用無語回應項寶貴,揮舞著胖嘟嘟的腿,嘴裏咯咯就笑。

聽到這笑聲,項寶貴臉上的冷硬軟了幾分,這時,冷兔進來了。

項寶貴的臉立刻又沉了下去,直接問:“寶貝今日為何哭著回來?”

冷兔低著頭看地上的青磚、織毯,脖頸有些僵硬的樣子。“不用你管,這是我和她夫妻之間的事。”

“我是她哥哥。”項寶貴盯著冷兔,麵無表情。“如果你敢再把她弄哭,我就讓你從世上消失。”

“你把我的知秋姐姐害得從世上消失了,我這個做弟弟的,是不是也該讓你好看?”冷兔不服氣的抬頭迎向項寶貴的目光,看他瞬間往後仰進陰影的身軀,看他揪著心口喘息。

冷兔覺得稍稍解氣。

小六六咿咿呀呀爬到椅子上站了起來,兩隻肉手抓住幾乎與腦門差不多高的書案邊緣,嘴裏突然大叫一聲:“爹!娘!”

冷兔別過臉去,心情不好。自家姐姐死了,姐夫卻好好活著,連幹兒子都收好了,叫爹也就罷了,這小孩幹嘛還要叫娘?讓人一下子就想到了慘死的“冷知秋”。

項寶貴喘了會兒氣,站起身,彎腰將小六六抱到書案上站著,又懶洋洋坐回了太師椅,仰望著小男孩圓滾滾的腦袋,嘴角微微勾起笑紋,道:“剛才那一聲‘娘’叫得很好聽,多叫兩聲,爹明日就帶你去見外公。”

小六六低頭對手指,嘟著嘴輕輕重複:“娘——娘……”叫了兩聲,小六六後悔了,水汪汪的眼睛呈現四十五度角的憂鬱,扁著小嘴道:“爹,外公凶凶!”他不想見凶巴巴的外公。

冷兔受不了的扯嘴皮,這兩個義父義子,可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別說冷景易丟了愛女、死了愛妻,早就心灰意冷,常年生病等死,女兒沒了,當然就不想再認項寶貴做女婿。偏偏項寶貴不要臉,三不五時上門自認女婿,順帶還抱了個毫無血緣關係的男孩自認“外孫”,把冷景易給氣的,想拿掃帚趕吧?這一對義父義子就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還有那個野蠻婆婆項沈氏,這會兒知道同情冷景易了,大概是項家害死了冷劉氏和冷知秋,項沈氏覺得過意不去,看冷老爺子孤家寡人可憐,所以每隔一個月,就會大包小包的拎著禮物來看望“親家”。

項沈氏和項寶貴母子每次都會帶禮物,但風格完全不一樣。項沈氏捎帶的,大多是些肉啊果脯啊布料啊……諸如此類生活必須;項寶貴每次上門,看著好像兩手空空,但最後總會直接將金錠銀錠硬塞給冷兔、小葵。他是聰明人,知道塞給冷景易老爺肯定會被當石頭扔出恩學府,冷兔和小葵可是心安理得的把那些金銀和項沈氏的禮物都充分消費了。小小恩學府人雖不多,開銷可不小呢!

“項爺沒別的事,我可回去了。”冷兔道。

“慢著。”項寶貴把視線從小六六身上轉移到冷兔,那眼神直直的、黑黑的,凝固的利劍一般。“我聽說嶽父大人當初帶了知秋的娘姨一起上京訪過紫衣侯,那個娘姨怎麼不見回來?”

他其實想問,為何要帶知秋的娘姨去找梅蕭?換個和緩的問法,隻是出於對嶽父大人的敬重。即便如此,他也不敢當麵問冷景易,怕招惹老丈人生氣。原本也就是件讓他覺得奇怪的小事,這會兒突然想起來,因此順道問問冷兔。

冷兔一聳肩,撇著嘴角道:“這我哪知道?”

項寶貴鎖起眉,門外突然響起篤篤敲門聲,是地宮精衛獨特的敲法。

這一年,地宮徹底蟄伏了下去,避開朝廷的追查問罪。項寶貴自己交了八千兩銀子,又在胡一圖的知府大牢裏乖乖蹲了兩個月的監獄,朝廷極度缺錢打仗,因此已經開始賣官職來湊國庫銀兩,當然很歡迎項寶貴的八千兩贖罪銀,這才把魚子長坡的案子消下去。

此刻,沒有特殊命令,地宮精衛怎麼半夜跑來?

他示意冷兔出去。

冷兔狠狠瞪了一眼滿身黑衣如同影子一般閃進屋的地宮精衛,這種人出沒,準沒好事!

那個黑影很快關上書房的門,俯身在項寶貴耳邊低語:“少主,有個很醜的女人,說她是少主夫人……”

項寶貴一怔,沒反應過來。

黑影閃身就要退下,項寶貴倏然站起,急問:“在哪兒?”

“誒?在、在竹林小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