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爵放棄求而不得(1 / 3)

佑爵放棄求而不得

“公孫大人,此事在你聽來,又該做如何的決策?”

穆槿寧將昨日之事,跟來偏殿的公孫木揚全部坦誠,眼看著公孫木揚的麵色越來越難看,她轉過身子,冷眼旁觀。

“老臣來晚了……”公孫木揚重重歎了口氣,聽的心中起伏,他在府內收到穆槿寧的來信,知曉她懷有皇嗣,當真恨不得那日就趕進宮來,隻是那日又收到軍報,他忙碌了許久,如今滿心複雜愧疚。

穆槿寧話鋒一轉,緩緩走近兩步,凝眸一看,連公孫木揚都給她下跪行禮,自然是為自己的疏忽自責,不管她是何等身份,如今所有人在意的,是她腹中皇嗣。“所幸,我的身子並無大礙。”

“您是說皇嗣。”公孫木揚驀地抬起頭來,穆槿寧此刻在皇宮定是無人可信,又遭遇如此危難,能夠保住皇嗣,已經是不太容易的事了。

此刻,站在他麵前的女人,似乎跟他在江南時候見著的並不太一樣,她一臉堅決,看似平和的眸光之中卻又透露出冷意。

公孫木揚當下就回過頭觀望,見偏殿的大門關著,紫鵑又守在外麵,想來這話沒有任何人聽到,唯有自己。他緩緩直起腰來,挺直身子,望向滿目寒意的女子,眼下的危機,已經將她推到了懸崖邊。

皇宮看似平靜祥和,實則陰險凶惡,他不難體會穆槿寧此瞬的心情,最懼怕的時候並非是摔下台階的那一刻,或許是醒來發覺皇嗣還在但找不出敵人更不知下一回的險境何時何日何地發生的那一刻。

見公孫木揚若有所思,她不動聲色,越過公孫木揚的身子,短暫地沉默著。

“公孫大人,你既然是深受天子尊敬和信任的臣子,就該在此刻幫我一回吧。”打破了此刻的沉默,穆槿寧將眸光移向別處,她安靜肅然地道出心中的想法,這一句話,雖然聽似懇求,但不如說更像是上位者對臣子的囑托命令而已。

他說的篤定,臉上再無往日談笑風生的散漫,他知道此事的厲害,哪怕穆槿寧不是天子臨走前的囑托,他身為臣子,也有責任保護這個脆弱的皇嗣。

“老臣絕不會縱容宮裏有人想做這等大逆不道的惡事。”

皇嗣原本就是珍貴,古往今來,哪怕妃嬪也無法自行處置懷上的龍子龍女,唯獨能操控此事,宮裏素來隻有皇上跟皇後兩人。這幾年來大聖王朝雖有後妃,卻無皇嗣,他不難揣摩到底是何人所為,是何人的意思,隻是眾人隻敢對後妃指指點點,卻不敢挑破此事。

“前方戰場上的消息不便透露給我聽也無妨,眼下我想的事,就隻有如此千方百計不讓這個孩子離開,但在這宮裏,天災人禍……到時候誰都說不清。保不住皇嗣的母親是最無能最懦弱的母親,保不住皇嗣的臣子是最無能最懦弱的臣子,要是再有一次是非禍端,我跟公孫大人的處境,就是這麼可憐吧。”

穆槿寧淡淡睇著公孫木揚,不疾不徐地說道。她當然擔心天子,但他遠在千裏之外,她再如何擔憂,也無法一刻間飛到邊疆查看他的傷勢。獨自一人身處皇宮,她常常心裏空空如也,如今給她些許告慰的,便是腹中的這點血脈了。

“不如老臣為您找一個避難之地,直到天子回來,至少先保護您的安危。”公孫木揚想了一刻,為她出謀劃策,不過隻是說了半句而已,穆槿寧卻輕搖螓首,不予置同。哪怕這回,人人都勸她惹不起,也該躲得起,但她始終更想將罪魁禍首抓個現行。

穆槿寧揚唇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她的眼底清澈逼人,字字堅決,句句篤定。“公孫大人給我的計策,卻不過是下策。每個人都是如此,被打了就覺得疼,想要躲在角落,哪怕保住了皇嗣,也不過是被人笑話。”

公孫木揚聽她這麼說,不禁被她此刻的眼神震懾住,明明看來像是溫和泉水的眸光,也會淩厲如刀鋒,他六十多歲的人見了,也突然覺得她沒有那麼簡單。

看公孫木揚坐著默然不語,自有心思,穆槿寧凝成堅毅的眸光,唇畔的笑意更深,幾句追問,更是咄咄逼人,全然沒有讓公孫木揚敷衍而過的意思。“大人,真凶還在一天,我就無法徹底安心,您擔保我出了宮就毫無後患?說不準那人擁有不凡的人脈,這世上隻要有銀兩,再派人謀害又有何難?要是我聽從大人的建議出了宮,在宮外有什麼好歹的話,豈不是連累大人遭罪?”

公孫木揚花白眉頭皺成一團,他從未見過這個女子如此堅毅固執的一麵,她能走到皇後的位子,定是有她的能耐,哪怕被奪去一切,骨子裏的性情,卻不會改變絲毫。一旦被人觸怒,她並非聽之任之委曲求全的女人。

“暫時我不想出宮,宮裏雖然危險,宮外也不見得能安然無恙,既然如此,也沒任何兩樣了。”穆槿寧的笑容一斂,頓時再無一分溫柔可親,眼底滿是陰霾肅然,宛若冰冷的將人拒之於千裏之外。

公孫木揚一看她這身上渾然天成的上位者氣勢,不免身子一震,仿佛從大食族歸來的聖女雲歌的影子,在這半年來漸漸消退散去,就像是被全身上了彩泥一般的泥塑,撥開一片片幹裂的彩泥,漸漸看到的卻是其中全然不一樣的另一個人。

上蒼既然給她這樣的良機死而複生地回來,想來她要奪回原本就屬於自己的一切,也並非難事,這宮裏的女人,除了聰慧之外,比的也是誰更狠心,軟弱的人,哪怕生死都被握在別人的手裏,不想改變現狀的話,一輩子都是被人踩在腳下的玩物。

“老臣會暗中查明此事。”公孫木揚想到此處,急忙表明自己的忠心,天子看重她,如今她又懷著身子,哪怕此事再棘手,他也不能再拖。這宮裏為人處世更該小心,決不能隨意得罪任何一人,哪怕是……後宮的女人。

“那日像是老天都幫著她,剛下了半天雨,她逃離的方向早已埋沒在雨路上,不剩半點痕跡,像是無頭懸案,很難查清楚她是受誰指使。我知道此事很難,不過公孫大人是朝中最聰明的人,一定瞞不了你。”

穆槿寧的唇畔綻放一道笑容,溫和柔美,看著她笑靨的時候,方才的淩厲眼神也早已不見,她笑道,說到這個地步,公孫木揚也無法拒絕。

公孫木揚點頭答應,前方戰場的消息已經讓他忙的團團轉,卻又不能告知她戰場上的形勢,天子囑托的事,他也不能卸下。

“如今看不到我,亦聽不到有關我的消息,那人定會懷疑,到底是否奸計得逞。”穆槿寧親自倒了一杯茶,送到公孫木揚的手邊,公孫木揚急忙站起身來,仿佛承受不起,她淡淡說道:“這是從江南帶回來的碧螺春,上次見大人很喜歡,方才吩咐紫鵑泡了一壺。”

原本在偏殿,懷有身子的她這些天都不再碰茶,要不是看重公孫木揚,將他當成是尊貴的客人來招待,她也不必如此客套。