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施爾納以及後來的哲學家福爾克特這樣的其他的研究者也同意軀體刺激理論解析夢存在上述不足,他們致力於更加確切地定義受到軀體刺激後夢境中出現多姿多彩形象的心理活動的本質。同時,他們把夢的本質問題看作是心理問題,把夢看作是一種心理活動。施爾納不僅充滿詩意、生動形象地描述了夢形成過程中展示出的心理特征,而且他認為自己找出了心靈處理刺激所遵循的原則。按照他的理論,夢是一種隨意的幻想活動,它脫離了白天的束縛。夢用象征的方式再現產生刺激的器官的本質。因此就產生了一些解夢的書,也就是夢的解析手冊,用來把夢中的形象解析成軀體感覺、器官狀態和刺激狀態。“於是貓的形象代表壞透了的脾氣,而淺色、光滑的麵包代表裸露的身體。人的整個身體在夢的幻覺中被描述成一棟房子,身體的各個器官用房子不同的部分代表。在有關牙疼的夢裏,穹形門廳象征口腔,樓梯代表從咽喉到食道。而在有關頭疼的夢裏,爬滿了令人作嘔的像蟾蜍一樣的蜘蛛的天棚用來代表人的頭頂部。”“夢裏用很多象征代表同一器官:於是呼吸的肺部可以用盛著熊熊火焰的火爐代表,心髒用空盒子或者籃子代表,膀胱用圓形的,或者袋子形狀的物體,或者空的物體代表。非常重要的是,產生刺激的器官以及器官的功能會在夢即將結束的時候不加任何掩飾地呈現出來,而且經常在夢者身上呈現。因此,牙疼夢經常以夢者拔一顆牙告終。”這種夢的解析理論並沒有得到其他研究者的認同。首先,理論顯得誇張,於是施爾納的讀者不願意對其進行絲毫的認可,盡管我認為這個理論有一些道理。我們會看到,這個理論其實是用象征進行性夢的解析的古典理論的複興,不同點是解析的範圍限製在人體範圍內。這種缺乏科學性的夢的解析方法勢必限製施爾納理論的應用性。這種夢的解析方法無論如何都排除不掉其任意性,尤其認為一個刺激可以在夢意中可以用幾個象征來代表,顯得更加任意。因此,施爾納的追隨者福爾克特無法證實房子象征身體。另一個反對意見針對這個理論把夢當作沒有價值的、沒有目的的活動,根據這個理論,心靈隻是圍繞受到的刺激被動形成幻覺,沒有絲毫主動處理受到的刺激。

施爾納的軀體刺激象征理論受到另外一種反對意見的嚴重衝擊。這些軀體刺激一直存在,而且一般認為心靈在睡眠中比在清醒時更加容易接近這些刺激。於是人們無法理解,為什麼心靈不會整夜做夢;為什麼每晚不會做有關所有器官的夢。如果為了解答這個質疑而認為隻有來自眼睛、耳朵、牙齒、內髒的特殊刺激才會形成夢的活動,那麼也很難證明這種特殊的刺激的客觀性,隻有在很少的例子中才有可能提供證據。如果飛翔的夢是肺葉上下活動的象征,就像斯特姆佩爾指出的那樣,那麼這樣的夢要麼應該頻次比事實高很多,要麼就應該可以證明呼吸在這個夢裏更加活躍。或者還有第三種可能性——也是可能性最大的——也就是說,有特殊的動機,時而讓心靈注意到一直存在的軀體感覺。但是這個觀點遠遠超越了施爾納的理論範圍。

施爾納和福爾克特的理論的價值在於他們讓人們關注夢意的一些特征,這些特征亟待解釋,同時看起來也充滿前景。確實,夢中會出現身體器官和功能的象征:比如說,夢中的水經常代表小便的欲望,男性生殖器經常用直立的物體或者柱子代表。和乏味的夢比較起來,具有生動畫麵和色彩的夢不能不說是視覺刺激的結果,我們也不能否定夢中出現噪音和其他聲音是因為受到聲音刺激才產生幻覺。施爾納曾經做了一個夢,夢中清秀的男孩們在一座橋上麵對麵排成兩排,他們彼此攻擊,然後回到原來的位置,直到最後,夢者自己在橋上坐下來,從嘴裏拔出一根長長的牙齒。福爾克特也做了一個類似的夢,在夢裏夢到了兩排抽屜,夢仍然用拔牙的場景作為結局。這兩位研究者引用了大量這樣的夢,這讓我們不能把他們的理論當作閑散雜談,他們確實把追求真理作為目標,並且取得了一些成就。現在我們的任務是為所謂的牙齒刺激象征尋求一種不同的解釋方法。

在討論夢的軀體刺激來源的過程中,我一直盡量控製,盡量不使用我們在解析夢得出的結論。如果使用一種不同於其他夢的研究方法,並且能夠證明夢本身具有心理活動價值,證明欲望是夢的動機,證明做夢那一天的活動是夢的材料的主要內容,那麼忽視了這麼重要的研究方法的其他理論——那些把夢看作沒有價值的、費解的軀體刺激的心理反應的理論——無需特殊批判就可以否定掉了。要麼就是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夢,我們觀察到的是一種,而以前的研究者觀察的是另一種,而這幾乎是不可能的。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在我們的夢的理論中找出一席之地,用以解釋導出夢的軀體刺激理論的事實。

我們已經邁出了第一步,提出夢的工作是在一種動力的推動下把同時呈現的所有夢的刺激編織成為一個統一的整體。我們發現,如果做夢那天兩個或者更多的經曆在心靈中產生印象,由此產生的欲望就會在一個夢裏體現。與此相似,隻要能夠找到一絲聯係,做夢當天具有心理價值的印象和無關緊要的經曆也在夢的材料中交織在一起。因此,夢就是對呈現給睡眠的心靈的一切現行刺激的反應。根據我們對夢的材料的分析,我們發現夢的材料是心理殘留和記憶痕跡的集合體,我們必須根據其對時效性和兒時記憶的偏好,賦予它心理現行性的特征,雖然現在我們仍然無法確定這種現行性的本質。睡眠中以感覺形式出現的新鮮材料彙合到具有現行性的記憶中,我們現在不難預測會發生什麼情況。這些刺激對夢非常重要,因為它們具有現行性,它們和其他心理現行性一起構成了夢的材料。換一種說法,睡眠中的刺激和我們所熟悉的日常經曆中的心理殘留共同導致了欲望的滿足。但是,這種結合不是不能避免的,我們已經看到睡眠中接受身體刺激之後的反應不止一種。一旦產生了這種結合,就形成了概念性的夢意,這種概念性的夢意表現軀體和心理這兩種夢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