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2 / 3)

接下來又是請大夫又是喂為米湯,折騰了好一輪,風銀星才虛弱地睜開眼睛。

“母妃?我怎麼在這裏?”

“銀星,你剛才暈倒在外麵了;你說我能不管你嗎?”胡側妃歎口氣,“我就跟你說別逞強,你父王他從來都是鐵石心腸的人;哪能如此輕易的點頭讓你回府呢,你這樣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風銀星怔了怔,隨即苦笑了一下,“這麼說,你將我帶進這裏;父王並不知道?”

胡側妃點了點頭,“我怕他那倔脾氣一上來;我就隻能眼睜睜看著你在外麵……哎,你先在這躺著,我會找機會跟他說的;就算要讓你離府,起碼也得讓你身體養好一些再說。”

她說完,便轉身出去找安王爺求情。

她沒有回頭,自然也沒有看見風銀星眼底一閃而過的冷芒。

安王爺聽聞這事;也沒有強烈反對,非要讓她立即將風銀星攆出府去;不過他卻給了一個期限;就是一天一夜之後,風銀星必須離府。

胡側妃滿心苦澀看著這個對誰都不假聲色冷酷到無情的男人,哀切道:“王爺,銀星他都已經知道錯了;而且世子他也吉人天相身體健康;你為什麼就是不肯原諒他?”

安王爺靜靜盯著她,半晌,忽然道:“你想讓他重新回府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這件事得看墨白他的意思;畢竟當初受傷害的人可是他。”

胡側妃一聽事情有轉機;頓時悲喜交加,連連道:“多謝王爺;妾身這就去求世子。”

說完,她本來已經轉身;可她轉念一想,又有些不放心道:“王爺,是不是隻要世子原諒了銀星,你就讓他回府?”

安王爺冷眼掠過她欣喜若狂的臉龐,不置可否道:“當然,隻要世子不計較;我也沒什麼可計較的。”

聽完這話;胡側妃就似吃了一枚定心丸一般;當即歡歡喜喜往流光閣而去。

安王爺看著她匆匆消失的背影,眼睛轉動,幽幽轉出一絲耐人尋味的冷意來。

流光閣。

日光靜好,那一對俊俏男女也自得其樂相對而坐。

妖魅男子自己跟自己下棋;而那風姿綽約的少女則捧著一本雜記讀得津津有味。

“世子,世子妃,胡側妃求見。”胭脂嘟著嘴,一臉古怪進來通報。

墨白與東方語默默對視一眼,隨即相對而笑,一個笑意明媚;一個目光狡黠。

風銀星在外麵跪求三天三夜的事情,他們自然也早有耳聞。

想必胡側妃今日來,是求他們原諒風銀星的。

而胡側妃敢到這裏來求他們;那必定是受了安王爺之意。

既然安王爺授意她過來;安王爺也就等於間接告訴他們;是時候讓風銀星回府了。

雖然墨白與東方語隻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個笑容,兩個人連一個字都沒有,但卻絕對的明白了對方心意。

他們目前雖然不清楚安王爺的用意;不過既然安王爺給他們傳達了這樣一個訊號;他們也無所謂,那就接受風銀星的誠意,讓他回府好了。

至於回府後他有什麼妙用;這個就得看安王爺的安排了。

反正他們若想收走風銀星的小命,隨時都可以。

兩人心靈相通,一致保持沉默。

胡側妃進來的時候,看見兩人含笑各自怡然悠閑自得;心下頓時大恨。

東方語懶洋洋丟了一記眼神過去,沒什麼誠意道:“胡側妃你來了;真是難得,我還以為今天刮起了西北風呢。”

胡側妃僵笑著,默默告誡自己一定要忍耐;無論他們諷刺也好;挖苦也罷;為了銀星,她無論如何也要忍著。

“世子妃,我今天過來是有件事情想跟你們商量。”

商量?

居然將自己的位置擺得那麼高;那就讓她站著好了。

東方語微微一笑,壞心在想。

胡側妃見居然無人上前招呼她;頓時好生氣惱;心裏又是尷尬又是怨恨;想當然,她一直執掌安王府,就連梁婉也不敢給她使臉色;她什麼時候曾對誰如此低聲下氣過;除了麵對王爺的時候,她就沒有低眉順眼的時候。

東方語隨意瞥了她一眼;見她眼色波動,恨意翻湧;卻也楞作不見。

過了半晌,胡側妃也不等東方語讓人招呼了;她直接厚著臉皮到旁邊坐了下來。

東方語仿佛這會才看見無人招呼胡側妃一樣;她擱下雜記,冷下臉,對著胭脂便是一聲怒喝,“胭脂,你這丫頭是怎麼做事的;沒看見胡側妃這個客人在嗎?怎麼不趕緊給客人奉上茶來。”

胭脂看了看胡側妃,卻撇了撇嘴,小聲咕噥道:“奴婢以為胡側妃到流光閣來,也是為了要發揚王府裏的節儉風氣;流光閣可沒有那種用幾文錢買來的茶葉;奴婢正在斟酌用什麼招呼她,並不是有意要怠慢她。”

東方語臉色一沉,露出極為不悅的目光,冷聲道:“那現在你斟酌出來用什麼招呼客人了嗎?”

胭脂側著腦袋,默默看了看胡側妃,才怏怏道:“奴婢想來想去,覺得還是用白開水來招呼胡側妃最好;連茶葉都不用,這豈不是最節儉了。”

東方語眯著眼眸,瞟了胭脂一眼,又氣又惱道:“既然都已經想好了;那還不趕緊端水過來。”

胭脂一聽這話,卻歡快地應了一聲:“是,奴婢這就去端白開水過來招呼胡側妃;也好讓胡側妃體會一下我們流光閣是如何將安王府節儉的風氣執行到底的。”

胡側妃看著這對主仆一唱一和;臉色變了又變;但她最終除了默然坐著,按捺著性子必須聽著,受著這對主仆的嘲諷之外,她根本別無他法。

誰讓她今天過來,是來求人的呢。

求人就得有求人的姿態。

無論東方語給她什麼氣,她隻管全盤受著便是;若是到最後,東方語還刁難著不肯成全;她到時可就有理由光明正大的向王爺告狀了。

胭脂很快端了白開水出來。

這個時節已到了夏末初秋;正是天氣幹燥的時候。

胡側妃走過來的時候來得急;也沒來得及喝上一口水就過來了;這走了一段路;又在這熬著坐了半天;早就覺得口幹舌燥了。

此刻看見那個麵容醜陋的圓臉丫環果然給她端了一杯白開水過來;她也顧不上與東方語治氣,端起杯子便喝了。

然而這一喝;卻差點嗆得她直接咳嗽起來。

這哪裏是水;分明是白醋。

她臉色當即變黑;眼神一沉,刻薄的臉上,此刻表情更加冷戾嚇人。

她噗一口將白醋吐了出來,然後將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正欲開口斥罵胭脂。

那邊東方語見狀,卻搶先一步驚訝道:“哎呀,胡側妃你這是怎麼了?莫非對我流光閣奉行你提倡的節儉方式不滿意?還是嫌我流光閣的水沒有你無憂居的味道鮮甜?”

胡側妃麵對她驚訝的神情,明澈而無辜的眼神,一下氣得內吐血。

她實在很想當場發飆罵人來著。

可是,她無論如何也得忍著;為了她的兒子,讓她喝醋她也得忍著。

胡側妃深深呼吸了幾口,這才勉強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來,道:“沒有;世子妃你多心了;我怎麼會不滿意呢;滿意,我看到世子妃持家節儉,實在是滿意到不得了。”

她說著,突然咳嗽了幾聲;這一咳,她自然舉袖去掩住嘴巴,衣袖拖起的時候,一不小心便碰到了桌上的杯子。

那隻盛滿白醋的杯子自然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白醋全部灑出地麵;頓時滿屋都是醋香味。

醋香滿屋,充斥著每個人的嗅覺;這時,東方語再度驚呼起來,“哎呀,這分明是白醋的味道呀;難道胭脂你剛才弄錯了?給胡側妃端的白開水竟然給弄成了白醋?”

聞言,胭脂一臉驚慌地擺手,道:“世子妃,看樣子似乎可能真是奴婢弄錯了。”

“你這個馬虎的丫頭;既然知道自己錯了,還不趕緊給胡側妃道歉去;還有,道完歉求得胡側妃原諒,你才能下去繼續幹活;若是胡側妃不肯原諒你的話,你就在這裏一直站到明天早上。”

胭脂聞言,臉色當場白了白,她隨後苦著一張臉,無比驚慌地對胡側妃拱手施禮道歉。

雖然她的動作十分標準;但胡側妃卻看得出她的神情十分敷衍;胡側妃心裏明白,胭脂根本就無心給她道歉;剛才那杯白醋八成是這個丫頭得到東方語暗中授意,拿來作弄她的。

既然這樣,她又豈能真為難這個丫環。

胡側妃僵笑著,心裏狠狠抽了抽;明明心裏惱恨得要死;麵上卻不得不端著大度的微笑,道:“罷了,你也是無心之心,我相信你剛才倒水的時候一定看錯了。”

故意拿醋瓶當水壺。

胡側妃心裏恨得磨牙,卻不得不給台階胭脂下。

胭脂聞言,霎時驚喜交加,目光晶亮地看著她,歡聲道:“這麼說胡側妃你是原諒奴婢了。”

胡側妃看著她欣喜無限的眼神,心裏直接吐了三升血;卻不得不繼續扮演慈和大度的傻冒好人,她點頭,笑容越發虛假,險些在她那張刻薄的臉上掛不住,“當然這點小事;哪裏需要用原諒不原諒這麼嚴重的字眼。”

東方語也笑了笑,對著胭脂又是一句冷斥,“還不趕緊下去給胡側妃端杯真正的水來。”

“是,奴婢馬上去端水。”

胭脂歡喜無比,轉身蹬蹬的又跑了下去。

轉眼,她再度端著一杯水過來了。

這一下,胡側妃變得謹慎了;她先磨亮眼珠金睛火眼般瞟了幾眼杯子;還悄悄用力吸了吸氣;確信杯子裏的透明液體沒有什麼怪異的氣味之後,才放下心來。

隻不過,她這心似乎放得過早了些。

她伸手去端杯子的時候,隻感覺自己握在手心的根本就是一塊涼得入心入肺的冰塊;哪裏是一杯溫度適宜的白開水。

她暗中恨恨咬了咬牙,沒有再怒氣衝衝將杯子重重擱在桌子上;也沒有將杯子就近嘴巴喝水;即使她此刻真的渴得要命;即使杯子裏裝的真是白開水,她也不敢喝下去。

因為她胃不好;根本受不得如此冰涼刺激的東西;隻要喝上一口,她立時就會開始胃痛;這痛一定還可以將她折磨上一天兩天不可。

她寧願忍一忍口渴,也不願忍上一兩天的胃痛。

她舔了舔嘴唇;決定不再在這件小事上浪費時間。

“世子妃、世子,我今天過來,是按照王爺的吩咐,來這裏跟你們商量……咳,是請求你們原諒銀星的。”

臨到最後,胡側妃終於變得機靈了些;也終於十分不自然地改口。

東方語淡淡看了胡側妃一眼,目光流麗如許;嘴角卻噙著若隱若現的笑意,隻一瞥她便坐正,深情款款地看著對麵低頭專心下棋的男子,道:“夫君,胡側妃前來請求你原諒大哥以前毒殺你的事情,你怎麼看?”

胡側妃狠狠地扯了扯嘴角;眼神一霎變得陰冷。

東方語輕描淡寫吐出的毒殺二字,很顯然讓她忍耐的憤怒已到了極點。

墨白停下落棋的動作,隱隱含笑看她;他妖惑眼眸裏,隻有她俏麗的倒影;完全沒有胡側妃的存在,薄唇微張,溫醇嗓音淡淡逸出,“小語,為夫這條命可是你全力從閻王手裏搶回來的;這事你說要怎麼辦就怎麼辦;為夫我完全沒有意見。”

胡側妃見狀,心裏是又忌又恨又痛苦又心酸又糾結,種種滋味霎時湧上她心頭;讓她有一瞬怔怔失神;想她嫁進安王府二十幾年,那個皮膚偏黑,臉上永遠擺著一副冷酷無情臉色的男人,從來就沒有給過她一絲溫存。

可那個冷戾無情的男人,生出來的兒子竟然是個情種。

這實在讓她心酸得想在這痛哭。

東方語斜目瞧了她一眼,笑道:“胡側妃,世子剛才的話你都聽見了吧,他說讓我全權處理這事,你有什麼意見嗎?”

胡側妃扯了扯嘴角,硬擠出一絲苦笑,她能有什麼意見;現在她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隻有被宰的份;哪裏還有她說話的餘地。

“我沒意見;不知世子妃你能不能……”

“夫君。”東方語一聲撒嬌輕喚,喚得某個本就不專心下棋的男子立時心神蕩漾,當然,東方語的本意絕對不是想引起這家夥的興致;不過是要適時打斷胡側妃而已,“你還記得嗎?在我們成親後,你送我的那條真絲雪紡碎花裙,因為那天我被嚇壞了,一直忙著搶救你;都忘了要先換下那條我珍愛異常的裙子。”

少女掩麵,神情惋惜而哀戚,“結果,那條我珍愛異常又珍貴非常的真絲雪紡碎花裙,因為在池子裏沾染了泥巴與水漬的時間過長;那些泥巴後來是洗掉了;可是上麵卻留下了難看的印子,無論怎麼洗都回複不到原來的樣子;可惜我那條獨一無二的裙子,就這樣白白浪費了,再也不能穿。”

“我的心,好痛啊!”她說著,黛眉蹙起,蔥白小手懶懶擱在胸口位置作捧心狀,那神情那模樣,真是無比心痛的樣子;讓人看著真真是我見猶憐。

墨白雖明知她在演戲好騙胡側妃的銀子;可他看見她痛楚而惋惜的表情;心還是忍不住揪著隱痛起來。

胡側妃暗中咬了咬牙,緩緩開口道:“千錯萬錯都是銀星的錯;世子妃你的裙子不能白白損失;我這裏有一千兩銀票,就當是賠償世子妃你髒汙裙子的損失費;但願世子妃還能再找到一條獨一無二的真絲雪紡碎花裙,也好彌補銀星當日的過錯。”

胡側妃說完,一個眼神示意,身後立時有嬤嬤拿出銀票數了數,數足了一千兩,然後默默拿了過去。

東方語丟了個眼神給胭脂;胭脂立即無比歡快地將銀票奪了過來。

東方語笑眯眯道:“胡側妃真是太客氣了;我們本是一家人;隻要大哥認識到自己錯誤就好;銀兩的事意思意思便罷;可不要讓這些俗物疏遠了我們一家人的感情。”

胡側妃瞟著胭脂飛快藏好銀票,無比心疼地陪著笑臉,點頭連聲附和:“那是那是。”

東方語又開始目光閃閃地看著容顏妖魅如雪的男子,輕聲道:“夫君,你知不知道,那天為了搶救你,我連宮裏賜下的嫁妝,那一支千年人參都拿來給你用了。”

千年人參?

胡側妃臉色變了變,笑容直接僵住,再也不會變了。

這該得訛她多少銀子?

按照市價,一支百年人參都價值千金;有時候甚至千金難求;這千年人參,就更加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之中絕品了。

等著救命的時候,就是有錢也買不來的東西。

胡側妃僵著臉,連笑也不會了;她臉色變了又變。

好半天,才有氣無力冷著聲音緩緩道:“這個……千年人參,我先讓人到外麵找找看;如果有的話;我一定立刻買下來補送給世子妃;不過,現在暫時的,為了表達銀星歉疚的心情;我就先讓人拿一萬兩銀票給世子妃你吧,希望你不要嫌棄,先將就的拿著這些錢用著。”

一萬兩啊!

胭脂眼神立即發光發亮了。

什麼千年人參,根本是子虛烏有的事;世子妃的嫁妝雖然珍品無數;但獨獨沒有千年人參這一東西。

東方語露出為難的神情,猶豫了一會,才慢吞吞道:“這個,胡側妃,我原本不該先拿你一萬兩銀票的;可是,我不拿的話;大哥一定會於心不安;為了讓大哥早日擺脫內心愧疚,我隻好先拿著了;不過你放心;隻要你將千年人參送來;我立馬將銀票還給你,一分也不會少你的。”

胡側妃無比肉痛地朝身後的嬤嬤又丟了記眼色。

雖然東方語說得好聽;但她心裏清楚,這一萬兩銀票,隻要離開她的手,絕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別人到嘴的肥肉,她或許還有辦法掏出來;可肥肉一旦到了東方語嘴裏;她就隻有眼睜睜看著東方語將肥肉美滋滋吞下去的份。

玩心眼,她已經很清楚很明白,自己根本不是東方語的對手。

胭脂很快又將一萬兩銀票奪到了手中;雖然這銀票數額巨大;但她拿得一點也不手軟。

羅媽媽真正的死因,東方語雖然刻意瞞著胭脂;可胭脂也不是完全單純無知,東方語後來與墨白合力演那出戲;就是為了報複風銀星;她自然也就會將羅媽媽的事聯想到風銀星頭上了。

所以此刻,胭脂非但拿得毫不手軟;還眼神颯颯的透著陰寒煞氣。

“世子妃,現在你是否可以……”

“夫君,你知不知道那時候你昏迷不醒,臉色發灰,我擔憂得日難下咽,夜難安寢,又是勞心又是勞力的;最後是心也疲憊,人也憔悴,不僅臉頰凹下去,就是皮膚也變得粗糙黯淡無光澤,還有,頭發也掉了一大把,可憐我……”

“小語,真是辛苦你了。”墨白旁若無人般握著少女蔥白水嫩雙手,眼神溫柔,飛向胡側妃的眼風卻凜冽森冷,“可憐見的,都調養了幾個月,還沒恢複回來,瞧瞧這臉頰這皮膚這頭發……嘖嘖,真是讓人心疼。”

東方語淚意汪汪的眨著靈動明眸,聲音寂寥,“辛苦是應該的;你可是我夫君;我當時恨不能代你受那罪;可是,這銀兩是大把大把的花啊……”

她垂目,神態心疼,蔥白手指張開,她懶洋洋瞟著臉色難看的胡側妃,一邊漫不經心地瓣著指頭,“為了養回傷心擔憂損耗過度的精神,我後來不是拚命的吃嗎,可憐我既要忍著吃撐肚皮的煩惱;又要舍得花銀子,這損耗過度的精氣神,哪是如此容易補養得回來的。”

墨白微微含笑看她,目光瞥過她彎下的小指頭,眼裏笑意更明亮了些。

他記得,小語曾說過為了補養回來損耗的精氣神所花費的銀子,這叫精神損失費。

胡側妃看著她悠然彎下那根指頭,臉色都開始泛綠了。

東方語有意無意瞥她一眼,又繼續道:“夫君,你又知不知道,當初為了找齊藥材來配解藥,我幾乎都將帝都各大藥材鋪的藥材都買空了,想起這個我就心疼,我白花花的銀子啊,全都化成了又苦又黑的藥。”

墨白淡然瞥過她彎下的第二根指頭,在想藥當然是又苦又黑的;不過好像事實的真相是,他讓人做出那情勢,到帝都各大藥材鋪問了問,隨便的買了幾味藥材回來;而且,所有花費,他發誓,絕對沒有動用到她一兩銀子。

他記得她曾開玩笑說要存私房錢;而他也曾明確表示,他所有銀子她隨便花;她則回答說存私房錢是為了找安全感;他說他可以給予她完全的安全感;她再答存私房錢是女人的樂趣。

最後,他將名下所有銀兩物業地契,全部交到她手裏,讓她充實私房錢,增加她的人生樂趣。

他記得他當時還說以後他就是白丁一枚,要靠她養,還要靠她養一輩子。

然後,他就看見她眉飛色舞樂嗬嗬笑開了;再然後,他也笑了,還笑得熱力四射,柔情似水……順便,在她笑得心花怒放的時候,再來了一場別開生麵的床上運動。

東方語瞟了瞟他眼眸裏氤氳而起的媚色,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墨白從各種想像中回神,他側目,眼神透涼,淡淡掠過胡側妃。

他覺得這個湯藥費的銀兩,胡側妃最該給。

但凡能增加她樂趣的事情,他都樂意去做;比如眼下,能夠大大增加她私房錢的事,他豈能不好好配合。

胡側妃泛綠的臉開始染了霜色,她扯著嘴角,聲音含顫,道:“世子妃……”

東方語一個明亮眼神扔來,又搶在她前頭打斷,“夫君,我當時沒日沒夜的研究解藥,在將各大藥材鋪藥材幾乎購空之後,終於製出了解藥,我好不容易將你從閻王手裏搶回來;可那毒太過霸道,隻短短幾天功夫,就將你的身體給掏空了;後來為了給你增加營養,我不惜從各地購買各種珍貴的補品,這銀子花得比流水還要厲害,一想起這事,我這心到現在還隱隱的痛。”

墨白挑眉,眼角流泛出點點亮光。

小語說這叫什麼營養費;嗯,他覺得這個名稱實在好聽極了。

虛弱的人可不就得補充營養嘛。

他含笑,溫柔流溢,傾注在少女那雙明亮狡黠的眸子裏;略一轉目,眼風自眉梢飛出,射向胡側妃,則成了森寒凜冽的冰箭。

胡側妃看著那眉宇憂戚,神色惋惜的少女,再瞟過少女彎下的第三根指頭,她覺得自己心跳已經開始加速跳得很快了。

不過,這個時候,她總算明白了東方語的用意;也就不再急著出口求情;她沉著臉,按捺著性子在等;那就等東方語說完再說。

不管是什麼費,總會數完的;她就不相信東方語還能一個手掌瓣出十根指頭來。

“夫君呀。”少女又眯起眼眸,笑意如花,那蔥白水嫩的指頭果然又在胡側妃恨晃晃的瞪視下悠然彎下一根,“你幫我算算那會差人跑遍帝都所有藥材鋪,該需要多少人多少時間,耗費多少銀子;嘖嘖,想起這個數目,我心肝都揪了。”

“這人力費,車馬費,還有跑腿費,還有耽誤他們正常工作,得額外加班加點的加班費,光是那會差遣他們去購買藥材,就花了無比多的銀子;更別說從外地購買回來的補品藥材什麼的,還需另外付資去搬運什麼的,啊;夫君,你上回那一倒下,我們整個家,哦,說錯了,是我們流光閣所有的資產也隨著你那一倒,成了昨日流水,一去不複返呀。”

夏雪聽了這麼久,終於不忍鬱卒再看胡側妃的臉色了。

心想世子妃這誤工費也太長太雜太多了些吧?

會不會將胡側妃直接嚇跑了呢?

墨白卻是含笑,一個勁的點頭,眼神充滿疼惜與內疚,還連聲溫柔道:“是,說起來都是為夫的不是;為夫實在不該中毒倒下的;連累你憂心不說,還要不停奔波忙碌,還要把銀子大把大把像倒水一樣的潑出去。”

少女垂著眼眸,神色隱隱可見沮喪,“夫君,你千萬別這麼說;為你操勞,是我心甘情願的;如今你總算吉人天相回複健康;我這心也總算能夠落地了;隻可惜我那些如流水般潑出去的銀子呀。”

胡側妃沉著臉,麵無表情看著東方語彎下的四根指頭;在極力忍耐著東方語繼續往下瓣。

東方語低低歎了口氣,果然不負她望,又幽幽道:“這些銀子花了也就花了;隻要夫君你能健健康康,花再多的銀子也是值得的;夫君你身體好了;我的身體卻差點給弄垮了。”

胡側妃挑高眉頭,冷冷望過去。

見少女容光煥發,肌膚潔白勝雪,雙頰紅潤,皮膚光澤且富有彈性,明眸光潔清澈,紅唇飽滿如血;就是那一頭如雲秀發,亦同樣光澤發亮。

她一點也看不出東方語哪裏有憔悴的模樣。

相反,她想起了自己的兒子;銀星那模樣才真正的叫做慘不忍睹;若非她是他親生母親;她差點都認不出那個人無人樣鬼無鬼形的人,是自己兒子來。

想起這事,胡側妃就恨得心裏又默默吐了一缸血。

可是,為了讓她的兒子能夠再度回到安王府過回富足安樂的生活,她現在必須得忍;死命的忍耐;一定要達成今天來這的目的才行。

東方語垂下眉,臉上再度浮現出萬分沮喪的神色,她唉聲歎氣,眼神憂愁,“夫君,我當初可是為了照顧你,才將自己搞得像個生活艱難的村婦一樣,形象邋遢,顧不上吃飯,以致麵黃肌瘦;又因為憂心過度而無法睡眠;以致皮膚暗啞粗糙,還掉頭發長斑點現皺紋……如今我變成了黃臉婆的模樣,你不會嫌棄我吧?”

墨白答,“小語,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對你的心永遠不會變;我怎麼可能會嫌棄你呢。”

他說完,少女正為他的情深款款感動中。

他抬眸,涼光流泛的眼眸有意無意掠了掠胡側妃,忽又道:“不過,若是你能回複到以前水靈靈,人見人愛樹見花開車見車載馬見馬馱的模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現在你還年輕,不如多買一些美容養顏的聖品回來吃吃用用,興許就能回到從前的模樣了。”

東方語垂下眼眸,幽幽地長歎一聲,沮喪道:“夫君,我也想回複到以前人見人愛的模樣啊;可是,這美容養顏的東西,便宜的沒有用;還會刺激皮膚,加速衰老;可昂貴的,我又買不起;你算算,因為你之前中毒那一倒,我在你身上花費了多少銀子啊,這會那還有什麼餘錢去買什麼美容養顏的東西。”

“我這副鬼樣子,也隻能委屈你將就著看了;如果某一天你真看不下去的話;我隻好……隻好自請下堂算了……嗚嗚……”

她說著說著,情緒越發低落;最後,竟然忍不住以袖掩麵痛哭起來。

這一哭,直接驚得胭脂石化;夏雪猛咳嗽;清荷張大嘴巴不會合攏。

墨白滿眼心疼,他不假思索站了起來,也不管屋裏還有無數雙眼睛在看著;他站起,長臂一攬,便摟住了她肩頭,將她攬入懷裏,柔聲細氣地安撫起來:“小語……你別傷心;我早說過,這輩子,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你永遠是我的妻;我永遠不會嫌棄你,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我認識那會的最初模樣。”

東方語拭了拭眼角,表情卻是真的悲傷。

她是剛才說著說著,腦裏卻在慢慢回想起羅媽媽與她一起生活這些年的點點滴滴;這一想,漸漸的悲從中來;一直被她壓抑著的悲傷情緒,似乎突然找到了突破口,而羅媽媽過世幾個月,她連一滴眼淚都不曾流下,卻在今時今日,眼裏忽然似被人倒灌了滿滿苦澀悲涼的海水一樣,她輕輕一眨,眼淚便缺堤滾滾。

墨白看見她眼角閃動的淚光,心一下疼得都快擰成一團了。

“小語,你別傷心了;如果你真的很在意自己的容顏;那我就是將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賣了,也要給你買美容養顏的東西,讓你回複到以前水靈靈的模樣。”

東方語收了淚,眼睛還紅紅的,她睜大眼睛,看著墨白,瞬間破涕為笑,“你說的可是真的?”

墨白鄭重點頭,“隻要你想要,那怕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會想辦法給你摘下來;別說是砸鍋賣鐵籌錢為你買美容養顏的東西了;錢沒了可以再賺;你既然如此在意容貌;我怎能因為區區俗物讓你傷心。”

這番似真似假的對白;令在場的人都在瞬間感動到石化了。

當然,隻有一個人心裏憤恨無邊,又苦澀如海。

她一顆心,一顆無奈無助憤怒擔憂的心;似一葉孤舟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上漂浮,看不到可以靠岸的地方,隨時有被海浪顛倒毀滅的危險。

胡側妃整張臉,整個人,漸漸的都透出一種悲涼苦澀的氣息。

她怔怔的看著那破涕為笑的少女;沒有再留意少女全部彎下的指頭。

她在恍惚地想,為什麼她年輕的時候,就沒有遇到一個懂她愛她惜她的好男人;就算那個男人隻能給她一年哪怕是短暫的一年時間;也勝過她嫁入安王府二十幾年衣食不缺的生活。

東方語真正哭過之後,笑起來,風姿綽約的容顏上,那容光越發燦爛了;就是眼神,也因為淚水的洗滌,而變得閃閃發光;更加清澈明亮。

“清荷,你立刻去盤點流光閣裏所有值錢的資產;看看我們還有多少銀子。”墨白安撫好東方語之後,忽然聲音如鐵,清晰而迅速吩咐清荷,“我等會就拿銀子和小語到街上買美容養顏的東西去。”

胡側妃感受到他聲音那如鐵的冰冷煞氣,瞬間從恍惚哀怨中回神。

也同時瞬間的清醒記得,她來流光閣的目的。

眼睛一轉,陰森森的目光掃過這對變著法子挖她錢袋的夫妻。

她暗地咬牙再咬牙;牙根果然的不堪她憤怒的重負,居然給她這咬呀咬的給咬斷了一根。

“世子妃,一切都是銀星的錯;我在這代他向你們道歉了;這裏是銀票五萬兩;求你們一定要原諒銀星;這些銀票請你一定要拿去,就當是我們表示歉意的一點心意;你若是想買什麼美容養顏的東西,那就買吧;我想這些銀票雖然不多,不過買一些價錢適中的美容養顏物品,還是可以的。”

胡側妃咬牙含恨,將這段話說完;心裏又吐了一缸又一缸的血。

她這些年所有的積蓄都幾乎被東方語挖光了。

可是,即使再心疼;她也不能不管自己的兒子呀。

東方語示意胭脂過去拿銀票;她還佯裝出無比謙虛的態度,道:“哎呀,這個……胡側妃你太客氣了;這怎麼好意思呢;我雖然因為前段憂心操勞變得人老珠黃,可世子剛才也表示了,不管我變成什麼模樣,他都不會嫌棄我的;這些銀票……嗯,你要不還是收回去吧。”

胡側妃嘴角不停抽搐著。

人老珠黃?

她怎麼聽起來那麼像是在諷刺她?

她倒是很想將這些銀票全都搶回來;可她若真敢這麼做,她可以肯定她的兒子永遠也沒指望再回到王府來。

胭脂接到東方語的眼神,三步並作兩步邁了過去,才不管那管錢的嬤嬤神情多麼不舍多麼心疼;她手掌一伸,動作利落地將銀票奪到了手中,飛快數了數,確定沒有錯之後,很快將銀票收好。

然後,才目不斜視站回到東方語身邊來。

五萬兩算什麼;就是五十萬兩,她拿得也亮不手軟;再多幾個五萬兩,也換不回羅媽媽的性命。

想起羅媽媽,胭脂看胡側妃的眼神便變得陰陰的冷冷的恨恨的。

胡側妃正肉痛呢;忽然撞上那麼一道陰冷發狠的視線,當即便被驚了驚。

隻不過,這會她已經無暇他顧;隻想著銀子她已經大出血的花了;自己口也幹舌也燥了;但求情的事,東方語卻一直沒有鬆口。

也不知接下來,她還得麵對東方語什麼樣刁鑽難受的折騰。

東方語看著大把的銀票被胭脂揣入懷裏;她臉上沮喪的神色不見了;眼神也明亮了,嘴角也帶笑了;麵容看起來更加容光煥發了。

胡側妃見狀,心裏默默鬆了口氣。

“世子妃,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說說……”

“夫君。”少女又一聲含笑帶嬌的輕喚,喚得男子心花怒放;也喚得胡側妃身形搖晃,“你知道的;我一直對舊時的趣事奇事怪事特別感興趣;尤其是涉及隱秘的事;越隱秘的事聽起來越刺激;不如你說一些童年趣事給我聽聽吧;我嫁進王府這麼久;還從來沒聽過你說起幼時的趣事呢。”

胡側妃聞言,嘴角一歪;眼前一黑,差點沒被氣暈過去。

這女人,到底有完沒完。

她真的很想大步衝過去,一把掐斷東方語纖細美麗的脖子;免得再聽到無數不完的新鮮奇怪要求從那張飽滿小嘴裏嘣出來。

可是,她這個發狠的念頭隻能在心裏想想而已。

墨白怔了怔,眼神忽地一暗,不過仍然溫柔以對,輕聲道:“小語,我那時年紀小;又常年被病痛折磨;記憶裏隻有永遠不停喝藥的畫麵;其他的什麼奇事趣事,我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你若真是想聽的話;不如讓胡側妃說給你聽聽?”

他眼睛看著東方語;但這話分明是對胡側妃說的。

“這樣啊。”東方語托著下頜,眼神有些失望,又有些悵然,她轉目,眸光閃閃地盯著胡側妃,“算起來,胡側妃你也算是府裏的老人了,又是府裏的主事;你一定很清楚墨白幼時的趣事吧,不如你說我聽聽?”

“嗯,我也不喜歡聽太多;就聽三件事吧;太少了我精神正在興奮上頭,就會沒心思幹沒別的事情;太多了,我又會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就三件,有趣隱秘的舊事;如果能讓我聽得滿意的話;其他事情都好商量。”

她笑眯眯伸出三根手指對著胡側妃晃了晃。

胡側妃若非坐著,此刻一定會被東方語的厚顏無恥給氣得倒在地上。

挖空她的錢袋,還要挖她的秘密。

不是想要連她的命也挖走麼!

胡側妃心裏那個恨啊;濤天怒海都比不上她此刻心裏難以宣泄的憤怒痛恨。

她真想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可是,她剛才的前期投入已經有六萬多兩銀票了;如果她此刻走人;不正中東方語下懷。

再恨再怒,她也得忍著;忍不下去也得拚命憋著。

東方語看她神色變幻,臉色又紅又青又黑的,不由得驚訝而關切問道:“哎呀,胡側妃你怎麼了?身體不適嗎?這臉色咋變得如此難看了;你若是不舒服的,我倒是可以給你看看;就看我們是一家人的份上,診金方麵就打個八折優惠好了;當然,你若是不習慣讓我看;那你也可以離開流光閣找別的大夫看。”

胡側妃此際早已連勉強的笑容都擠不出來了,她垂著眼睛,是生怕自己的眼裏的痛恨凶惡會忍不住濺出來。

她垂目,含著咬牙切齒的恨意,卻不得不壓抑道:“不不不,我很好;不過是坐久了,覺得有些氣悶而已;看大夫就不用了;我也不敢勞世子妃你出手看診;你可是先帝欽封的一品醫聖,就算你八折優惠,你的診金,我恐怕也付不起。”

東方語懶洋洋挑了挑眉,胡側妃這是怒極忍不下去,對她出言諷刺反擊了。

“哦,若是胡側妃你沒有身體不適,那麼我想聽墨白兒時趣事的事,你看?”

你看?

胡側妃默默的,心裏又大口大口吐了滿腹的血。

她有拒絕的餘地麼!

為了兒子,她就是不心甘也得就著脖子讓人捏。

“不知世子妃你對什麼樣的趣事感興趣?”胡側妃抬眸,眼裏怒火衝天,光影綽綽疊疊,可刻薄的臉頰還得拚命裝出和善友愛的表情。

東方語瞟了瞟她那扭曲的臉形;在心裏默默為她掬了一把同情淚。

真是難為這個慣往潑辣的胡側妃也有如此能屈能伸的一天。

若是換作她,被人再三的要脅,她肯定先將那敢要脅她的人打將出去;然後再要脅回去。

東方語轉了轉眼睛,想了一下,才笑眯眯道:“我聽說,大哥他前天送了一幅畫給王爺;我看那幅畫一定有什麼故事吧,不如這樣,你就先說說那幅畫的故事給我聽吧。”

胡側妃的表情明顯變了變,眼裏還在瞬間閃過一絲慌亂,“那幅畫?”

東方語微微一笑,“嗯?莫非胡側妃不記得了?”

“這不太可能吧;大哥他當年那麼小,尚且對那件事記得那麼清楚;憑著記憶就能將當時的情景畫得入木三分,引得王爺沉念;你會忘了?”

胡側妃表情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她想笑,但笑容展開,卻比哭還要難看幾分,她確實很想說自己已經忘了,“這個……畢竟過去了十幾年的事情;請世子妃容我想想。”

“哦,那你慢慢想;我不著急。”她笑意溫軟,眼神和善,絕對沒有一絲逼迫的意味,“夫君,我突然覺得些困了,不如你在招呼胡側妃,我先回去補一下眠。”

墨白淡淡投了一瞥過去,道:“這個不好;沒有我陪著,你肯定睡不著;這樣,讓她們先招呼著胡側妃,我陪你回去;反正估計她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那十幾年前的舊事。”

胡側妃聞言,哪裏還敢用想不起這個借口做推搪。

“世子妃請留步,我……我想起來了。”胡側妃恨恨的笑,擠出來那張刻薄的臉都扭曲不成樣子了,“我記得那一年世子還未夠一歲半,剛學會走路不久;那時候是初夏,天氣挺好;大人見兩個孩子在花園裏玩得挺好;就在邊上遠遠的看著;誰知道旁邊的假山突然滾了石塊下來;那時候,銀星已經差不多五歲了,他自然知道危險,所以就在石頭滾下來的時候撲了過去,抱著世子往旁邊滾了滾,這才避開了石塊;最後,世子沒被石頭砸中;倒是銀星因為護著世子,身上有些擦傷。”

東方語目光閃閃看了看墨白;見他神情漠然,眼神帶幾分遊離;似乎在極力回想著那一年那一幕;不過因為他當時年紀實在太小;根本不可能會有記憶。

東方語又看了看神態篤定微浮得意的胡側妃,閑閑笑道:“胡側妃,我雖然對舊時的趣事感興趣;可我隻對實情感興趣;你若為了動聽而杜撰一些情節出來,那這個故事聽著隻會讓人倒胃口;我看我還是先回去好好補眠,待你能回想起實情我再聽。”

胡側妃心底一陣錯愕;實在不明白她什麼地方露出了破綻;東方語又是如何斷定她說的事情是假的。

這件事,就是當年王爺親見;也從來沒懷疑過什麼。

東方語含笑看她,沉默不語。

想要知道故事真假,實在太簡單了。

就算當年假山的石頭真那麼巧,在墨白與風銀星同時在附近玩耍的時候掉下來好了;但她可不覺得以胡側妃的脾性會教育出一個肯舍己為人的孩子來,既然如此,那一刻,風銀星會在危險來臨的時候撲過去救墨白;這說明什麼呢?

這說明那根本就是一場秀。

目的自然是要秀給當時正巧路過花園的安王爺看了;雖說安王爺並不曾對墨白這個謫子表現出什麼偏愛來;可安王爺看墨白的眼神總歸比別人多了點什麼。

胡側妃作為枕邊人,自然也能刺探出一二。

既然是作秀,自然並不真正具有什麼危險性;所以胡側妃才會放心讓風銀星撲過去,好讓安王爺看到哥哥舍己救弟的一幕。

想要對假山的石頭動手腳,這也不是什麼難事。

胡側妃驚愕了一會,隨即垂下頭,無比沮喪道:“世子妃真是慧眼如炬;我剛才隻是跟你開個玩笑的;事實上,當時的真相,我也是後來調查了假山的石頭才知道的;那塊突然滾落下來的石頭確實事先就被人動了手腳,記得當時,有位造夢苑的嬤嬤就在假山附近,我後來讓人調查的時候,發現假山上有一截被勾斷的細線。”

造夢苑?

東方語淡淡笑了笑,胡側妃這是暗指在假山上動手腳的是梁側妃;而非她自己。

不過,她也不戳穿胡側妃。

事情孰真孰假;隻看從那件事中誰能獲得好處便知道了。

也許那好處當時看不出來;可現在,事隔十幾年後;不就讓人給利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