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胡一圖等人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睛。

錢多多在京城鳳儀樓見過項寶貴和梅蕭爭奪一枚簪子,為的就是冷知秋,這會兒就算垂涎那張火光下比前陣子更動人的俏臉,也不敢再胡亂叫什麼“小美人”,隻怪怪地上下瞥冷知秋的穿著打扮,忍不住嘿嘿淫笑了兩聲。

這小美人分明剛剛被“寵”過吧?這下有好戲看了。

果然,綠呢轎子放了下來,一個武士掀開厚厚的簾子,露出裏麵一身銀灰錦袍。

果然是梅蕭。

梅蕭沒在轎子裏端姿態,一聽到冷知秋的聲音,立刻便吩咐落轎,手微微提起衣袍,疾步下了轎,目光早已越過兵勇們黑壓壓的腦袋,直直落在冷知秋身上。

為何穿成這樣?!

最初的一瞬激動平複,隨之,他的臉上閃過驚訝,身子跟著晃了晃,手指鬆開衣袍,微微發顫,秀氣幹淨的臥蠶眉慢慢擰緊。

“知秋,窩藏死刑犯是重罪。”

兵勇們退出一條夾道,梅蕭舉步緩緩走向冷知秋,走得越近,看得越清晰分明,匆匆挽成的發髻,紅腫的薄唇,分外水潤的明眸,還有……雪白頸項上若隱若現的紅痕!

他的手緩緩握成了拳,直到骨節緊繃,頂得皮肉發白。

冷知秋被他那神色嚇了一跳,下意識便退了一步。“隻要五個月不到,桑柔便能生下我義弟的孩子,到時候一定將她交回府衙。”

她這算是有些低聲下氣了,誰叫對方是官,而她是替丈夫出頭、順帶想要出逃的民婦。

梅蕭眯起眼,心痛不已。在他印象裏,冷知秋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裏的,現在居然為了項寶貴,如此軟聲細語。

“你這麼做,是為了項寶貴?”他在她麵前三步遠站定,頭上的翼龍紗冠壓不住被風吹亂的鬢角,亂拂著,投下絲絲陰影,使那張本就略清瘦削刻的臉更顯出幾分陰鬱。

“那小侯爺您呢?項寶貴是您的朋友,您卻處處針對項家,選秀女的事,還有現在兵圍此地,您又是為了什麼?”

反正都挑明了,梅蕭顯然知道項寶貴回蘇州,冷知秋也就不再憋著自己說話。

“朋友?”梅蕭好笑的重複這兩個字。

朋友該搶走他心儀的女子嗎?朋友會明知他要付諸行動前、搶先對他的女人下手嗎?項寶貴連父母妹妹都不管,先搶著將冷知秋帶到這裏下手……看看她現在的樣子!項寶貴這混蛋吃幹抹淨後,竟然如此“善待”她!以為這樣,他就再也搶不走她了嗎?

“知秋,你太不自愛了!”梅蕭沉聲哼。“不錯,我可以坦承,就是為了你,一切都是為了你——拜托你清醒一點吧!項家不容你看書寫字,你受盡委屈不說,項寶貴待你又如何?及得上我待你的十分之一嗎?你為何偏偏對他那麼好?”

冷知秋心情有些低落,無精打采的道:“我是對他太好了些。小侯爺,太晚了,我要回恩學府就寢,桑柔的事、秀女的事,明日再說。能勞煩您帶這些兵護持一下恩學府嗎?我就想睡個安穩覺,不想見到項寶貴。”

梅蕭怔了怔,低眸猶豫。

無論是秀女的事還是桑柔的事,他其實都是衝著項寶貴去的,他認為,隻有贏過、製服項寶貴,才能奪回冷知秋。兩次都是難得的機會。秀女的事已經被冷知秋破壞了,這次都已經追到項家祖宗的秘密所在了,而且他算準了項寶貴離開的時間,出其不意提前包圍,這樣難得的機會,要不要錯過?

冷知秋蹙眉等待。

梅蕭抬起眼,森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衣領處,火光下,那曖昧不明的痕跡分外刺眼。

他微微抬起手,攤開掌心,伸向冷知秋,示意她來握。

但他的神情卻是陰冷如蒙了一層冬夜的風霜。

“知秋與夫君之間的齷齪,原不該勞煩小侯爺,開這個口,隻是因為此刻既不喜見項寶貴,又不喜小侯爺您的所作所為,你們之間要怎樣鬥法,都是活該,都不關知秋的事,並非知秋的心意有什麼變化,希望小侯爺不要誤會。”冷知秋看著梅蕭的掌心,眼中是拒絕。

胡一圖和那守備將軍都忍不住“嘿”了一聲,這小婦人,怎麼說話的呢!

錢多多磨著臉皮怪笑,目光偷偷的覷著冷知秋的胸前寬大衣襟下的微微隆起,真是個銷人魂魄的小美人,說什麼冷言冷語無情的話都不要緊,誰叫她那麼招人喜歡呢。

梅蕭應該不會因此生氣吧?應該不能拒絕小美人的要求吧?

然而梅蕭卻臉色更陰冷,攤開的掌心不曾收回分毫。

苗園中一處陰影裏,張六急得暗暗跳腳:少主,快回來呀,夫人要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