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相愛了,愛得平淡而不平凡,愛得簡潔而不簡單。
1938年7月,冼星海與錢韻玲宣布訂婚,隨後舉行了一個簡樸的婚禮。自此,兩人組建了一個幸福的小家庭。
愛情裏最美的是兩情相悅,最難的事相濡以沫。
婚後不久,冼星海就接到魯迅藝術學院的邀請,打算前往延安,擔任這所學院的教授。他自然想帶著新婚的妻子一起過去,但戰火連天,出趟遠門可不是容易的事,隨時有生命危險。況且延安條件艱苦,錢韻玲是典型的南方人,從沒去過北方,可能無法適應那裏的飲食和生活習俗。
他不願意委屈她,她卻理解他的體貼和擔憂。
錢韻玲極力勸說他,打消他的顧慮。她是一個賢惠的妻子,事事都以丈夫為先,他辭去是繼續自己的音樂事業,她怎麼會拖後腿呢?她也是一個抗日英雄的女兒,骨子裏充滿英氣和豪情,能去抗日前線,她並不怕吃苦。
延安的生活比想象中的還要苦,好在他們夫妻同心協力,苦日子裏也有甜蜜。
錢韻玲吃慣了白米飯,現在卻隻能吃帶殼的小米;冼星海在巴黎生活了那麼久,喜歡咖啡,但在陝北根本不可能買到咖啡,錢韻玲就把黃豆炒熟、磨成粉,拌上紅糖,用開水衝成“土咖啡”;冼星海有抽煙的習慣,煙鬥嘴壞了,她就把一支竹竿毛筆的筆頭拔了,將筆杆安在煙鬥上當煙嘴用;在《黃河大合唱》創作期間,錢韻玲為了給丈夫補充營養,大著肚子到鎮上買了一隻雞和糖,幾經波折,隻因為他愛吃甜食。
皇天不負有心人,《黃河大合唱》的演出取得巨大成功,他們也迎來了愛情的結晶。
這段艱苦的日子他們一起熬了過來,但很快,他們又迎來了離別。
1940年春天,冼星海接到組織上安排的任務,他要和電影導演袁牧之一起前往蘇聯,為紀錄片《延安和八路軍》做後期。冼星海告別了妻子和剛剛幾個月大的女兒,誰也不曾料到,這揮手一別,卻是後會無期。
這邊11月,冼星海等人取道新疆奔赴蘇聯,可是他們到達莫斯科後不久,蘇德戰爭爆發,一行人隻得原路返回,卻又遇上新疆暴亂,斷絕了回內陸的路,他們被迫滯留國外。更糟糕的是,戰爭讓他們和政府失去了聯係,音訊不通。
麵對殘酷的戰火,冼星海心裏念念不忘溫柔賢惠的妻子和牙牙學語的女兒,但他卻沒能等到回國的那天,幾年的顛沛流離早就拖垮了他的身體,異國他鄉的奔波讓他的病情一天天加重。
1945年初,在老朋友李三立的幫助下,冼星海住進了蘇聯最好的醫院——莫斯科醫院。然而他沉屙已久,最終還是遺憾地離開了人世,此時,錢韻玲和孩子卻還在癡癡等在他的歸來。
寒來暑往,陌上草離離,故人依舊未歸。
這年11月初,錢韻玲終於等來了闊別已久的丈夫的消息,不是歸期而是斯人已逝的噩耗。至此,這個世界上隕落了一顆巨星,多出一個守望者,正如錢韻玲所說:“有音樂在的地方,他就不曾離開。”
他活在每一首歌曲裏,他活在每一個跳動的音符裏,她始終記著他,甚至用整個餘生來完成他的心願:致力於兒童樂曲。
錢韻玲沒有再嫁,孤獨終老,享年80歲。
煮字為藥:
愛情的到來如果有聲音,一定是世上最好聽的旋律。溶溶月色下的汩汩流水、春風拂麵的細碎鬆風,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都不足以形容其萬分之一的美好。
錢韻玲首先愛上的就是冼星海的音樂,她們的愛情也幫助冼星海創作出了世上最美的旋律,他心中有愛,所以對整個世界懷抱善意,所有一切美好盡情攬入心懷,這才是愛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