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園初立規矩,梅蕭棋出詭招(1 / 3)

項園初立規矩,梅蕭棋出詭招

冷知秋送走木子虛,坐也坐不住了。

恩學府空蕩蕩人都走空,該收拾的都收拾過,一點也看不出女婿上門大鬧一場的痕跡。冷景易去了學政衙門辦事,梅蕭留了人在恩學府待命,自己去了知府衙門。冷兔也去了府衙大牢探望項家三口。

她在小竹林來回徜徉,想著一種氣息,一種味道,那份親密又強烈的存在感,讓她忍不住靠近、依偎,相吸相引。

世上的人和事,大約都是不能盡心盡意的完美。喜歡一個人,可這個人卻有這樣那樣讓你不爽心的問題,先是婆婆等親戚的油水難溶,再是師命造成的分多聚少,再來兩個糾纏不清的禍害女人造孽,現在,輪到項寶貴本人給她煩惱。

猶記得當初新婚大禮,他總是與她並肩而行,這份特殊的尊重,令她印象深刻;猶記得他一再鼓勵她成長,走出去不做溫室嬌花,這份信任也是無人可及。

為何輪到男女感情上,他就那麼想不開?吃不完的飛醋,惱不完的莫名其妙?

某個負傷負氣而走的男人也在暗自神傷。

當初便知她性格淡漠灑脫,瀟灑裏來,袖手間去,即便對他有三分情,說斬斷便斬斷從無猶豫。兩年之約就可見一斑,大婚入門時那傲然瀟灑的身姿至今難忘。

隻要一個小小的理由,他便會被她“棄如弊履”,決絕無情。桃葉渡為徐子琳便扭頭而去,昨晚連衣服都沒穿好,竟然就摔臉子發脾氣,合著梅蕭一夥,不肯相見。

最讓他神傷的,她即便和他慪氣時,也十分冷靜理智,坦然……這說明什麼?種種,種種,都說明一個問題:她不愛他!

她對於他而言,缺之就活不下去。

而他之於她,恐怕不過是偶爾一顧留情的風景,離了他,她也許隻會稍稍遺憾,很快就能將他忘到天邊吧?

小葵來稟告:“姑爺走太快,奴婢跟不上他……”他那不是“走”,能跟上就見鬼了。

見冷知秋的臉色依然不好,小葵又囁嚅道:“小姐,您說姑爺那麼重的傷,又氣急敗壞的,會不會……”

冷知秋撅了撅嘴道:“你放心,他死不了。”

“小姐……”

“行了,讓你爹爹討輛馬車,我們先去沈家莊項園看看吧。”

小葵頓時笑逐顏開,急忙應了去辦。就說嘛,小姐不可能不擔心姑爺。

到了項園,已經是午飯時分,沈天賜和惠敏都十分高興,惠敏緊趕著去張羅午飯,招待冷知秋主仆。

如今,沈天賜和惠敏在項園裏是自開小灶的。

“項寶貴回來了嗎?”冷知秋問沈天賜。

沈天賜茫然道:“昨晚上,寶貴還來看過一趟,在一葉吉屋那座小樓待了會兒,便走了,六子說他去找外甥媳婦你去了,怎麼,沒見著嗎?”

冷知秋拿絹帕按著鼻下,不吭聲就往裏走。

小葵好生失望的對沈天賜悄聲道:“表舅爺,您去苗園裏看看,若是見著姑爺,就讓他趕緊過來,不然,一會兒小姐就要走了。”

沈天賜沒明白怎麼回事,但見小葵催得焦急,便點頭往苗園小跑著去尋項寶貴。

項園這段日子又修繕了不少地方,基本都是按照冷知秋當初的設想改建,當然有些不合建築規矩的地方,都由老先生和工匠們調整過。

來往奔走的人不少,大多數奴仆丫鬟,冷知秋都還認得,畢竟當初是經她手招募進來的。這些人各自負責打掃、縫補、浣洗、采買、廚房……分了有經驗的婆子管著,照理來說,就算主人出事不在家,也不會亂到天上去。

但冷知秋一路走過去,漸漸便發覺問題的確很嚴重了。

首先,暗處冷不丁會冒出男女調笑淫浪的聲音,這說明園子裏的下人勾搭成奸,根本無人管教。在一個園子裏做事,下人這樣偷情是不應該的!但凡男女有了私情,便要想到前途歸宿,想到前途就會首先煩惱錢財,錢財哪裏來?主人家首當其衝……而且一旦鬆了下人通奸的口子,就往往不是一對男女的私事,會影響四周其他奴仆婢女,原本簡單的關係將會變得錯綜複雜,關係複雜了,就容易發生糾扯不清的案子。

其次,那些年紀大的婆子也不省心。冷知秋才走了百步之遙,便看到兩個婆子大咧咧又提又拎的,拿了園子裏采買的肉和米麵,要往自己家帶,撞見冷知秋,老臉一僵,趕忙諂笑著,找些說不通的理由辯解。

再次,園子裏路麵不潔,門窗不淨,時有磕碰摔碎的聲音,下人們吵嘴的吵嘴,放肆耍笑的此起彼伏……

還有多少隱藏在暗處的混亂苟且?

冷知秋蹙眉對那兩個婆子道:“將這些物事都帶上,把園子裏的人全都叫到小文堂,一個也不許漏下。”

她的語氣嚴厲,麵罩寒霜,身形雖弱小,卻自有大家閨秀多年修煉的氣勢,不容人低看。

兩個偷便宜的婆子嚇得四爿老臀發緊,垂頭彎腰應是,手裏的豬肉都差點沒拿穩。

小文堂——這是冷知秋將婆婆沈小妹和公公項文龍的名字各取當中合成的,雅俗共存,意趣別致,當初和項寶貴說起時,項寶貴便很喜歡這個名字,嚷著她將“項寶貴”和“冷知秋”這兩個名字也合一處,安在二人以後的住所。

冷知秋當時心裏一動,便指著照搬京城都禦史府繡樓閨閣的那棟“一葉吉屋”,含情脈脈的告訴項寶貴:“一葉知秋,寶貴吉屋。”

所以,昨晚項寶貴專門去了那棟小樓,自是難忘夫妻恩情。

冷知秋出了一會兒神,才抬眸,目光緩緩巡視過寬大的小文堂,十幾名小廝、老仆,二十幾名丫鬟婆子排了方隊、整齊的站在下首。

小葵點了人數,輕聲對冷知秋道:“小姐,少了一個廚娘,一個婆子,兩個丫鬟,還有一個小廝。”

站在最前麵的一個婆子便搶先報告:“那五個被沈家表舅家的要了過去,隻聽他們夫婦的話,不歸咱們管了。”她正是偷肉偷米的婆子之一,這會兒算是急著獻媚建功,將功贖罪。

冷知秋端坐著不語,兩手交疊在腿上,隻偶爾垂眸喝兩口茶。

一個園子裏住著,惠敏就算自己開了獨份的小灶,也不可能避免瓜扯,畢竟,並不是隔了圍牆的鄰居。那些調用過去的人手,領的仍然是項家的月銀,交往的仍然是項家其他下人,要理順這個園子,就不能有人缺席。

更何況,當初冷知秋做主將淑芳苑和西樓給了沈天賜夫婦用,並非叫他們獨門獨院的意思,而是讓這對表親真正成為項家的人。如果要給他們安置獨門獨院,自然是在別處購置房產地契,哪有一個園子分兩家的道理?

坐了一會兒,幾十個下人正在惶惑,惠敏由一個丫鬟陪著,走進了小文堂。

“夫人,我那邊飯菜都準備好了,等著您開席呢。”惠敏笑眯眯的,這些日子確實養得白胖許多。

冷知秋招手叫惠敏一同坐了。雖然惠敏還沒恢複籍貫,沈天賜也沒娶回她,但大家都默認了,她依然是項寶貴的表舅母。但冷知秋卻讓她坐在自己右手下邊位置,吩咐惠敏身後侍立的丫鬟給惠敏表舅母上茶。

惠敏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卻一時沒反應過來。

“舅母,知秋好一陣子沒來過,今日發覺,這園子裏實在亂得緊,如今我婆婆不在家,我這個做長子長媳的,少不得要管一管這個家。”冷知秋道。

“應當的,早就該來管管了。”惠敏急忙點頭。

冷知秋微微一笑,便對最前麵那個婆子道:“還缺了四個,您都去給我叫過來吧。”

惠敏愕然,冷知秋轉向她解釋:“一家人住著原本就少不了磕磕碰碰,現如今下人多了些,更加沒有章法了,我公公婆婆住得不順心,表舅與舅母您二位想來也有不少憋悶的地方。正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約束好這些下人,我們一家人才能和睦美滿。”

一家人?惠敏總算有些明白過來,是啊,總不能把園子的地契撕開來,單獨撕出個西樓、淑芳苑。她這陣子仗著自己受了很多委屈苦楚,脾氣養得驕橫,問項沈氏要什麼,項沈氏都一口答應下來。久了,便覺得自己是西樓、淑芳苑的主人,恨不得打一道圍牆自己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